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有心逃避(1 / 1)

紅樓之重生緣 雨竹 4652 字 5天前

卻說黛玉那邊,本在歡歡喜喜猜燈謎,不想被陳月容攪局,雖然言辭間並沒有落下風,心中卻是不痛快,故而一路上隻是默默走著,一言不發。李明佑看出她的心思,自是遷就她,在人群中穿梭了一會兒,方溫聲道:“逛了這麼長時間,姑娘想必累了,不如我們去喝杯茶,歇息歇息吧。”黛玉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一臉體貼的李明佑,溫婉道:“多謝世子為我著想,但我並不累,何況今兒個是過節,良時難得,還是在這裡多逛一逛吧。”李明佑自是並無異議,頷首道:“姑娘有心,我很願意相陪。”朝黛玉一笑,接著道:“不過,姑娘可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才行。”黛玉不由瞪圓了眼睛,詫異道:“答應什麼?世子竟還有條件不成?”李明佑眸光清亮,湛湛道:“我的條件,就是姑娘要多笑一笑,不要被方才的事情影響。那姓陳的小姐,是個驕橫不知禮的,為那樣的人不開心,實在不值得。”黛玉沒料到他竟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又這般為自己,心中湧出絲絲溫暖,略低了眼眸,輕輕道:“世子說的是,為了她,的確不值得。”說著,便將心中的鬱悶放下,抬頭四下打量了一番,轉而露出一臉笑容來:“看來,這裡有不少花燈鋪子,必定也有那種猜中了字謎就不收銀子的花燈,不如我們再去試試,如何?”李明佑見她興致恢複過來,心中自是開心,頷首應了,頓了一頓,卻又道:“剛才姑娘猜了兩個,耗費精神,必定有些累了,這次就由我出手,如何?”黛玉看著一臉自信的李明佑,心中有些訝然,實在沒想到,眼前這風流名聲在外的男子,竟還精通文墨。她詫異須臾,點頭道:“好,且見識見識世子的才能。”兩人語畢,便相視一笑,並肩走向街旁的花燈攤子。相比之前那個攤子,這個攤子的花燈,不禁數量多,還精致一些,故而圍觀駐足的人不在少數。黛玉、李明佑上前時,圍觀的人正在猜一個燈謎,個個愁眉苦臉,顯然被難住了。李明佑拉住一個讀書人模樣的少年,詢問緣故,那少年倒也爽快,開口道:“這攤子上有一盞極精巧的花燈,乃是鎮攤之寶,據說價值五十兩銀子,隻因上麵掛的燈謎出得有些偏,大家都猜不著。”說著,便笑了一笑,念道:“燈謎是:蓋一半,露一半,太陽出來曬一半。猜一物。”李明佑“哦”了一聲,笑著道:“燈謎是這樣呀?”少年頷首,皺眉道:“這燈謎有些偏,公子也覺得難吧?”不想李明佑卻緩緩搖頭,穩聲道:“偏是有些偏,卻並不算難。”說著,在少年詫異的目光下,揚高了聲音道:“老板,你這燈謎的謎底是瓦,是也不是?”這話一出,四周沉思的人都呆了須臾,旋即沉吟一番,恍然明白過來。攤主臉上微有些悵然,卻還是點頭,承認道:“公子高才,答對了。”黛玉不禁一笑,看向李明佑的目光中透出敬服之色,輕輕道:“世子不禁會武藝,文墨也不差,真讓人大開眼界。”李明佑報以一笑,道:“雖及不上姑娘,但大約也是能拿出手的。”兩人說話的功夫,那攤主已經將攤子上最大的一盞花燈取下來,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下,緩緩遞了過來。這號稱是鎮攤之寶的花燈,果然名不虛傳,燈頂乃是八角飛簷,梨花木的燈架,配著耀眼閃亮的琉璃,每塊琉璃上還畫著山水樓閣、小橋流水之類的景致,畫筆生動,栩栩如生。材料精致,手工又巧,的確是不可多得之物。雪雁忙將手上拿的東西遞給春纖,要去接時,黛玉卻向她招手,低低囑咐了兩句。雪雁自是立刻領命,笑看著那攤主,笑盈盈地道:“我家小姐說了,這花燈精巧美觀,想必是老板的心頭肉,雖然猜中了燈謎,卻也不願白白拿走,讓老板虧本。”