顧夜西起身了,走下樓梯,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取下脖子上的項鏈,從兜裡掏出手機和鑽戒一並交給溫想,彎下腰說,“我呢下去踢會兒球,你就乖乖坐在這兒,等我回來,嗯?”溫想低著頭。看他落在手機屏幕上的影子。明明很死亡的角度。但擱這張臉上。一點都不死亡,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好看。溫想看走神了。“想想?”他喊了她一聲。溫想抬起頭,語速偏慢,“哦。”顧夜西這才從樓梯上走下去,少年見到他,又熱情喊了聲“學長”,顧夜西隻是點了個頭,手插在兜裡,“你先走。”“學長,一起唄?”溫想注視著他,見他不經意躲開了少年搭上來的胳膊,側臉繃緊,給人一種很不好接近的距離感。他說,“我不習慣背後有人。”“……”少年隻能先走。顧夜西跺著步子,不緊不慢跟著。快到的時候,少年忽然加快速度衝左前方跑去,張開雙臂和他的好哥們撞了一下肩,然後勾肩搭背的,齊齊轉頭看向顧夜西。“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一中的學長,叫——”說到這兒,少年忽然頓住,這才想起來還沒問人家名字呢。他現在問了,“學長,敢問尊姓大名?”“顧夜西。”“顧學長好,我叫林颯,我身邊這位叫趙錦,也是咱們一中的學生。”其他人按照順序。一一做了自我介紹。顧夜西的態度溫和而平靜。“對了學長,那位是?”有人指著看台的方向,問道。問的是溫想。顧夜西對外人是這樣介紹她的,“我的未婚妻。”場麵一度陷入安靜。耳邊有輕輕的風,伴著頭頂的太陽,他的話,好像一顆掉入海底的炙熱火球,溫度瞬間沸騰,這群談個戀愛都要偷偷摸摸的男高中生們瞬間炸了:“可學長你看著很年輕誒?應該還沒畢業幾年吧,那怎麼就有未婚妻了?婚約是家裡人定下來的嗎?”“娃娃親嗎?”“操!老子也想要娃娃親,可惜沒有呢。”“冒昧問一下,您今年貴庚啊?”“嫂子也是我們一中的嗎?”“……”顧夜西勾起腳邊的球。射門。結果直接,中了。場麵再度陷入安靜。“不是要踢球?”顧夜西終於把頭抬起來了。烈日下,少年的身影奔跑著,來回折返,儘情享受著青春,揮灑汗水,看台上的溫想支著手,目光落在綠茵地上。不管顧夜西在哪兒。她都能一眼找到。顧夜西平常也沒什麼愛好。除了打遊戲。上回見他踢球,還是運動會彩排的時候。她當時在等彩排。他在等她。 無聊了,就自己一個人玩。讓溫想印象深刻的是:當時操場邊有好多女生圍觀。她們誇他帥來著。想到這兒,溫想的唇角稍稍牽起,隔著口罩都感受得出她情緒的變化,就在這時,球場上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吼聲。有人捶胸頓足。有人欣喜若狂。而站在原地不動的,是她的心上人。溫想聽不見他們的聲音。隻是瞧見,顧夜西被圍了起來。“學長你是專業的吧,有這水平應該去國家隊啊!”“真神他媽香蕉球!”“我服了服了!”在一片讚美聲中,顧夜西下意識扭頭看向看台。隻想看看她在不在。也沒指望她能給他什麼回應。溫想注意到他這個舉動了。她站起來。手舉過頭頂,比了個大大的愛心。為他喝彩。顧夜西頭抬著,一愣。然後手握成拳,重重地錘向胸口,隨著動作整個人往後倒去,嘴角揚著一抹燦爛至死的笑。他站穩。因為心情好,還去撿了球。有人湊上來問,“學長,你未婚妻也是咱們一中的嗎?”顧夜西心情很好,“嗯。”“學姐?”“和我同一屆。”“叫什麼?”顧夜西邊發球,答道,“溫想。”溫想。溫想?這名字有點耳熟,在哪兒聽過呢?等等,溫想!問的人瞬間顧不上球了,隻顧追在顧夜西屁股後麵跑,逮著機會就問,“溫想?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想嗎?”他是新高一。入學時,溫想正好畢業。彆人把球傳過來,顧夜西看好角度射門。又得一分!他舔唇,掀起T恤擦掉臉上的汗。男人的本能是往下看。可是還沒等看到本能的地方,新高一的目光就停留在了那上方線條流暢的腹肌上,仿佛粘在上麵,挪不開了。絕了!絕對是名品啊!新高一不自覺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軟的。不就是腹肌嘛!他也有……一塊。顧夜西鬆手,衣服瞬間落回原處。新高一回神。手垂下來的同時,表情似乎有點泄氣。顧夜西看了他一眼,抽空回,“這些年,一中也就收過一個學生叫溫想吧。”說完,他追球去了。這話等於默認。新高一站在原地,忽然又想起來,顧夜西先前那番“未婚妻”的言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溫想不是才畢業一年嗎?怎麼才畢業一年,就成了他未婚妻呢?“阿飄愣著乾嘛呢!搶球啊!”隊友從他麵前掠過。外號叫做阿飄的新高一沒去搶球,還愣在原地,須臾,他眼神忍不住偷偷摸摸往看台上瞟,跟做賊一樣。那是溫想啊……隊友又催他了。他稍微有點不耐煩,“來啦!催什麼催?”日薄西山,顧夜西已然忘了時間。比賽剛開始,顧夜西頂多是抱著陪小朋友玩兒、再順便讓未婚妻崇拜自己的心態才答應踢球的,可當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勝負欲被徹底激發出來了。他想贏!溫想在看台上坐了一個下午,安安靜靜,隻不過隨著太陽位置的變化換了幾個座位,然後繼續看他,也沒有不耐煩。哨聲響起!顧夜西所在的那支隊伍獲勝。打的是全場,所有人最後都累癱在了地上,顧夜西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還能站著顛幾下球,隻是第五下落了空。幾乎同時,他猛地抬起頭。溫想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他神色慌了。立馬衝上看台,額前眉間掛著汗,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