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你應該是一場夢(1 / 1)

“扶總。”顧章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藏在眼鏡後麵的雙眼平靜裡暗含一絲悲憫,“宋總暫時不想見您,您不如先回去吧。”扶疏覺得眼前的場景有點模糊,像是一點點重影疊加在了一起。“好,我知道了。”扶疏用儘力氣才放下了手裡的文件,“我以後不會再來了。”“扶總……”顧章下意識地叫住了她。扶疏停下腳步,問道:“還有什麼事嗎?”顧章搖了搖頭:“我看您臉色不太好,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謝謝。”扶疏失了魂似的離開了宋氏集團的大樓,卻在準備離開的前一刻停下了。她轉過頭望向另一端……扶疏抬起腳,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走上了那一條宋氏大樓背後的小路。那天中午就是在這裡,一陣哥羅芳的香氣後,她再醒來時,眼前隻剩了重京的暴雨。無窮無儘翻滾的雨滴,比颶風侵襲的暗夜還令人膽戰心驚。無人體會她的痛苦。卻一一都要求她去原諒。扶疏望著這條小路幽長逼仄,兩旁的灰色水泥牆擠壓著這一點空間,讓人喘不過氣來。她每一步走得都很慢,不敢麵對那一天。隻不過是到了門口,她便難受地蹲下了身,扒拉著一旁的垃圾桶一直在乾嘔。她的孩子永遠死在了那個雨夜。那些期盼和希望緩緩上升,在觸碰到低垂的烏雲後,幻滅了。眼淚鼻涕刺激著她的感官。扶疏喃喃道:“我沒錯……我沒錯……”在昏過去的前一刻,扶疏看見一雙鏤空的英式皮鞋,她輕聲喚道:“哥……”“你怎麼會搞成這副樣子?”扶嘉“嘖嘖”歎了兩聲。嗬!扶疏徹底沒了意識。她做了一場夢。夢裡,宋寒洲帶著她來宋氏集團上班,親吻著她的掌心,對她回以微笑。在穆梨若出現之前。穆梨若耀武揚威地指使她乾活,她覺得十分疲倦,大著肚子的身體十分笨重。午餐時間,人們三三兩兩的下樓去吃飯了。她收拾好東西,卻遇見了討厭的賀世羨,兩個人吵了幾句。扶疏坐著電梯往樓下去,腦海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回響:“彆去,我求求你……”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還帶著哭腔。扶疏皺了皺眉頭,可是她往前走,聲音就一直回響。不得已,扶疏隻能在宋氏集團的門口停下腳步。她慢慢往後退,聲音便消失了。扶疏不信這個邪,可一往前走,聲音又響了起來。她試了幾次之後,才放棄了。回過頭,在食堂吃了頓飯,而後一下午,她都在受穆梨若的氣。扶疏忍耐到了下班時間,宋寒洲臨時要開個會,讓她先去樓下等。車已經停在了公司門口,扶疏還沒能坐進去。 一股力量撞倒了她,眼前一黑,她醒來時,還是那場永遠不會散去的瓢潑大雨,還有徹骨的寒意。她像一縷幽魂,永遠被困在那一場噩夢裡。夢裡的人一襲白衣,淋在雨裡,忽然她慢慢轉過頭,蒼白枯瘦的臉,一雙空洞的眼睛,無悲無喜……那是她自己。“啊!”扶疏從夢中被驚醒,她轉眼看著屋子裡的一切,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冷汗,用指腹輕輕撚了撚,似乎沾了體溫的熱度。扶嘉在門口敲了敲門:“醒了?”“孩子呢?”扶疏怔怔問道。“孩子?”扶嘉眉頭一皺,“什麼孩子?”“我不是在醫院,生下了一個孩子嗎?”扶疏睜著眼睛,眼淚刺激著皮膚,觸感溫熱,“我想見他。”扶嘉知道這是扶疏的心病,他正色道:“扶疏,你沒有孩子。”“你胡說!”扶疏用儘全力在喊,可事實是她喊出來的話軟綿綿的。扶嘉覺得有些不對勁。“你不記得了嗎?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不是,他好好的,醫生說他很健康。”“哪個醫生?”“簡綏星簡醫生,他是重京最有名的醫生,他曾經為奶奶治過病……”扶嘉微微蜷縮起自己的手指,他站在門口看扶疏蒼白的臉色,兩頰上卻泛著紅,眼裡有一絲異樣的執著,而眼底滿是絕望。他對這樣的眼神,很熟悉。扶嘉上前扳過扶疏的肩膀,低聲問道:“扶疏,我是誰?”“扶嘉。”“你現在在哪裡上班?”扶疏呢喃道:“我上班了嗎?”扶嘉一時摸不準,扶疏好像很清醒,又好像很不清醒。他試探性道:“扶疏,你的孩子死了。”“你胡說!”扶疏衝他喊道。扶嘉心裡“咯噔”一下,他伸手摸了摸扶疏的額頭。好燙。“你發燒了?”扶疏拉著他的衣服,重複道:“孩子,我想先看孩子。”“乖,你生病了,不能看孩子,會傳染的。”扶嘉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頭發,耐心安慰道,“你先休息,好嗎?”“好。”扶嘉退出房門之後,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扶先生,我們的診療時間還沒有到哦。”“我知道。”扶嘉往門縫裡瞄了一眼,那張**明明躺著一個人,看起來卻像一點起伏都沒有似的。扶嘉輕聲道:“我想請你來看一個人。”“誰?”“總之,我會讓人去接你。”扶嘉站在門外,Doctor.梁已經進門兩個小時了。他不是不想進去,但該死的Doctor.梁說:“扶總,我是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我有自己的職業素養。”Doctor.梁攔住了他,“我和患者簽訂了保密協議,您不能進去。”“Doctor.梁,你彆忘記了,是我請你過來的……”扶嘉微微一笑,可他的眼裡半分笑意也無,淚下盈盈一顆紅痣像是燒了一把火光。“對不起,扶總,請你遵守規定。”Doctor.梁在他眼前,關上了那間房門。扶嘉站在房門口。他被一個自己邀請過來的女人關在了自己的彆墅門外。這種荒唐的挫敗感,可不好玩。扶嘉抬手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室內,Doctor.梁坐在這張大床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她聽**這位患者,口齒清晰地講述了兩個小時。說句實話,她再也沒有見過比扶疏思路更清晰、更理性的患者。她甚至懂得如何給自己編織一個完美的思路逃脫綁架。如果不是扶嘉提前告訴了她,她的孩子已經死了。恐怕,她真的會被扶疏打動。“扶小姐,你還記得我嗎?”Doctor.梁問道。“你是Doctor.梁,宋寒洲請來的婚姻谘詢。”扶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治療。”“扶小姐,是的,你不需要。”Doctor.梁微笑道:“你很清楚很理性,正是因為太清醒了,所以心理壓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