說著,從隨身的荷包裡拿出一張銀票來,遞給那攤主,旋即道:“這裡有五十兩銀子,數目不多,還請老板不要推辭。”此話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攤主老板滿臉的無法置信,呆滯了一會兒,才道:“世上的人,大多隻想著占便宜,你家姑娘卻是心性高潔,肯體貼我們這些小人物的艱難,真是難得的善心人。”他並沒有扭捏,而是滿懷感激地朝黛玉躬身,行了一禮,旋即道:“多謝姑娘美意,這銀子,小的卻之不恭了。”說著,果然將花燈交給雪雁,又接了銀票。李明佑看著黛玉,微笑道:“姑娘的品行,實在讓人佩服又慚愧。”黛玉臉色平和,婉聲道:“世子過譽了,這擺攤子的老板,賺的是辛苦錢,若是讓他虧太多,我心裡可過意不去。”頓了一頓,因向李明佑道:“猜燈謎已經儘興了,何況,最精巧的宮燈也得了,接下來我們閒逛算了,好不好?”李明佑露出寵溺的神色,自是立刻點頭應了。兩人便離開花燈攤子,重新走入人群,時不時停下來賞看繁華。黛玉一麵走一麵沉思,去年的上元節,她仍被困在賈家,心心念念的之事寶玉,身心皆是被困,從不曾想過,有朝一日,竟也有走出來的一天。此刻,與身旁的男子並肩而行,冬日的寒涼,似乎已經遠去,時光緩緩流逝,靜謐美好。縱然此刻,她對李明佑,並沒有同樣的情愫,但她卻清楚,今日同遊的情景,今生今世,她都是不會忘懷的。世事的奇妙,總是讓人始料不及。正沉吟之際,臉頰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接著響起一陣劈啪聲。黛玉不由一頭霧水,正驚愕之際,隻感覺一股大力從身旁襲來,卻是眼明手快的李明佑一把攬住她的纖腰,飛快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了那劈啪聲。遠離了危險,李明佑方才略微定神,看著懷中的佳人,隻覺得心跳得厲害。他與黛玉,在此刻的親密,是從未有過的,李明佑心中不由一陣癡迷,竟忘了外事,隻盼著時光就此停滯,方才心滿意足。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黛玉驚慌失措,直到回過神來,方才發覺,自己竟被李明佑抱在懷中,不由暈紅雙頰,低低道:“已經沒事了,請放手。”李明佑這才從狂喜中清醒過來,雖然不舍,卻沒有違逆黛玉之言,隻是低低歎了一聲,便鬆開黛玉。直到此刻,黛玉方才明白發生了何事。原來,剛才她與李明佑行到一家酒樓下,有人在二樓丟了炮竹,那炮竹的位置巧得很,竟是直接丟到她臉頰上。多虧李明佑反應快,身手又利落,在鞭炮丟下來的時候,立刻就攬著她往後退了幾步,讓她躲過一劫。她幸運,卻有兩個路人遭了池魚之殃,被鞭炮炸傷了,此刻正在樓下叫罵斥責,甚是不滿。李明佑此刻也顧不上彆的,隻是凝睇著黛玉的臉頰,緊張問道:“姑娘沒事吧?姑娘彆害怕,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黛玉見他如此緊張在意,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定了定神才道:“世子彆擔心,我沒事。”李明佑仍舊一臉不放心,聲音中也帶著忐忑之意:“且讓我看一看。”說著,右手輕揚之間,已經將黛玉的帷帽解下,目不轉睛地查看起來。隻見黛玉的臉頰微微有些紅,但並沒有什麼傷勢,李明佑這才放心,低聲道:“得罪了,姑娘戴上帷帽吧。”黛玉心知他是著緊自己,並沒有生氣,隻是依照他之言,將帷帽重新戴上了。李明佑見她無恙,心中的大石這才落下,轉頭望向酒樓的方向,桃花眼裡迸射出冷峻的光芒。這時突然有侍衛走上來,垂手道:“公子,丟鞭炮的人,卑職已經抓住了。”