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洲隻教會了她喝酒應酬、談項目、看財務報表,她是一個出色的職場工具人,但實在不是什麼合格的太太。說起來,宋寒洲還給她做過兩頓飯。扶疏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在廚房裡找到一些食材後,她點開了菜譜,做了一道非常簡單的鮮菇蔬菜湯。胡蘿卜切絲下油翻炒,選用海鮮菇、香菇切段下鍋,加涼水煮沸後加青菜,最後淋上蛋液加香菜,少許鹽、味精、白胡椒調味。看起來似乎十分簡單,扶疏信心滿滿,她拿出新鮮蔬菜洗淨,放到了砧板上。當她把胡蘿卜拿在手裡,想起切絲,她沒這手藝,於是扶疏改成了切塊,而香菇也不是很聽使喚,切得歪歪斜斜……她心裡覺得沒底,但又覺得也沒差到哪裡去。扶疏放上鍋,澆了油,火一下子燒了起來,她嚇得驚叫一聲,動靜引來了方媽。方媽搓了搓身上的圍裙,看著扶疏站在廚房裡的背影:“我來吧,太太,廚房裡臟。”“咳,沒什麼,我能行。”扶疏咳了一聲,揮了揮手。方媽看了眼那口鍋道:“太太,你這從來也沒下過廚房,還是不要勉強了,想吃什麼,我給您做。”“不不不,這頓飯我必須自己做。”扶疏堅持道。方媽站在門口,手交握在一起,笑得很開心:“是為了少爺吧?”扶疏點了點頭,方媽也就由她去了,叮囑讓她小心,有事就叫她。扶疏連連應下,專心對著那口鍋,保持著最遠的安全距離,在火勢的反複折磨下,扶疏終於折騰完了一碗有點黑乎乎,還飄著一點鐵腥子似的蔬菜湯。扶疏對著那碗蔬菜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果然像這種第一次下廚就能手到擒來的夢,還是不要做了。她正好端著那碗湯,要去倒掉。哪成想今天宋寒洲暫且回了一趟彆墅,在門口跟她撞了個正著。今天的黃曆是在跟她作對嗎?宋寒洲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手裡的碗,輕輕鼓動著鼻翼嗅了嗅,不鹹不淡:“這東西能吃嗎?”扶疏:“我正要去倒掉。”宋寒洲原本想徑直上樓,但他有點好奇,又回過頭,湊到扶疏身邊:“你嘗過嗎?”扶疏皺起眉頭,看著那碗宛如“女巫羹湯”一般的存在:“我不傻,不需要嘗試。”宋寒洲歪著腦袋注視了她一會兒,然後忽然低下頭伸著舌頭在碗裡舔了一口,他咂摸咂摸嘴,道:“確實難喝……”嫌棄難喝你彆喝啊!但他是宋寒洲,他說了算。扶疏努力擠出一個賢妻良母的微笑來:“我下次會改進的。”宋寒洲含著拇指吮了吮,似乎是想衝淡嘴裡的味道,他拍了拍扶疏的肩膀,眼裡有一瞬的調笑:“行行好,饒了我。” 等宋寒洲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彆墅樓梯口,扶疏倒也不急著扔掉那碗羹湯了,她把湯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進廚房拿了個勺子小心嘗了一口……好甜。油煙氣也重。說難喝真是抬舉它了。她臉上露出痛苦和扭曲的神情,有一瞬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受這個苦。扶疏暗暗下定決心,下次放鹽之前一定要先嘗嘗味道。她站起身來,宋寒洲和貓似的,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身後,而手上多了一份文件袋,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輕輕從唇齒間露了一聲笑意。窗外風吹過,他眼眸半彎,而其間畫意萬般。扶疏呆了一下,而後惱怒道:“笑什麼?”宋寒洲勾了勾唇角:“傻子。”什麼?這兩個字侮辱性極強,但在宋寒洲嘴裡多了一點點親昵和玩笑,扶疏心裡的怒氣好似烏鴉的石子投進細口瓶裡,卻堪堪卡到了一半不上不下。宋寒洲說完後,便從她眼前出了彆墅的門,坐上車離開了。扶疏叉著腰站在原地,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喝湯之前,她曾說了什麼。宋寒洲在耍她。就跟貓捉老鼠一樣,遊刃有餘。扶疏心裡愈發焦躁。她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懷裡抱著抱枕想:宋寒洲喜歡什麼?一天24小時除去吃飯睡覺,基本都在工作。連說好的約會吃飯,也就是工作時間抽了個空的功夫。他們本就見麵機會少,宋寒洲工作又忙,扶疏沮喪的發現,她真的不了解宋寒洲的喜好,或許穆梨若比她知道得多一些。可當你下定決心要討好一個人的時候,做起來也並沒有那麼難。她發現宋寒洲每天的生物鐘基本上非常準時,起床後會先喝一杯咖啡,純黑或者加一點點鮮奶,但如果放了方糖和奶精就會猶豫一下。他的餐飲習慣跟她不同,不僅非常規律而且不挑嘴,偏好清淡和營養健康,落在扶疏眼裡簡直寡淡而無味。經過扶疏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在一天晚上發現了宋寒洲的“小秘密”。在入睡之前,宋寒洲總是會借口出去一趟,從前扶疏以為他是在書房或者洗漱,這天晚上,她出門才遇見宋寒洲在廚房裡熱牛奶。他坐在沙發上,謹慎地四下打量了一圈。之後雙手捧著白瓷杯,輕輕喝了一口,留了一點奶漬在唇畔,宋寒洲又輕輕勾著舌頭慢慢舔掉了,等喝完後,露出滿足的長長的一聲喟歎。他仰頭靠在沙發上,整個人放鬆而懶散,仿佛得到了滿足的貓。扶疏握著扶手,站在牆背後。原來宋寒洲喜歡在睡前喝牛奶。她嘴角抽了抽,這確實是和宋寒洲說一不二強勢性格不搭的小愛好。轉念一想,宋寒洲打人那麼疼,還偏偏患有凝血障礙,這個人本就是矛盾的結合體。有的時候強大如神,而有的時候像個小孩兒似的就知道胡鬨。扶疏搓了搓掌心,甚至有點期待,明天從她手裡接過牛奶的宋寒洲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她回到房間,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宋寒洲摟著她安然度過了一個晚上。而令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的計劃進展得並不順利,接下來好幾天宋寒洲都不見人影,她等了個空。等到第三天晚上,宋寒洲回來時,帶著滿身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