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虎覺得還是再等等,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自己的嫌疑。滿是汗珠的手心,剛觸摸到刀柄又停住了。猶豫了片刻,他把手收了回去,順著劉黑子的眼神方向看了過去。劉黑子同樣感到很奇怪,他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麼了,一大清早就聽見八哥在嘶叫,“死了,死了”很是晦氣。好不容易在練武場打鬥中找到了些輕鬆的感覺,暫時忘記了八哥的煩心叫喚。剛準備喝上一碗自己最喜歡的“燕窩八寶粥”,就又碰到一件更是討厭煩心的事情。土狗也很鬱悶,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儘遇見倒黴的爛事,得知有人要謀殺親爹親夫,好意前來相告。沒想到一早就跌倒在稀飯堆裡,渾身上下黑白相間,如同斑點狗。火急火燎地趕來救人,卻沒有人理睬,特彆不招人待見,個個見了自己,都像見了瘟神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土狗感慨道,都說做人難,其實做狗更難,做隻想做善事的好狗更是難上加難。土狗正死死的咬著劉黑子的褲腳,用力的往後扯拽。上下齶已經牢牢的鎖死,任由劉黑子怎麼晃動褲腿,就是不鬆口,嘴裡還嗚嗚的低吼,眼睛裡流露焦急的目光。劉虎勃然大怒,暗想,這土狗怎麼這時候發起瘋來,豈不耽誤自己的大事。陰鬱的板著那幅國字臉,抬腿就跨了過去,拔刀就準備剁向土狗。“慢著!”劉黑子看劉虎有些不善的表情,隻道是劉虎還在為土狗當日之事耿耿於懷,意圖趁機殺死土狗。考慮到劉語嫣的麵子上,擺手製止了劉虎的行為,並喝令其退下。劉虎不得不又退了回去,不過眼冒凶光,恨恨的瞪著土狗,嘴角上撇,一臉的怒氣流露與外,恨不能將土狗大卸八塊。“你這劉黑子,比豬還蠢,怎麼就是不明白了!”土狗咬著褲腳,雖然張開不了嘴巴,但卻用肢體動作做出暗示,目光往粥碗瞟去,連連點頭示意碗裡有問題。可惜的是,劉黑子顯然誤會了土狗的真實意圖,以為土狗貪吃,看上了自己喜歡的“燕窩八寶粥”。眉頭微皺,有些怒意。但轉念又想,不過是碗粥飯而已,何必和隻土狗故意不去,於是又心平氣和的恢複平常氣色,端起粥碗,遞在土狗的麵前。土狗見劉黑子不解自己的意思,心裡焦急不已,靈機一動,緩緩鬆開牙口。先是嗅了嗅粥碗,然後又對劉黑子叫了幾下,躺在地上,兩腿朝天,腦袋斜耷拉的裝出死相。最後再身子一翻,對著劉虎大身叫了幾聲,牙齒外露,露出凶相,做出撲食進攻的樣子。這會你總該明白了,土狗暗想到。土狗自認自己的動作應該說明的很清楚,是告訴劉黑子,粥有問題,吃了就會死,對著劉虎叫,則是說明藥是他下的。劉虎是整個事情的主謀者,自然明白土狗的意思。此時已經是緊張的汗如雨下,右手緊緊的握著刀柄,他已經在考慮,這一刀下去,是不是應該先砍向劉黑子,而不是這隻多管閒事的土狗。 劉虎在驚恐陰謀可能暴露的同時,心裡也是暗暗納悶,這隻土狗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目前知道全盤計劃的隻有他和紅瑚,楊德弘不過是吩咐下點東西進粥裡麵,根本就不知道那白色藥粉是怎麼?難道背後還有人知道自己的計劃,而這隻土狗不過是按神秘幕後指使者的命令而行事。這個神秘的家夥究竟是誰?他還知道多少?坐立不安的劉虎感覺背後有著一雙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自己,要把自己看穿,看透。