李明佑轉頭看時,隻見他與另一個侍衛一道,押了個小廝打扮的人過來,心中的怒火這才略微散了一些。原來,東王府的侍衛,都是訓練有素的,又見識了李明佑對黛玉的溫柔款款,明白黛玉在李明佑心中的地位,隻怕是無人能及的。方才,眼見著有人往黛玉臉頰上丟鞭炮,李明佑護著黛玉退開,那些侍衛立刻分了兩路,一半跟上來護衛,至於另一半,卻是將目光投向了酒樓,抓住了罪魁禍首。那小廝,自然就是陳月容派來的陳琪無疑了。他按照陳月容的意思,去買了鞭炮,又在賣花燈的街上尋了一會兒,終於找到黛玉和李明佑。一路尾隨著,竟是讓他等到了一個極合適的機會。隻是沒想到,丟了鞭炮之後,正打算趁亂離開,無奈東王府的侍衛視力都是極好的,一眼就看出是他在弄鬼,竟是直接使輕功奔到二樓,將他抓了下來。李明佑惡狠狠瞪了陳琪幾眼,卻沒有開口,隻是先望向黛玉,放緩了神色道:“不如姑娘進酒樓歇息歇息,我在這裡盤問一番,再去找姑娘。”黛玉搖頭,攏了攏衣服,微笑道:“我不想歇息,還是站在這裡,看你盤問人更好。”說著,便解開手腕上的絲絛,在雪雁的攙扶下盈盈立著,眉眼間的神色已經恢複成之前的淡然從容。李明佑見她如此,心中略微放鬆了一些,便點頭應了下來。他轉過頭去,目光落在陳琪身上,一張臉立刻冷峻下來,如罩陰雲,聲音也仿佛被冰水浸泡過一般:“你這小子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害我們?哼,你對付我沒關係,但你不該將心思動到這姑娘身上。”陳琪自是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隻是趴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道:“公子饒命,小的因今兒個過節,喝多了酒,一時忘乎所以,這才拿鞭炮出來放,不想竟落到貴人身上,實在對不住得很。”李明佑卻是一眼就看穿他在說鬼話,冷笑道:“看你這身打扮,不過是個小廝罷了,怎麼有錢出來喝酒?就算喝酒就罷了,為什麼要帶鞭炮出來?”陳琪一噎,沒有法子圓謊,卻依舊緊緊咬著牙,不肯將陳月容透露出來,隻是道:“公子執意要罵小人,小人也不能辯,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還請公子念在小人無意的份上,饒了小人。”說著連連磕頭,隻盼著能蒙混過去。李明佑眼見他如此,卻不為所動,冷靜地道:“我不信你是無意為之,你與林姑娘素不相識,卻將矛頭對著她,背後必定有指使之人。”朝陳琪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陰沉無比:“今日之事,我絕不會罷休。你要護著背後的人,我可不能由著你,這就讓人將你送進衙門,想來到了那裡,你的身份立刻能夠查清,你的嘴,也絕對是能撬開的。”陳琪登時冷汗淋淋,心中無比害怕。進衙門,這三個字,平頭百姓一聽了,可都是要打哆嗦的。李明佑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若真被送到那地方,官府的人會偏向誰,不言可知。真到了那時候,一切的秘密,也是保不住的。與其吃儘苦頭再說,還不如此刻認了。正沉吟著,聽得李明佑接口道:“你若是實話實說,我自不會追究,若是抵死不認,你的死活,可是沒人顧惜的。”這話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陳琪不敢再堅持,立刻叩首道:“公子猜得極是,小人有出格之舉,全是受人指使。”說著,便將陳月容抖了出來,直言道:“小人的主子,是陳家小姐,她眼見著北王爺欽慕公子身邊的姑娘,很是生氣,讓小人想法子,將那姑娘的容毀了,好讓北王爺回心轉意,將心思放回到她身上。”他這話一出,黛玉自是大吃一驚,失聲道:“原來是她!