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將水溶讓進房,忙讓雪雁將火爐撥旺,再將點心、熱茶拿來,以讓水溶驅寒。雖然靜夜將他請進來,不合乎禮儀,但一來,這個冷的天,人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管。二來,水溶是謙謙君子,黛玉對他,是極信任的。忙活了一番後,黛玉方注視著水溶,問道:“已經很晚了,王爺怎麼來了?”水溶手中捧著茶杯,喝了幾口,覺得身心都溫暖過來,盯著黛玉的目光自有柔情流轉,卻沒有說話。過了半晌,他才微微軒眉,溫聲道:“剛得了消息,知道姑娘如今已經是郡主,便特意來為姑娘賀喜。”因是從宮宴上直接來的,他穿著一身紫色錦緞長袍,繡著日月五色錦雲圖樣,頭戴青玉高冠,劍眉入鬢,英姿俊雅,此刻含著笑容,翩翩如玉,耀人眼目。黛玉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須臾,方才道:“多謝王爺惦記,隻是我有些不解,王爺是怎麼進來的?”雖然黛玉曾經向賈喜提過,若是水溶、李明佑來訪,不必阻攔,但向來兩人進來時,都是有丫鬟引進來的,這次水溶卻是獨自站在院外,黛玉心中自是疑惑,故而有此一問。水溶臉上浮現出一抹暗紅,有些不知所措。此刻,他再不是在朝堂上侃侃而談的王爺,再不是溫潤如玉、名動天下的貴胄,在心儀的女子麵前,他不過是個尋常男子。水溶默了許久,才道:“還請林郡主見諒,我喝多了酒,當了一回登徒子。”黛玉聞言,看向他的目光中透出無法思議之色,卻又不得不信,也默了一會兒,才呐呐道:“這樣冷的天,王爺在雪地也不知站了多久,必定受了不少苦楚。”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關切地道:“此刻我這裡做飯的嬤嬤已經回去了,不過廚房裡還有些雞湯,不如我讓雪雁做碗雞湯麵條,王爺趁熱吃了,也好驅寒,如何?”水溶聞言自是感激,點頭道:“多謝姑娘好意,如此,便勞煩姑娘了。”黛玉微笑道:“比起王爺幫我的,實在算不得什麼。”說著,便轉首看著雪雁,輕輕揮手示意。雪雁見了自是明白,忙欠身應了,行了一禮下去打點。這裡水溶瞧著黛玉,看了良久,方才道:“我得了消息,今日是明佑帶人過來宣旨的,是也不是?”黛玉並不忌諱,頷首道:“此事的確是世子從中出力,才能有這樣的旨意。”說著歎了一口氣,有些感慨地道:“當初我與世子相見時,還罵他是登徒子,沒想到世事變幻,竟一而再再而三得他相護,受他大恩,也不知何時何日方才能夠回報。”水溶聽出她言語中隻要感激,並沒有彆的意思,煩亂的心登時安定了許多。他沉吟了一會兒,安慰道:“明佑為人是極仗義的,行事不須回報,姑娘不必不安。”黛玉歎道:“他施恩不望報,我豈會不知?隻是到底是受了大恩,每每想起來,心中總是不舒服。”正說著話,雪雁已經端著托盤進來,上麵擱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香氣撲鼻而來,聞著就讓人垂涎。黛玉便止住話頭,微笑道:“麵已經做好,有些簡陋,王爺將就著吃一些吧。”水溶忙道了謝,依言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一碗麵條吃完,水溶渾身都暖和過來,雖然百般不願離開,卻又無可奈何。