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原本神情暴戾,好似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傷人,但是被秦姿這一聲“爺爺”,好似春風化雨一般,老者立時一呆,然後把頭轉向了**怯生生的秦姿。老者全身的氣勢也緩緩平複,蕭尋感覺全身一鬆,便從牆上掉落下來。老者緩步走到秦姿麵前,仔仔細細端詳了秦姿的麵容,似是在尋找自己兒子的影子。秦姿和秦晉長得一模一樣,都是七分似母,三分像父,老者的這一次細看,終於找到了兒子年輕時的依稀容貌,立時悲呼一聲,將秦姿擁在懷中。“孩子。”老者抱了秦姿一陣,又將她輕輕推開,沉聲問道,“告訴爺爺,你爹爹,是如何去世的?”秦姿嘴角**,淚如雨下,卻哽咽難言,隻是不住哭泣,沒有說話。老者歎息一聲,愛憐地摸了摸了秦姿的額頭,隨後轉過身來,對蕭尋說到:“這麼說,你是我孫女婿?”此時此刻,麵對這個修為精深的老者,蕭尋可不敢像兔靈兒那般扯謊,隻好實話實說道:“不瞞前輩,我是您孫女的弟子,我叫蕭尋。”老者微微一怔,說道:“方才你稱呼我孫女,似乎喚得也是師父,可是我看我孫女雖然修為不錯,但卻及不上你,怎麼你這個徒弟,比師父還要厲害?”蕭尋撓撓頭,苦笑道:“這說起來,可就話長了。”老者眉頭一皺,說道:“此處昏暗狹小,不如你們收拾一下,去我的在這玉兔城的居所吧。”蕭尋忙一抱拳:“那就打擾前輩了。”…………***老者的居所,顯然並不在這玉兔城的貧民區內。這老者在前頭昂首而行,蕭尋帶著一人一妖一犬,則在後麵快步跟著。一路行去,玉兔城內不少妖族見了老者都是恭敬有加,一邊行禮,一邊讓再路旁,口中連稱:“宓神醫。”蕭尋看得暗暗稱奇,心想這宓姓老者不過是一介人類,歲數再大,也難以與化形有成的妖族相比,卻能受眾妖如此尊敬,看來確實是醫術通神。看來這次抱到了一根很粗的大腿。玉兔城內貧民區,在城北,而老者帶著蕭尋幾人七歪八繞,卻是來到了城東。城東的街道,比起城北不可同日而語,在大道兩旁,皆是裝飾精美的商鋪,裡麵的貨物一應俱全,蕭尋看了看貨物邊的標價,則縮了縮脖子。一匹絲綢布料,卻要整整三百兩銀子,看來這城東,是典型的富人區。即將靠近東城門之時,老者帶領蕭尋幾人轉過最後一個街角,在緩行幾步,便推開了一扇院落的大門。蕭尋覺得自己這兩年來東奔西跑,好歹也算見過世麵。這妖族的富人居舍,蕭尋也並不陌生,無論羊逸之院中的那株亭亭如蓋的桃樹,還是狼十一深達四進的院子,都不曾讓蕭尋感到有何稀奇之處。但是進入這個院落,蕭尋卻是被震住了。因為眼前的這幢房子,蕭尋相當眼熟。這是一幢小洋樓,金黃色的琉璃磚作瓦,整片的落地玻璃成牆,雪白的窗紗簾,深黑的實木門。一眼看去,蕭尋仿佛回到了前世。這幢樓房的建築風格,完全迥異於青天界其他地方的建築,更像是以前蕭尋看到的富人豪宅,就差通上水電,接入光纖了。我擦,這老頭兒不會也是一個穿越者吧?蕭尋驚訝之後,不由得生出了這個怪異的念頭。老者此時心情沉重,卻沒有注意到蕭尋的驚異神色,隻是穿過院子,推開了那扇黑色的木門,說道:“你們隨便挑一間房間住吧。這裡是我在玉兔國的產業之一,平日裡也是不住人的。”蕭尋心中一驚,我擦,這麼漂亮的小洋樓,居然還隻是這老頭兒的產業之一。這老者說自己在南疆四處遊醫,想必這種產業在南疆的諸多妖國之內比比皆是,想到這一層,待眾人進屋落座之後,蕭尋忙說道:“前輩,有一事晚輩不敢隱瞞,要告知前輩。”老者淡淡說道:“看我孫女中的蛇毒,我就知道你們在這妖族地盤裡闖下了禍端,說吧,什麼事。”蕭尋神情尷尬,把在黃虎國關口前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詳細說了一遍。老者卻氣得狠狠地一拍桌子:“黃虎那蠢貨,怎麼管教的手下!”蕭尋見這老者發怒,心中卻是一喜。因為,聽老者的口氣,好似完全不在意那黃虎國妖王實力。果然,隻聽這老者又說道:“此事無妨,我回頭讓人給黃虎哨個口信。它不但不敢追究你們的過失,還會送來一筆壓驚費。”蕭尋立時心服口服道:“前輩果然神通廣大。”老者點點頭,隨後說道:“你怎麼還叫我前輩?”蕭尋一陣啞然:“那應該叫您什麼?”老者一摸胡子,淡淡說道:“我孫女是你的師父,你應該叫我太師公才對。”蕭尋一噎,隨後苦著臉喚道:“太師公。”