我自認沒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她竟想將我毀了,心也忒黑了。”李明佑見她動氣,擔心對身體不好,忙道:“姑娘不必為那個賤人生氣,我自有法子對付她,讓她知道,有些人,不是她惹得起的。”陳琪聽出他言語中的森冷,不由有些害怕,剛才受了李明佑的威脅,他將陳月容供了出來,卻是忘了此事若是被陳月容知道後,後果必定極嚴重。他沉吟了一會兒,一心想替陳月容開脫,便開口道:“其實這件事情,小姐雖是做錯了,但她也是受人蠱惑,一時糊塗才不管不顧,還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小姐一般見識。”李明佑哦了一聲,淡淡道:“竟還有蠱惑之人,你且說來聽聽。”陳琪咬著牙,將事情和盤托出:“我家小姐年前在北府見到這位林姑娘,因起了些衝突,被北王爺攆回家。小姐氣不過,就跑到賈家,找賈二奶奶薛氏打聽林姑娘的事情,讓薛氏幫著想個主意。薛氏倒是沒有直說什麼,卻暗示我們小姐,隻要想法子將林姑娘毀了,北王爺自然不會再在林姑娘身上用心。我們小姐為情所惑,又受不得人蠱惑,這才做下糊塗事。”李明佑不由大怒,冷笑道:“薛氏還真是陰魂不散,處處都能聽到她在算計。”他罵了一句,旋即鎮定下來,斜瞥著陳琪,冷聲道:“聽你話中之意,你們小姐早就被那薛氏的話迷住了心,怎麼竟直到今日才動手?我可是記得,去年的時候,林姑娘進城回莊時,曾經遇上西寧王府的紈絝子慕容興,據他自己說,曾有人給他傳過話,告知林姑娘的行蹤,那傳話的丫頭,莫非就是陳府的人?”陳琪料不到他竟將往事扯出來,又猜得**不離十,驚得瑟瑟發抖,呆滯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李明佑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不待他開口,便漠然道:“行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不必遮掩了。”朝他冷笑一聲,淡淡道:“我有言在先,隻要你肯將幕後之人說出來,就饒了你,我說話算話,你還不快滾?”陳琪身子抖了抖,忙向李明佑拜了兩下,方才爬起來,屁滾尿流地跑開了。李明佑瞧也不瞧他,隻回身來看黛玉,溫聲道:“事情已經弄清楚了,姑娘放心,此事交給我來辦,我定要讓那姓陳的賤人和那薛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以溫和的語氣,娓娓說出要對付陳月容和薛寶釵的話,言辭中透露出的決心,讓人無法忽略。黛玉沉吟了一會兒,卻是搖頭道:“世子一心為我,我很感激,雖然我極厭惡她們,但是,在我心中,世子的名聲比她們重要得多。倘若因我一人,讓世子落得仗勢欺人的名聲,我終生不安。”李明佑聽她溫顏細語,言辭間甚是關懷自己,心中早就樂開了花,眉開眼笑道:“多謝姑娘關心,我行事之前,自是會考慮清楚,絕不會將事情牽扯到我頭上,姑娘放心吧。”他一麵笑,一麵暗自思量,薛寶釵的行徑,讓人恨得牙癢癢,但是,他卻不願就此結果了薛寶釵,隻因有時候,死是解脫,活著反而可能更難受。薛寶釵正室之位被廢,他已經收到消息,薛蟠又已經入了監獄,隻要開了年自己常讓人去衙門敲打,以薛蟠的罪行,問斬是必然的。薛家惹出如此禍事,皇商之名,自然也是保不住的。如此一來,薛寶釵既沒了名分,又失去娘家的庇佑,必定生不如死。真到了那一步,薛寶釵雖是活著,卻必定過得極不堪,自己的目的,也算達到了。至於陳月容,也是個可惡的,為了一己之私,竟敢將心思動到黛玉身上。敢害黛玉,便是在碰他的逆鱗。這樣的人,李明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今日之事,自己若是使人去陳府說,固然,陳月容會受到嗬斥,卻不會受到什麼大的傷害。