他沉沉歎了一口氣,方起身拱手,向黛玉道:“今日打擾姑娘,實在不安,溶這就告辭,以免影響姑娘清譽。”黛玉看他一眼,問道:“王爺是坐車還是騎馬來的?”水溶如實道:“是獨自騎馬來的。”黛玉沉吟須臾,貝齒在紅唇上輕輕一咬,不忍地道:“這樣黑的天,又下著雪,王爺若是回去,必定是極難受的。罷了,下雪天,天留人,人豈能不留?還是委屈王爺在此屈就一晚,明兒個再走吧。”水溶聽說她肯相留,不由又驚又喜,感激之餘,心中也多了一絲感慨。他很明白,眼前這女子,如此放心留自己住下,不僅是相信自己,還因為她心思單純,將朋友看得比規矩重要。如此女子,實在絕世僅有。他心中沉吟,拱手道:“多謝姑娘好意,溶感激不儘。”按照規矩,新年是要免朝三天的,因此就算住在郊外,也是無礙的。黛玉聽他應了,便道:“我這裡有些不方便,隻能委屈王爺,去管家的院子暫住。我讓雪雁帶你過去,讓管家打點,至於王爺那馬,也讓賈管家派人牽進來照料,不知王爺是否介意?”水溶忙道:“姑娘安排得很妥當,溶很感激,一切聽從姑娘的意思。”黛玉聽了,便朝雪雁招手,低低囑咐了幾聲,便讓雪雁領著水溶,去找賈喜打點,自己則起身回房。雪雁去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回來道:“賈管家很用心,已經按姑娘的意思辦好了,如今王爺已經歇下,我也跟春纖說了,讓她明天起早些,去伺候王爺梳洗,姑娘不必擔心。”黛玉點頭,微笑道:“你辦得很妥當,既如此,我們也歇了吧。”雖然按規矩是要守歲的,但黛玉身子嬌弱,熬不住也就不願強撐。雪雁應了,伺候黛玉寬衣歇息,自己則在窗下的小塌上歇下守夜。舊年的最後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到了次日,卻是雪雁先醒,見黛玉依舊在安睡,便沒有打擾,披衣起來,便到廚房燒水,免得黛玉醒來後忙不過來。此時雪已經停了,窗外白茫茫一片,雪雁卻無心賞雪景,隻顧著拿柴生火。正忙活著,做飯的黃嬤嬤走了進來,見狀咦了一聲,奇道:“雪雁姑娘起得倒早,怎麼做起廚房的活兒了?”雪雁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這樣冷的天,嬤嬤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黃嬤嬤噙著感激的笑容,答道:“姑娘對我這老婆子百般照顧,人又善心,能伺候姑娘是我的福分,如今她又是郡主,我這老婆子自是不敢怠慢。”雪雁聽了,很是感慨她如此懂規矩,笑著道:“黃嬤嬤倒是個好的,待會兒我去回了姑娘,給嬤嬤討份厚賞。”黃嬤嬤擺手道:“能跟著姑娘,我這老婆子已是心滿意足,不需要什麼賞賜。”朝雪雁和善一笑,接著道:“雪雁姑娘是做細活的,還是去伺候姑娘吧,至於廚房的事情,留給我這老婆子就是了。”雪雁見她說得真誠,便沒有推辭,點頭應下來,轉身回了房。這時黛玉已經醒轉,雪雁忙走上去,伺候黛玉梳洗了,換上早已經備好的新衣服。打點妥當後,黛玉對鏡看時,見自己臉上妝容清減,不過淡掃娥眉,微點絳唇,至於頭發,則梳成靈蛇髻,用了一支七寶珠釵壓發,珠釵嵌了一枚碩大的熠熠明珠,很是華美,另有幾朵茉莉花型的珠釵做點綴,清爽中不失華貴。