整個人如同靠在冰窖之中,先是涼至骨髓,後又被置入火爐之上,渾身上下悶熱難當,不知不覺中,竟然在這涼爽的夏日上午中整個後背汗濕印透,形成了鬥大的水漬痕跡。當劉虎還在為自己擔心,生怕劉黑子發覺土狗的意圖,而察覺陰謀之時。劉黑子卻不解的看著土狗的表情,還是不明白土狗在說些什麼。先是對自己叫喚兩聲,然後又在地上打滾,四肢朝天,嘴歪眼斜。是不是說自己不夠好,整天不給他吃飽,然後又對劉虎叫喊幾下,還作出攻擊的樣子,是不是說不但不給吃飽,還讓自己的兒子打他。劉黑子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貪圖美色,勾搭自己的小妾,要謀財害命。自然也就不會想到這謀殺親父的逆天大罪。看著在自己的啟發誘導下,劉黑子還是執迷不悟,傻看著自己發呆,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土狗怒從心生,也不做任何解釋,直接左掌驟抬,朝著粥碗就拍了過去,把粥碗猛地打翻在地,好好的八寶粥頓時就和地上的泥土混成了一團。劉虎心痛如絞,暗罵不止:該死的土狗,怎麼就把這東西徹底的打翻,糟蹋了極其珍貴“碎心散”,這不是徹底的破環了自己的全盤計劃嗎!以後哪裡還有這般機會殺這老賊.想到這裡,也就顧不得許多,板著著臉,就朝土狗走去。土狗見劉虎陰沉著臉,就知道自己壞了他的好事,此時已經是惱羞成怒,對自己起了殺心。連忙支吾哀叫著,就往劉黑子的凳子底下鑽去。“劉黑子,好歹你也教訓你兒子幾下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呀!”土狗尖聲叫喊道,劉黑子對土狗的突然之舉,也是驚詫萬分。臉色頓時陰鬱下來,心裡極其不爽。暗暗生氣,好你個土狗,竟然不識抬舉,給你這麼好的東西,你都不吃,竟然還蹬鼻子上臉,竟然敢摔碗。板起了臉色,老虎不發威,你當是病貓嗎,老子縱橫黑白兩道這麼多年,是人不是人的都還給我幾分麵子,你一個土狗,竟然當眾敢駁我的麵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不好好教訓一番,確實不行。於是在這樣的怨恨心理下,劉黑子看見劉虎按著刀柄走了過來。不加責罵。隻是把板凳提起,將土狗現於無處躲藏之下,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要殺它,教訓一番就是。”便縱身躍開,站在幾丈之外,看起熱鬨。“什麼東西,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忘恩負義的人類。”土狗見沒了掩護,嘴裡恨恨的嘟囔著,就準備溜之大吉。可還沒有來得及挪動身影,劉虎縱身堵在麵前,猶如鐵塔般。隨後拔出了四尺來寸長的金背刀,刀光如雪,長虹般劈了下來。土狗見事有不妙,不敢小覷對方實力,刀鋒犀利如破竹之勢,自然不敢學那空奪白刃。雙腳一縮,向後倒翻避了開去,饒是他動作快捷,還是被鋒利的刀氣掃中了,鼻尖痛得隱隱生疼。而那厚重的金背刀則重重的落在軟土地上,迸起朦朦灰塵。劉虎見土狗竟然躲過了自己這一招“力劈華山”,不禁大吃一驚,臉上感到無光,想自己這麼多年來,刀斃命魂無數。刀刀下去從未走空,今日竟然被隻土狗躲過,日後若是張揚出來,必然招人恥笑。如何還能行走江湖。隨即勃然大怒,口綻春雷,大吼一聲,將金背刀舞的團團直轉,刀招如抽絲剝繭般綿綿不絕,又如黃河之水,滾滾而上。土狗僥幸躲過劉虎的起手刀招,心裡也是暗驚不已。也不知自己為何能夠迅速反應過來。