畢竟,黛玉平安無事,並沒有怎麼樣,加上陳府一定會護短,就算事情鬨出來,懲罰也不會太嚴重。那樣的結果,顯然不能讓李明佑滿意。他要的,是陳月容走入絕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才是真正的報複。有了這些思量,李明佑便不願將事情告到陳府,隻因,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讓陳月容嘗一嘗,後悔兩個字到底是怎麼寫的。至於這些想法,自己心中有底就好,卻是不必告訴黛玉。隻因在李明佑心中,一心隻盼著黛玉安然度日,不被凡塵之事打擾,出格的事情,自己來做就好了。他心中的思量,黛玉自是不知的,隻是聽他言語之間,仍舊有對付薛寶釵和陳月容之意,心中不由波瀾迭生,沉默了半日,才呐呐道:“世子總是這般助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回報。”李明佑淡淡微笑,俊臉在月光和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朗,聲音亦溫如春水蜿蜒:“我不需姑娘如何回報,隻盼著姑娘不要跟我客套,就很好了。”他說著,便朝黛玉走近一步,湛湛道:“我不想再喚你林姑娘了。”黛玉聞言自是錯愕,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臉的不解。李明佑微笑,聲音略低了幾分,仿佛耳語一般:“叫林姑娘,太生分了,我喚你林妹妹,可好?”黛玉悚然一驚,林妹妹,這是寶玉常喚的稱呼。那個稱呼,已是被她封存起來,不想再提,故而,她並不願李明佑如此稱呼自己。因此黛玉沉吟須臾,搖頭道:“這稱呼,我一點都不喜歡,還是換一個吧。”李明佑聽了,倒是沒有堅持下去,隻是微笑道:“那麼,將你的閨名告訴我,好不好?”他目光清華中蘊含著炙熱,帶著一股懾人的力量,黛玉隻覺得心跳得厲害,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我的閨名,是‘黛玉’兩字。”按理說,閨名是不應輕易說出口的,但在他期盼的目光下,黛玉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何況,她心中也清楚,以李明佑的身份,要知道自己的閨名,並不是難事。他沒有去打聽,而是選擇問自己,其中的意思,是截然不同的。既然沒有辦法拒絕,還不如直接說出來,扭扭捏捏,並不是黛玉的性格。李明佑聽她開口答了,不由又驚又喜,大手一揮,笑眯眯地道:“既然知道了姑娘的名字,今後,我便喚姑娘‘玉妹妹’了。”說著凝睇著黛玉,詢問道:“不知玉妹妹意下如何?”黛玉嗔他一眼,眼神說不出的嬌美動人,佯裝出生氣的樣子,哼道:“你徑直喚了,又來問我的意思,先斬後奏,忒狡猾了。”李明佑聽她雖在嬌嗔,卻並沒有反駁,不由笑得越發開心,溫聲道:“玉妹妹若是覺得吃了虧,不如也喚了稱呼,直接叫我‘佑之’就是。”說著湊到黛玉跟前,喜滋滋地道:“來來,玉妹妹快叫一聲,讓我聽一聽。”黛玉呸了一下,紅著臉道:“什麼好名字,誰愛叫誰叫去,我可喊不出來。”她不答應,李明佑雖然有些失望,卻到底沒有勉強,隻是含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自信滿滿地道:“今天不叫也罷了,我相信,總有一日,你會喚我的名字的。”黛玉哼道:“嘴長在你身上,你愛怎麼說由著你,但怎麼叫,卻是由著我的,你卻是勉強不來。”雪雁、春纖聽他們你來我往,仿佛小孩子一般鬥嘴,心中都憋著笑,忍了半日甚是辛苦,直到聽到這裡,終於是按捺不住,嗬嗬笑了起來。