至於身上的衣衫,是雪雁、春纖自己用手做的,用的是北府送過來的雲錦,做成宮裝樣式。衣服裁剪得很好,用七彩絲線繡了些蘭花,彆致而清新。黛玉心中很滿意,雖然是新年,雪雁依舊是依了自己的性子,並沒有勉強自己濃妝豔抹,可見是個貼心的。一時雪雁自己也換了衣服,正要說話時,卻聽得莊子四處響起鞭炮聲,孩子們的笑聲穿過重重院落,順著冬日的風傳過來,給寒冷的冬日平添了一番喜慶。雪雁不由笑道:“這些孩子真跟猴子似的,起得這樣早,還這麼愛鬨。”黛玉寬容微笑,溫婉道:“過年嘛,難得他們高興,且由著他們,聽著他們這樣歡笑,我也是歡喜的。”兩人閒聊了幾句,有腳步聲傳來,卻是賈喜在窗下道:“姑娘如今已經是郡主的身份,給姑娘道喜了。”雖然隔著窗子,黛玉也知賈喜在行禮,微笑道:“賈管家不必多禮了。”接過雪雁遞過來的溫水,抿了一口,問道:“北王爺還好吧?”賈喜忙回道:“姑娘放心,剛才奴才親自去瞧過王爺,王爺說他休息得很好,如今春纖正在那裡伺候,一切都是妥當的。”頓了一頓,轉了話頭道:“莊子裡的人知道姑娘成了郡主,昨天就嚷著要來給姑娘道喜,不知姑娘是否願意見他們?”黛玉沉吟道:“我是不在乎那些俗禮的,何況,雖然他們是一番好意,但這樣冷的天,跑來跑去實在難受,還是免了吧。”笑了一笑,接著道:“難得他們有心,我這裡備了些銀子,還請賈伯伯打點一下,每人分一兩銀子。住在周家村的那些人,也不要落下。”自黛玉來了這裡,賈喜向來是唯命是從,如今黛玉是郡主的身份,更是百般順從,聞言頷首道:“既如此,奴才自去打點,也就是了。”黛玉笑道:“如此,就勞煩賈伯伯了。”好言安撫了幾句,便讓雪雁將銀子送出去,交給賈喜。賈喜連忙接了,說了幾句閒話,方才行禮退了出去。候他去後,黛玉便向雪雁道:“我這院子裡的黃嬤嬤和幾個丫鬟,勞累了她們幾個月,你且備幾個紅包,待會兒發下去。還有你和春纖,紅包是要加厚的,可彆忘了。”雪雁玩笑道:“姑娘將這事交給我辦,不怕我貪墨嗎?”黛玉莞爾道:“你若是真貪了,那你就不是雪雁了。”兩人說笑了一陣,雪雁將早膳端來,伺候黛玉用飯。過了一時,春纖笑吟吟走進來,先向黛玉行禮道喜,之後方道:“王爺已經在我們那邊用了早膳,說是要來見姑娘,我將他帶到廂房了。”黛玉輕輕頷首,道:“想必是要辭行,我去看看他。”說著,便攜了雪雁和春纖,款款去了廂房。水溶正坐在窗下喝茶,見她進來,起身笑道:“林姑娘,新年好。”黛玉溫婉行禮,淡淡笑道:“昨晚委屈王爺了。”水溶忙搖頭道:“姑娘說這話,可就太客氣了,昨晚溶冒昧打擾,姑娘還肯相留,溶實在感激。”閒談了幾句,黛玉方道:“昨晚王爺一夜未歸,府裡的人必定是極惦記的,如今雪已經停了,不如王爺趁早回去,免得他們擔心。”水溶深深看著她,雖然不舍,卻知不宜再留,便頷首道:“姑娘這話很是,溶告辭了。”說著,便站起身來,向黛玉拱手示意。黛玉連忙回禮,扶著雪雁,親自將他送出廂房。一行人正要出院時,突然聽得有腳步聲漸漸行來,眾人抬頭看時,卻見李明佑迎麵而來,一身寶藍色裘衣,笑容滿麵,精神奕奕。眾人都吃了一驚,黛玉失聲道:“怎麼一大早的,世子就來了?”李明佑正要答時,卻看見了他身旁的水溶,登時臉色變幻,連眼神也奇異起來。他愣了須臾,才道:“怎麼北王爺竟在這裡?是一早就來的,還是,昨晚就來了?”說到最後時,連語調竟也變了。