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喲喲穿著昨天的一字肩襯衫和牛仔褲,低著頭走在酒店房間的過道上,差點和扶疏錯身。扶疏趕忙叫住她:“嘿我這麼一個大活人,你看不見嗎?”鹿喲喲頓住了腳步,她轉過頭看著扶疏,眼神疲憊又茫然,動了動嘴唇道:“扶疏,你怎麼會在這?”這句話問得扶疏莫名其妙,她含笑打了下鹿喲喲,責怪道:“你有沒有良心啊?聽你這話我不該來這裡?怎麼,是簡醫生比較好嗎?”一句玩笑話,鹿喲喲眼裡神色起伏明滅,看不分明,但是很慌張,她勉強笑了笑,搖頭道:“不是,你怎麼才來?”提及這個話題,扶疏神色不太自然地解釋:“我昨天和蘇宴跟分公司的負責人喝酒,實在是抽不開身。對不起,讓你等我這麼久。還好簡醫生有空,我拜托了他去接你,你們見到了嗎?”鹿喲喲和扶疏相識這麼多年,不至於這麼小氣,她喃喃:“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鹿喲喲沒了下文,扶疏歪著腦袋從下看她,疑惑道:“以為什麼?”“沒什麼,我沒見到簡醫生。”鹿喲喲回了神,她抿著唇堅定地搖了搖頭,扶疏還想再繼續細問,鹿喲喲轉了話題,“我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扶疏看了眼時間,她去了一趟醫院,又來了酒店,現在確實快到午飯時間了。鹿喲喲說起來,她也覺得有點兒餓。扶疏查了旅遊攻略,去了一家北城有名的美食餐館。到了地方,鹿喲喲的情緒一直很低落,看得扶疏很迷。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問簡綏星怎麼回事,另一方麵她也挺生氣。明明簡綏星答應了她會去接鹿喲喲,怎麼到了最後人都沒去呢!萬一出了什麼事,簡綏星罪不可赦。扶疏發了幾個消息過去,都石沉大海。簡綏星遲遲不見回複,扶疏疑慮更重——簡綏星雖然冷淡,但不是這種玩失蹤的性子啊。扶疏陪著鹿喲喲逛了一會兒,但是鹿喲喲興致不高。鹿喲喲沒逛多久,就在站在了景觀街門前,低聲對她道:“我累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陪我。”扶疏本想說她沒什麼事,但看鹿喲喲實在不對勁,她又不忍心讓鹿喲喲更難過,扶疏隻好把剛才小攤裡買的氣球遞到了她手裡,柔聲道:“那好吧。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好嗎?”鹿喲喲握著氣球線,抬起眼眸看她的一瞬間潸然淚下,她“嗯”了一聲,看得扶疏心疼憋悶得難受。她的鹿喲喲很多年都不見這麼傷心了,哪怕是被穆梨若誣陷,更多的是無助驚懼,而不是像現在丟了魂似的黯然。“這到底是……怎麼了?”扶疏怔住了,她本能地先一步將鹿喲喲摟在了懷裡,一直聞言軟語地安慰著。 鹿喲喲窩在她身上一言不發,哭得隱忍克製。扶疏在那一瞬間,有無法與鹿喲喲感同身受的惱恨。鹿喲喲斷斷續續哭了一會兒,扶疏見她實在不對勁,帶著人回了自己的酒店房間。扶疏給她洗了把臉,其間鹿喲喲像個任她擺布的人偶,除了偶爾牽強的笑意,扶疏都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惹得鹿喲喲這麼難過。鹿喲喲在她**午睡,扶疏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越想越覺得問題出在簡綏星,可她聯係不上簡綏星,真是和宋寒洲毫無二致。扶疏慪氣地想。寂靜的酒店房間裡,座機的紅燈亮了起來,扶疏按了接聽,前台告知她,她有一束花和一份文件。扶疏掛了電話,下了電梯,在前台找到了那一束鮮花。藍色的滿天星簇擁著一株白玫瑰,眾星捧月,她打開鮮花裡的牛皮紙袋,裡麵掉落了幾張照片,是她在北城的各個地方。公司、酒店、街邊……很難想象有這麼一個人跟了她這麼久,而她毫無知覺。她翻到了背麵,惶恐舉起槍,不偏不倚擊中了她的心臟。扶嘉。這個困在她夢魘裡的名字,追著她到了北城,甚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扶嘉已經找到了她。命運網結繁複,兜兜轉轉,她和扶嘉還是會遇上。扶疏一路小跑,她想回到房間叫醒鹿喲喲,帶著她逃亡。可在電梯闔上的前一刻,扶疏抬眸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人狹長的丹鳳眼下是一點紅色的淚痣,囂張妖冶到極致。她看見扶嘉在門外,衝她做了一個口型:“找到你了。”扶疏三魂不見了七魄,大腦做出了指令,讓她拔腿逃離扶嘉,但是身體對於扶嘉的恐懼猶如老樹盤根,將她死死釘在了原地,無處可去。直到電梯快上了門,扶嘉一閃而過的臉消失無影,扶疏後退了幾步,背靠著電梯牆,方才因為太過於緊張而一時忘記了呼吸。扶疏此刻獲救般大口喘著氣。那短短一瞬恍若夢境,可是她手裡沾著的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氣,那麼真實。扶疏知道這不再是夢境,那個被她刻意遺忘的約定找上了門。“我們約好了,可你沒有來。”扶疏看了眼自己的手機,那條短信沒有署名,但她就是確定是扶嘉。扶嘉曾經約她見麵,她忙忘了,等不及的扶嘉親自找上了門。儘管扶嘉幫助她修改了鹿喲喲的身份信息,但她仍舊沒準備好麵對扶嘉。扶疏出了電梯門,叫醒了安睡的鹿喲喲。鹿喲喲張開半闔著的眼皮,模糊道:“怎麼了?”扶疏咽了口口水,努力放鬆道:“扶嘉,扶嘉來了。”“誰?”“扶、嘉。”鹿喲喲睡意全無,她坐了起來,瞳孔急劇收縮。六神無主的鹿喲喲握緊了扶疏的手,她顫抖著道:“怎麼辦……他、他還是找來了。”扶疏心裡也很不安,但是她們必須冷靜下來。扶疏反手握上鹿喲喲的手,道:“先冷靜,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回重京。”扶疏跳下了床,將行李箱拖了出來,急急忙忙地把東西一件件放進箱子裡。鹿喲喲站在一旁,聲線放空道:“回了重京,他就找不到我們了嗎?”聞聲,扶疏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她半蹲在行李箱旁,鹿喲喲注視著她,窗外日光傾城,落在她身上卻毫無暖意,畫麵仿佛定格在這一刻。扶疏呢喃:“那我們……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