黛玉聽到兩人的笑聲,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失態了,不由有些怔住。自從離開賈家以來,她的性情日趨冷靜,常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都是應付得來的。卻是沒有想到,眼前這男子,屢屢讓自己忘記從容淡定,仿佛,是中了蠱一般。今日已是失態了兩次,若是長久下去,自己將如何呢?李明佑見她突然沉默下來,有些不解,想了一想,隻當她累了,便笑著道:“時候不早了,玉妹妹想必也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去歇息吧。”黛玉正在心慌意亂之際,聽了這話正中下懷,忙不迭道:“世子這話極是,我們回去吧。”一行人便起身回程,這時,突然響起破空聲,原來已經到了元宵節的重頭戲——賞煙花了。一時之間,天空中四處都是爆破聲,一個個亮點飛快朝空中飛去,然後爆開,而後散落,仿佛一朵朵綻開的花朵,開滿了整個天空。火樹銀花不夜天,煙花四處綻放,美麗得讓人驚歎。漫天的煙花,黛玉、李明佑不由自主停住腳步,並肩而立,欣賞了好一會兒,方才轉身回了之前預訂的住處。直到送走李明佑,梳洗一番,躺在了床榻上,黛玉猶是心事重重,實在想不清楚,為何在李明佑麵前,自己仿佛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心中有事,自是輾轉反側,直到淩晨時分,黛玉倦極,方才合眼睡去。次日起來,竟已近午時了,黛玉不免有些煩惱,對著雪雁道:“已經這樣晚了,你怎麼不叫醒我?”雪雁忙答道:“姑娘昨晚沒睡著,我是知道的,起來見姑娘睡得正好,哪裡舍得打擾?”頓了一頓,又道:“其實世子一大早就來了,聽說姑娘在休息,也叫我們不要打擾,待姑娘醒了,再告訴姑娘就行了。”黛玉不免有些吃驚,皺眉道:“他竟來得那樣早,現在可還在?”雪雁笑著點頭,道:“一直沒走,在外間喝著茶,耐心等著呢。”黛玉聞言呆了一呆,沉默了半日,才道:“既如此,彆讓他久等了。”說著便下了床榻,動手梳洗。一時妝扮畢,黛玉款款步到外間,果然見李明佑已經到了,正在窗下喝茶,冬日少有的晴光落到他身上,彆有一番明朗俊逸。見黛玉出來,李明佑忙起身道:“玉妹妹醒了,歇息得可好?”黛玉點頭,淡淡笑道:“很好,世子有心了。”說著朝李明佑斂衣一福,溫婉道:“昨天勞煩世子費心,我玩得很開心,但這京中的繁華,卻不太適合我,正好世子也來了,我就此說一聲,辭了世子便要動身回去了。”沉思了一夜,黛玉也想不出自己失態的緣故,卻是清楚,不能再放任自己與李明佑相對,不然,接下來的事情,隻怕自己也難以控製。她已經決定,此生不再動情,縱然李明佑再好,也不能叫她輕易放棄這個打算。隻因她覺得,情之一字,太過沉重,不碰,才能不受傷害。趁心還沒有沉淪之前,就此抽身離開。雖然這舉動,有落荒而逃的嫌疑,卻也是顧不上了。李明佑聽她說要回去,不免有些驚訝,皺眉道:“難得來城裡一趟,玉妹妹竟不置辦些東西嗎?我還想著今兒個帶玉妹妹四處逛一逛,再一起品京城有名的菜肴呢。”黛玉搖頭道:“世子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在城裡住得並不安逸,還是回去的好。”李明佑聽她一力堅持,自是不能勉強,隻得戀戀不舍地道:“既如此,玉妹妹用了午飯再走吧。”黛玉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李明佑便站起身來,出外吩咐了一番。一時下人將膳食送過來,黛玉用畢飯,向李明佑辭行,溫婉道:“我就此告辭,世子不必相送。”李明佑站在原處,看著載著黛玉的馬車一點點遠去,心中除了不舍之外,還有些疑惑不解。