黛玉見了他的神色,聽了他的話,不知怎的,心中很是不舒服,賭氣道:“世子這是什麼語氣?難不成,在世子眼中,我竟是不知廉恥之人嗎?”她說這話時,臉氣得漲紅,落在眾人眼中,仿佛璀璨飛霞,桃花始開一般。事關黛玉清譽,水溶忙走上來,正要解釋時,李明佑卻先開口道:“姑娘的為人,我豈會不知?是我一時發了昏,說錯了話,林姑娘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他一大早帶了幾個侍衛,騎馬狂奔了一個多時辰,一路上隻想著與黛玉相見後的情形,不想進了莊子,竟遇上這樣的事情。他一時頭腦發漲,幾乎失去理智,這才會說出失禮的話,雖然有些莽撞,卻也是情有可原。其實他話剛出口,心中已經後悔了,此刻見黛玉氣得滿臉通紅,更是過意不去,因此不待黛玉解釋,便自己先認了錯,隻盼黛玉不要跟自己計較。黛玉聽出他言語中的真誠,但想到之前的話,心中依舊覺得委屈,便哼了一聲,彆過臉不肯說話。見氣氛凝滯,水溶忙道:“世子千萬不要誤會,昨天我臨時起意,過來探望林姑娘,因天色晚了,又下了雪,林姑娘這才留下我,將我安置在管家的住處。”李明佑卻不看水溶,也沒有答水溶的話,隻是定定看著黛玉,眸光溫柔,口中道:“王爺不必解釋,對於林姑娘,我是極信任的。”他一麵說,一麵行到黛玉跟前,欠身道:“剛才是我失心瘋,實在對不起林姑娘。”黛玉長眉輕顰,依舊沒有說話,眼中卻有些濕意,幾乎落下淚來。李明佑看出她的異樣,心中越發憐惜後悔,歎了一口氣,竟毅然抬起手來,打了自己一巴掌。聲音極清脆,清晰傳進眾人耳中,顯然力道不輕,在場的人都為之怔住,來不及反應。黛玉臉上也是一片訝然,過了須臾才回神,看著半邊臉通紅的李明佑,怔怔道:“你做什麼打自己?”李明佑驚喜道:“姑娘肯理我了嗎?我是在跟姑娘認錯呢。”湊到黛玉跟前,聲音輕柔得仿佛雲朵一般,接著道:“姑娘氣消了嗎?若是沒消,隻管說出來,我自己動手。”說著抬起手來,作勢要繼續打自己。黛玉被他氣笑了,又擔心他真動手,忙道:“行了行了,世子快停手吧,我若是再不消氣,世子可就要成豬頭了。”說著,瞪了他一眼,聲音中有嗔怪之意:“一個世子,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自己,也不怕人笑話。”李明佑看看在場的人,臉上並沒有不好意思之色,隻是微笑道:“丟臉什麼的,我可是不在乎,畢竟是有錯在先,姑娘不罰我,我心裡也是過不去的。”水溶站在兩人身旁,聽兩人你來我往,凝視著李明佑,心中突然湧起一抹驚懼。李明佑極喜歡黛玉,他一早就知道,卻沒有想到,李明佑為了黛玉,竟連打自己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如此出格,實在出乎水溶的意料。在這之前,他雖然知道李明佑的心思,卻依舊對自己深懷信心。然而,今日之事,卻是讓他深受震撼。舍得下身份,放得下麵子,又肯在黛玉身上用心思,這樣的男子,實在是一個勁敵。正沉吟著,聽得黛玉開口道:“昨天才傳了旨,怎麼世子一大早又來了?是不是有事情?”李明佑頷首,微笑道:“是有事情,昨天我回去後,才知道有太監來傳話,說是皇上有意見你一麵,我想著你接了旨意,卻沒有謝恩,有些不妥,這才一大早跑過來,帶你進宮麵聖去。”