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厭惡的痛楚還停留在心上，宋盼娣眼角流下一行淚水，快速洇入枕頭。剛合上眼沒多會兒，就聽到她媽在外麵罵，話裡話外都是她沒用，不能掙錢，還把弟弟給害了，說早知道這樣，不如當年把她也賣出去，還能換點錢給她弟弟用。宋盼娣咬著唇，一聲不吭的縮在**裝死。持續不斷的罵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她家隔壁的嬸子被鬨煩了，隔著牆頭跟她媽吵起來，她才又迷迷糊糊的睡著。隔了十裡地之外的董家村，董向東吊著胳膊在家裡吃早飯。他肩膀皮肉被劃了口子，縫針之後，垂下來的手會拉扯肩膀，乾脆就用了之前董宴如用過的三角巾把胳膊吊了起來。他這次傷著的是右手，不能使力，吃飯洗臉啥的都得用左手。這不，早飯沒法用筷子，董媽就給做了疙瘩湯，用勺子舀著吃。董宴如坐他對麵，拿著畫板在打草稿。她跟魏彬已經商量好了，前麵兩天，一人負責兩個村子的宣傳。她這邊畫宣傳畫，魏彬在另外兩個村子寫宣傳標語。其實隻寫字的話，董宴如的標語字體比魏彬寫得還好，不過宣傳語需要魏彬去思考了。“老二，要是宋家人來找你，你可彆耳根子軟，就這麼輕易的原諒他們了啊。你想想你的胳膊，再想想你柔弱的妹妹我。今天敢對你下毒手，明天就敢對我動刀子。”“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怎麼沒有，我跟你說，心理扭曲的人的想法，永遠是正常人不能揣度的。還有，我覺得你要仔細想想，那個刀疤要怎麼解決掉。隻有千日做賊的，哪兒有千日防賊的。你看看你這小身板，能打得過誰？”想到小得透露的那事，董向東的嘴角也繃直了。在沒有考上技校之前，他不可能把這份工作丟了，而他肩膀的傷，大概再有一周也差不多能恢複。也就是說，最多一周時間，必須得把刀疤眼這個家夥給乾掉才行。打架鬥毆肯定是不可取的，想要抓刀疤的小辮子也不可能抓到。他們都不是一個班組的，人家也不可能讓他去盯著對吧。想來想去，還真讓董向東想起了一件事。刀疤臉上的傷，可不是意外造成的，據說是他想要猥褻一個女孩子，被其兄長拿鐮刀給劃的。當時刀疤還沒滿二十，正是打架鬥狠最厲害的階段。聽人說，那女孩子最後被刀疤一家給逼得自殺了，女孩子的父母沒過一年也跟著去了，隻剩下坐牢的女孩子的哥哥，出來沒有都不知道。他現在就很猶豫，要不要去找那個女孩子的哥哥，看對方需要幫忙不。但又擔心自己引狼入室，或者說真要出事兒了，自己變成了脅迫犯咋辦。董向東正糾結的時候，院門被推開，一個來月沒回家的老幺背著書包扛著被褥回來了。 “你這是要乾什麼？”董媽趕緊上去幫忙，“你們不是到高考之前都不放假嗎？”“學校裡出了點事兒，亂哄哄的，老師乾脆就把我們放回來，在家裡複習一周再去學校。”董希看看老二老三，嘖嘖的圍著董向東轉了一圈：“你咋跟老三一樣了，被哪個奸夫打斷胳膊了？”董媽臉一黑，屈指就在董希腦袋上敲了一記：“你胡說八道什麼，趕緊去洗手洗臉，我給你弄點吃的。”旁邊董宴如抱著胸，靠在牆壁上哼哼笑：“挺俊一孩子，可惜長了張嘴。”本來有點氣呼呼的董向東沒忍住笑了出聲，再板起臉就晚了點。“正好你這兩天在家裡，幫老二講課的事兒就交給你了。”“講什麼課？”訕笑的董希抬頭看了哥哥姐姐一眼，反應過來，“老二真的要去參加高考？”“不是高考，是技校招生考試。”董宴如從房間裡拿了一張報紙遞給董希，“喏，上麵有考試範圍，你給他講講數學物理什麼的，不用太深入，能記住常用的公式並能計算就行了。”工人的文化水平本來就低，也不可能要求他們有參加高考的水準，但是常用的計算和基礎物理必須得有所了解。要不是看董希高考穩了，董宴如都不敢這麼指使他。下午董宴如拎著提籃，裝上需要用的粉筆標尺和油漆，往村頭的晾曬場走去。標語宣傳最重要的地方，就在晾曬場這邊。曬場三麵都有舊倉庫的圍牆，還有大隊長提前就讓人放在這裡的塗料桶。一個人做雖然慢一點，但一個下午完成這邊的工作，時間上是綽綽有餘的。最省事的是，曬場這邊不適合畫畫，隻需要把標語寫上就行。董宴如一個人忙活起來，拿標尺定點位，用粉筆打框，再用刷子把塗料刷上去，一副標語就搞定了。三麵牆隻需要三條標語，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打框架上麵，真寫起字來反而是進展最快的一步。剛寫完最後一個字，大隊長就背著手過來檢查工作了。滿意的看了牆上還未乾透的標語，大隊長露出笑容。“燕子你的字寫得是越來越好看了。我看這也不輸城裡那些專門畫標語的。剩下的畫你打算啥時候去弄，要幫手不，我幫你找兩個？”“我這邊寫完就過去。幫手不用，但是估計得麻煩隊長找人多巡邏下這邊，彆讓小孩子們把塗料給摳了。這還沒乾透，一摸就是個巴掌印。”大隊長湊近看了兩眼，點頭：“行，晚點我讓人過來看著。”他站了幾分鐘，背著手又從另一邊往堰塘那邊走去。在他走了沒多會兒，董宴如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後，把沒用完的塗料桶蓋上，拖到倉庫裡放著。萬一有熊孩子搗亂，或者風啊雨啊弄壞了，還能補補。剛打算掩上門往大隊部那邊走，一抬頭差點沒嚇著。就這麼短短一段時間沒看到，印象裡那個滿臉風韻的小.寡.婦差點變成了一具骷髏架子。小.寡.婦瘦得臉頰都凹進去了，一雙眼睛又凶又惡的看著她。董宴如暗暗提高警惕，怕她來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