“嗯。”老者心安理得地應下,卻是逗得一旁的秦姿破涕為笑。“乖孫女啊。”老者對秦姿說道,“你收了一個不錯的徒弟。這小子看起來雖然不年輕,但實際年紀不會超過二十,如此年紀能到入微巔峰的修為,在這青天界可不多啊。”蕭尋心中愈發訝異,心想自己這張臉被時間天道加速過,看起來足有三十幾歲,卻沒想到被這老者一眼就看穿了真實年紀。秦姿抹了抹眼淚,臉上泛起一絲得色,說道:“爺爺,我這個徒弟,還是青天界新秀大比魁首呢。你彆聽他瞎說,他才不是踏海島的弟子,他是燎原宗的內宗傳人。”“哦?”老者一聽,不覺來了興致,“乖孫女,你身為踏海島弟子,卻為何收了一個燎原宗的弟子做徒弟?”秦姿一低頭,臉上現出一絲紅暈:“他是孫兒撿來的徒弟……”老者在人間行醫數十年,又在妖域遊走四十年,以他的閱曆,自然可以看出自己孫女神態上的不妥,於是便微微一笑,不再追問此事。閒談一陣,老者便站起身來,說道:“我去給孫女抓一付驅毒養身的藥來,你們先挑房間住下。”***宓姓老者起身離去,卻是讓屋內的兩人一妖一犬陷入了沉默。兔蘭兒覺得氣氛尷尬,便站起身來說道:“我……我還是回家去吧。”秦姿一聽這話,卻搖了搖頭:“你身世可憐,離開這裡,在這玉兔國中難逃顛沛流離之苦。不如就留在這裡,侍奉我爺爺吧。”兔蘭兒卻是紅了臉,說道:“宓神醫不需要人伺候的。我也是十年前認識了他老人家,當時我所在的青樓之內,有惡疾流傳,以我們妖族的化形能力,沒辦法自愈。還是宓神醫出手,救了我們幾個姐妹一命。當時,我也曾想侍奉他老人家,卻被拒絕了。”秦姿聞言點點頭,心想自己的爺爺果然品性高潔,隨後又道:“此事不急,回頭我跟爺爺說一聲。你先住在這裡。”蕭尋也說道:“我師父所言不錯,你一介弱質女妖,在這城裡也混不開,遲早還是要入青樓奴籍,跟了宓老爺子,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兔蘭兒低著頭,輕身應下,便不再堅持離去。蕭尋扭頭說道:“師父,你蛇毒還未褪儘,先找個房間躺一陣。”秦姿聽了點點頭。幾人挑好了房間,兔蘭兒抱著小白犬,在房內逗弄。而蕭尋則扶著自己的師父,在另一間客房安躺下來。秦姿此時身子還是有些虛弱,臉色蒼白,蕭尋一見如此,便也不忍心離去,隻得坐在床頭,溫聲問道:“口渴麼?”秦姿卻搖了搖頭:“徒弟,我有些害怕。”蕭尋不解道:“師父,如今你認了爺爺,你爺爺實力深不可測,又富得流油,你還有什麼好怕的。依我看,你不如就在這南疆之內,開一家酒樓,以你爺爺的人脈,到時候必然賓客如雲,你也能一展胸中抱負。”秦姿歎息一聲:“徒弟,其實,我並不是很想開酒樓的。”蕭尋驚訝道:“不想開酒樓,那你想做什麼?”秦姿低聲道:“我學廚藝,隻是為了以後能夠給心上人做飯,就是這麼簡單。”蕭尋沒有接話,隻是低頭沉默。秦姿說道:“徒弟,你是不是覺得你師父很沒出息?”蕭尋搖搖頭:“人各有誌,談不上什麼出息不出息的。我倒是覺得,你的想法很實際,我說過,誰要是娶了你,那真是有福。”秦姿低頭沉默一陣,忽然道:“徒弟,趁著我爺爺還沒回來,我們不如就離開此地吧。”蕭尋一愣。秦姿掙紮地站起身來,又道:“兔蘭兒的事情,我們留一份書信給爺爺,我們快走。”蕭尋忙扶住身形搖晃的秦姿,問道:“這剛剛認親,怎麼就要走呢?”秦姿扭頭看了看蕭尋,忽然哭出聲來:“我好害怕。”蕭尋真是一頭霧水,隻得抱住這個妮子,拍著她的脊背,聞言說道:“你到底在怕什麼?”秦姿哭得愈發傷心:“我爹爹……我爹爹是被我娘害死的。我怕我爺爺問起這個事情來,我瞞不住啊!”“什麼!?”蕭尋驚得一把推開秦姿,雙手抓住秦姿肩膀,驚愕莫名地盯著自己這個漂亮的便宜師父。秦姿嗚嗚哭道:“我跑出來,就是因為得知了我爹爹的死因。若是被我爺爺知道此事,他去找我娘算賬怎麼辦?我看得出來,爺爺武道很強,爺爺和娘兩人若是打起來,無論是誰受傷,我都不忍心,我們還是快走吧。”蕭尋忽然感到有些異常,門外一陣真元波動,再想捂住秦姿的嘴,卻是來不及了。兩人的房門被一股大力推開,門外,宓姓老者傲然而立,怒目圓睜。宓姓老者抬首望天,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話,言語之間,似有無儘仇恨:“秦暮雨!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