黛玉聽了這話,有些措手不及,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失聲道:“麵聖?”李明佑見她驚愕,忙道:“林姑娘彆怕,皇上為人是極和善的,何況有我在,不會怎麼樣的。”皇帝的身份擺在那裡,縱然黛玉心中有百般思量,也無法拒絕,隻得道:“既如此,就辛苦世子陪我跑一趟了。”李明佑抿唇,笑容燦爛:“為姑娘效勞,我責無旁貸。”兩人議定了,黛玉便向水溶道:“不如王爺稍等片刻,我們一起進城去,也熱鬨些。”水溶自是並無異議,沉吟了片刻,提議道:“反正我也沒事,不如也陪林姑娘進宮去,如何?”黛玉忙道:“王爺是大忙人,不敢耽誤王爺做正經事,何況有世子在,必定安然無恙。”水溶聽了,凝睇著黛玉,心中很是不舍,因笑道:“大過年的,也沒什麼事情,陪姑娘走一趟,不礙的。”自從見識了李明佑的功力,水溶心中湧起巨大的危機感,不願讓黛玉與他單獨相處。他的心思,黛玉卻是絲毫不覺,隻是款款道:“多謝王爺好意,但進一次宮,竟要世子和北王爺一起陪著,這樣托大的事情,我可是做不來的。”水溶聽她如是說,心中再不情願,也無法再勉強,隻得悻悻應了。這裡黛玉便開始打點,先讓春纖去賈喜那裡說一聲,讓他備好馬車,自己則扶著雪雁,轉身回房,加了件鬥篷,雪雁又將要用的東西拿了幾樣,結成一個小包袱,方才扶著黛玉出來。李明佑見她並沒有要進宮就換妝容,不由一笑,讚歎黛玉性情真是獨特。他心中讚揚,卻沒有說出來,隻是溫聲道:“既然林姑娘已經收拾妥當了,這就動身吧。”黛玉頷首應了,於是眾人一起動身,步到門口,依舊是黛玉坐車,帶了雪雁、春纖,李明佑、水溶則都是騎馬,一起奔往京城。坐在馬車上,黛玉心中仍舊有恍然若夢的感覺。昨天之前,她還是一個尋常女子,雖然在莊子裡幽居,心中卻並不平靜。畢竟,薛寶釵屢次使計,就算黛玉性情雲淡風輕,也是不能不擔憂。如今的薛寶釵,已經再不是當初大觀園裡,與自己言笑晏晏的姊妹,而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麵,時刻想著將自己逼上絕路。仿佛有一條毒蛇,潛伏在自己身旁,平時不動聲色,卻總是在虎視眈眈,令人頭皮發麻,無法忽視。不過一天時間,已經有天大的改變。有了郡主的身份,今後的路,必然不會像之前那般艱難了。罷了,還是不要再想了,新的一年,已經開始,新年新氣象,還是專心走新年的路,至於前事,不必銘記。如今,要進宮麵聖,對於前路,黛玉有些擔憂,卻不至於驚懼。畢竟,皇上能下旨賜封,對自己必定是有些好感的,隻要自己沒有出格之舉,必定能夠順利過關。抬眸處,有陽光靜靜透進來,並不熾熱,卻驅散了冬日的風雪。水溶、李明佑並沒有策馬飛奔,而是提著韁繩,讓馬慢慢跑著,以遷就黛玉的馬車。路程並不短,行了約一個時辰,方才進了城。黛玉便讓馬車暫停,隔著簾子向水溶道:“已經進城了,王爺回府去吧。”水溶雖然萬般不舍,此刻卻是無法說出,隻得道:“林姑娘自己小心些,溶告辭了。”轉首看向李明佑,囑咐道:“林姑娘沒進過宮,還望世子多多照應。”李明佑拍胸道:“王爺不必操心,林姑娘是我帶來的,我自會讓她安然無恙,一根頭發都不會少。”水溶看看黛玉的馬車,因有珠簾掩映,自是看不清的,沉沉歎了一口氣,終是拱了拱手,策馬自去了。請牢記本站域名:g.xx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