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心底的恐懼才被喚了起來,對宋寒洲的恐懼。扶疏坐在車裡,隻覺度過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艱難。車子平穩地行駛至彆墅門前,司機和管家都下了車。扶疏偷偷打量著一旁的宋寒洲,他俊美的臉繃得緊緊的,泄露不出一絲情緒。扶疏悄悄咽了口口水,伸手去拉車門,卻被身後貼上來的人影抱在了懷裡。宋寒洲將手覆在她手上,順著手指間的縫隙慢慢交握成十指緊扣的樣子。“宋……宋寒洲?”扶疏有點緊張地喚道。“我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宋寒洲像是有點不太習慣做這種事,語氣裡猶豫不定,甚至嗓音都有點變了調子。扶疏被突如其來的這句話砸得有點懵。她沒有想到先道歉的人,有一天會是宋寒洲。扶疏僵著身子,眨了眨眼。“我就是太著急了。”“你知道若若她身體不好,孩子還……”扶疏蜷縮的手指慢慢垂了下來:“我知道,我話說得過分了一點,我也不想故意說這些難聽的話……”“但你……剛才還要打我呢。”宋寒洲猛地在她肩頸處埋了進去,手也抱得緊了一點:“宋太太,你饒了我吧,你就當我剛才是個混賬。”“難道你不是嗎?”扶疏小聲地反問道。她的手臂和後背仿若都因為宋寒洲這會兒的態度,紮得更疼了一些。宋寒洲張了張嘴,漂亮的臉上滿是茫然。他低下頭親了親扶疏柔軟的臉蛋:“我是……宋太太不要和我計較了。”扶疏也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大概就是心裡憤怒的活火山快爆發到了頂點,宋寒洲含著她的心尖一口堵了回去。要馬上消氣不太可能,可要再繼續冷臉,好像也說不過去。扶疏想了想:“我哪裡敢計較,我住的是宋總家裡的彆墅,你讓我乾什麼,我就得乾什麼,哪怕你讓滾蛋,我現在也得立刻收拾東西……滾蛋。”扶疏越說越是覺得委屈。明明在醫院裡被穆梨若冷嘲熱諷,她沒覺得有那麼難以接受。可這會兒被宋寒洲好聲好氣哄著,她反而難受了起來。人就是吃不得蜜的類型,一口含進去之後,曾經的那些苦越發難以忍受。“不會,我不會讓你滾蛋的。”宋寒洲放軟了聲音道,“扶疏,你相信我,好嗎?”扶疏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強迫自己不許立刻心軟:“宋寒洲,你還沒給我哭呢,你言而無信。”宋寒洲的臉色變得極為不好看。扶疏大著膽子,去逗弄老虎嘴上那根極為敏感的胡須:“寒洲哥哥……你是騙我的嗎?”宋寒洲看她轉過來的半張臉,清潤的眼睛無辜睜大,唇角的笑意竭力隱瞞卻依舊在嚴絲合縫中露出破綻。 怎麼就這麼……欠呢。宋寒洲哭笑不得,隻能無奈地妥了協:“好,哥哥給你哭。”“我要錄下來。”扶疏伸手去開門,宋寒洲甚至都來不及挽留一下,她便如一陣風般地跑遠了,“你等我。”宋寒洲看著扶疏動若脫兔的身影,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這……也算是值了?哭一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宋寒洲無奈地安慰自己,跟在扶疏後麵下了車。扶疏進了彆墅後就上了臥室,光聽動靜都不知道她翻箱倒櫃地在找什麼。宋寒洲在客廳裡隨手看雜誌,但卻不是很看得進去,他沒辦法不去注意自己的太太到底在做什麼。好半天,扶疏才算是神清氣爽地從臥室出來了。她見了宋寒洲便開始笑,笑得又曖昧又壞。宋寒洲很久沒見過這般心情暢意的扶疏,簡直想把人吞進肚子裡。一頓飯,方媽還沒上來,扶疏坐在宋寒洲身旁,眼巴巴地盯著,那眼神**裸得讓人招架不住。宋寒洲居然在一瞬間產生了錯覺,他是書裡細皮嫩肉的唐僧,扶疏是勾了他魂去的女兒國國王。向來隻做肉食動物的宋寒洲確實渾身都不習慣。但這般待遇太好,宋寒洲有點不適應。一頓飯,扶疏都接在手裡,又是給他盛湯,又是給他吹涼,一口飯吃完就給他擦擦嘴角。他從小家教極好,吃飯的禮儀一直使用得很優雅。扶疏並沒有太多這樣的機會,她便耍無賴地撇撇嘴,時不時湊上來親吻他的唇角,偷完便縮回去,眼睛亮晶晶的。宋寒洲無奈地接受了,他的太太對他有強烈的企圖心這件事。這讓他無所適從,但更樂於接受。“吃飯吧。”宋寒洲給她推了推菜,“多吃一點,不然晚上有力氣嗎?”扶疏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有的,無論多少都有。”她推了一塊小蛋糕過來,眼裡清澈發亮:“你快吃。”扶疏急不可耐的樣子,宋寒洲又覺得自己像吃飽了就要被推上刑場的犯人。這一頓,是最後的晚餐。他被扶疏的態度和即將到來的一切,弄得坐立不安。“我很好奇,宋太太,你有這麼迫不及待嗎?”宋寒洲悄悄壓下一點腦袋問。扶疏圓溜溜的眼珠子注視著眼前的宋寒洲,仿佛盯著她一整塊甜點,舔了舔嘴唇小聲道:“宋先生,你低估了自己在我心裡有多好看。”“有多好看?”“哭起來最好看。”扶疏受不住宋寒洲這張臉勾引似的,“又凶又漂亮,我心跳得都快化了……”宋寒洲的臉色有點難看。他倒不是對扶疏的喜愛有什麼不滿。隻是他這張無可挑剔的皮囊,肩寬腿長還有從十六歲起就開始鍛煉的身體。無論是從學識、修養、內涵都無可挑剔,到頭來扶疏卻認真地告訴他。我喜歡你哭起來的樣子。又凶又漂亮。我受不了被這樣的你勾引。從男性的尊嚴角度來說,他有點無法接受。“你就不喜歡我其他方麵,我其他方麵也很凶……”宋寒洲低聲引導扶疏道,“每次聽,我都覺得你的心跳得很快。”扶疏歪著腦袋想了想,壞心眼地停頓了很久。久到不光是宋寒洲,換了任何一個男性,在這個問題麵前,若是經曆這麼久的停頓,都忍不住蹙起眉頭。扶疏賣關子賣夠了,才輕聲道;“那你今天再仔細聽聽。”宋寒洲咬著牙,心裡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單純聽話的扶疏是一去不複返了,但都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習慣。從頭至尾按照他的興趣愛好。宋寒洲凝望著扶疏,慢慢勾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