隻道是“紫霞神功”修煉有成之托,身形才能有如此敏捷。原本緊張的內心頓時一鬆。借著自己身體矮小輕盈之優勢,左縱右跳,和那劉虎竟然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土狗不知這大半個月來,三獸每日裡逼著他練習雜耍各項動作。其實就是間接的學習輕功閃避躲縱之法。雖說這方法遠不如什麼梅花樁,七星台,那些所謂門派經典秘籍那般講究華麗花俏,但在碎片陣縱跳翻滾並接碗叼盆之際,也摸索出一套樸實有效的避讓閃身的步法,從中無意領悟到武學的真正含義,以無招對有招,以無式對絕式。劉虎見土狗竟然身手敏捷,幾招之下,竟然未傷至半分。心中大為驚異,暗暗起了疑心,隻道是土狗背後有那懂得馴獸之道的武林高人指導,這才勉強遊走於自己的刀下,而毫發未傷。有了這樣的顧忌,手下的刀法頓時為之一怔,慢了下來,不敢立即取了土狗的性命,以防止器背後的高手突然現身,攻其不備,而對自己不利。劉虎刀勢一慢,土狗便更加歡騰的應付起來。刀走沉重剛猛,步步為營,刀刀勢如長虹,不可力抗,土狗則步伐輕盈,如同自己在那碎片陣般,視刀鋒為扔過來的海碗,不過此時不是用嘴叼住,而是躲開起刀勢的運動軌跡。自然要比那接碗頂頭要容易不少。在輕易躲過劉虎的幾招劈砍之後,竟然興致大起,賣弄其身段。故意將簡單的縱身閃避添加些花哨的雜耍動作。手舞足蹈,好像又回到了“三獸”麵前的表演舞台之上。刀鋒砍劈,土狗則側身避讓,刀鋒平削,土狗則縱身起跳翻滾,刀鋒若是上挑,土狗則後躍躲閃。總而言之,對於土狗來說,這不過是場遊戲雜耍罷了。不同的是,雜耍用的是鞭子,這用的是刀。而且一個不小心,就會當場喪命。當然劉虎也並非是無能之輩,以他那“瘋虎”之名,江湖普通的的劫道蟊賊聽之就膽戰心驚。一般的江湖漢子,四、五個也奈劉虎不得。可那畢竟是人,而劉虎所學之刀法,自然也就為人而設計,而不是屠狗。鑒於狗與人形體千差萬彆,許多精湛殺人招式使出來,都顯得殺雞用牛刀有些無用,甚至可笑。諸多的精妙巧招根本無法施展,還不如普通的劈砍刺劃來的更加使用。所以說,不是劉虎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了。不是人,而是狗。出招之處出乎意料,躲閃之法也聞所未聞,不是人類可以想到,做到的。就這樣,這一人一狗竟然在拆解幾招之後,進入了相持的局麵,你傷不到我,我也砍不到你。劉黑子看到場上這般情景,也是堪堪稱奇。隻見那土狗縱身跳躍之中,隱隱顯出某種絕頂輕功的樣式,側身,疾步,空縱,後翻,無不應了輕功之“舉重若輕,舉輕若重”的基本要訣道理,步伐飄逸靈輕,可又步步紮實,下盤穩健,沒有一點搖擺不穩的樣子。身姿柔軟詭變,每一次扭動都恰好的避過那鋒利的刀氣,無論從身形,還是步伐,怎麼看都像是傳送中早已失傳的“淩波微步”。劉黑子知道這“淩波微步”是當年名震江湖的“段王爺”的成名絕技,講究得就是以千遍萬化的姿態化為魅閃之影,以輕靈飄逸的步伐淩駕軟泥之上。後來“段王爺”雖然遁入空門,可就未必沒有傳給後人,若是其中哪位擅長養貓養狗,或者還真有那馴獸之術,可將那神功教授於這貓狗,否則這土狗怎麼會懂得這些高深的輕功縱跳功夫。而這後人即使沒有絕世的家傳武功,單憑著顯赫的身世,也是厲害非常,那裡是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可以得罪的起的。劉黑子情急之下便脫口而出:“虎子,小心,這土狗可能是某個前輩高人的寵物,勿要傷他……”一下子,就從“殺”變成了“傷”,其中忌諱豈止百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