他的心思,都在黛玉身上,自是能夠感覺到,黛玉的態度,比起昨日改變了很多,似乎,是在刻意疏遠自己。雖然她並沒有說什麼,但是那種感覺,李明佑卻是能夠感受到的。李明佑思前想後,實在想不出緣故,終是下定決心,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還是下次見了黛玉,親自詢問算了。至於眼前,元宵已經過了,衙門也該審案了,自己還是先將薛家那邊的事情了斷了更好。他打定了主意,當日便派了侍衛去順天府,催促賈雨村審問薛蟠一案。賈雨村被他嚇怕了,見他派人上門,哪裡敢反抗,自是唯唯諾諾應了,約定次日升堂理事。到了正月十七,薛蟠一案正式開審,除了酒保命案之外,之前薛蟠為霸占香菱,打死馮淵的事情,竟也牽扯出來了。——這幕後之人,不用說就是李明佑了。薛蟠的惡行,李明佑讓人查得七七八八,在酒保命案之後,便命侍衛去找馮淵的親人傳話,讓他們進京,將舊事告上公堂,並許了承諾,隻要告倒薛蟠,事後必有重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在巨大的誘惑和李明佑顯赫的身份麵前,馮家人很快做出了選擇,按照李明佑的意思行事。一下子,薛蟠就牽扯進兩件命案,其中一件,還是當初賈雨村親自經手辦的。賈雨村隻覺得焦頭亂額,卻又彆無他法,隻能按照律法,判了薛蟠秋後處斬,又讓薛家拿出六千兩銀子,分彆賠給那酒保和馮家的人。至於當年的錯判,賈雨村隻得砌詞掩飾過去,上下打點了一番,隻盼著能遮掩過去。薛蟠罪有應得,李明佑卻沒有罷手,讓人將薛蟠犯案之事告進內務府。內務府查實後,立刻就革了薛家皇商之名,加上查出薛家虧空了賬目,勒令兩天之內,將賬目補齊,不然就要抄家封鋪子。短短幾天時間,薛蟠之案成了定局,皇商之名被除,還要補虧空,種種壞事接踵而來,讓人來不及反應。薛姨媽一介女流,又無處求告,內務府限定的時間到期時,竟還是沒法子將虧空的銀子湊齊,惹得管事的大怒,絲毫情麵也不顧,立刻將薛家的幾家鋪子都封了,便是薛家,也查抄了一遍,但凡值錢的東西,皆是拿走了,一點私房都沒給薛姨媽留下。兒子即將沒命,又沒了銀子傍身,薛姨媽一病不起,一夜之間,竟是蒼老了十多歲。薛家的下人,皆是被官賣了,因此薛姨媽雖然病了,身邊卻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短短幾天功夫,薛家一敗塗地,賈母和王夫人得知消息,都是變了臉色。之前,她們雖然讓寶玉寫了休書,將薛寶釵休棄,但念在薛家還有不少家底的份上,並沒有將薛寶釵趕回家。今時今日,薛家已經徹底倒了,兩人煩惱之下,不但沒有施加援手,反而以隻是親戚為由,讓薛姨媽搬出梨花院,另尋住處,又將薛寶釵送到她身邊,說是讓她們母女一起作伴兒。薛姨媽見她們要將自己掃地出門,病不免又加重了幾分,就此臥床不起。薛寶釵以淚洗麵,卻不得不打疊精神,先去求了賈母,哭訴了一番,說薛姨媽病重,暫時不宜搬出去。賈母被她哭得煩了,隻得應允讓她們再留一段時間,等開春了再挪出去。薛寶釵眼見她退了一步,這才略略安心,回到梨花院,用心伺候薛姨媽,隻要一有空,就拿起針線活兒忙碌,以貼補家用。其實她身邊,還有一個丫頭鶯兒,但鶯兒卻不願跟著她吃苦,早搭上了寶玉,連正眼看薛寶釵一眼都不肯,自然不會到她身旁幫忙。自此,薛寶釵凡事都要自己動手,還要擔心家用,日子仿佛泡在黃連水中一般,苦不堪言。自此,她才明白到,生活的殘酷艱辛,讓人難以承受。薛寶釵的境況,李明佑自是得知了,見事情順著自己的打算發展,他心中歡喜而快意。薛寶釵壞事做儘,一朝落魄,正應了那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冷笑,一切才剛剛開始,薛寶釵將來的路,苦頭還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