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未輕輕柔柔的嗓音在林池耳邊響起,隔著屏幕,都感覺空氣熨帖了下來:“這件事不必找漾漾,我來就好。”

林池:“嘖。漾漾。”

薑未半點不覺得酸,隻是微笑著望了一眼褚漾:“有問題嗎?”

“沒有,您隨意。”林池向來對薑未又敬又怕,哪怕薑未表麵上比褚漾溫柔得多,她還是對這位昔日的學姐、如今的嫂子報以幾分畏懼。

她跟薑佑,畢竟是一家人,同一個屋簷下長大,骨子裡有些東西還是很相似的。

林池就像被樹林裡竄出的蛇咬過,對蛇窩旁邊的山茶花也總是持著懷疑態度,疑心莖葉上也有著不易察覺的小刺,不經意間劃破手指。

但對著薑未,她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將原委又敘述了一遍,求問薑未的建議。

薑未反問:“你對薑佑有感情嗎?”

林池:“……”

她小聲嘟囔:“這什麼破問題……”

薑未打斷她:“你好好想想。”

林池想了想,誠懇地回答:“有一點,但不多。”

人非草木,睡了那麼多次,說完全沒有感情是假的,尤其是看見薑佑身邊有了彆的女孩子環繞,甚至是很生氣的。

但為了那點感情,出賣自己感覺還是不太值得。

雖然已經出賣過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她心裡並不太抵觸這件事,甚至還挺期盼再看一次薑佑看不慣她又對付不了她的樣子。

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再見薑佑的好啦。

林池的想法樸素又單純,薑未立刻心領神會:“我明白了。”

“我從小和薑佑一起長大,我告訴你她最害怕什麼。隻要你願意,保證她今後再也不會想見你。”薑未話聲婉轉,帶著幾分勾人的誘惑,“要試試嗎?”

林池心神一震:“但說無妨。”

……

掛了電話,兩個人再次麵對麵躺下,方才的氛圍卻蕩然無存。

褚漾用薄被緊緊裹住身體,眉頭皺起,薄唇也緊抿著,似乎觸及到了什麼很不好的記憶。

薑未輕撫上她眉心,命令:“不許皺眉。”

褚漾乖乖鬆開,烏瞳中滿是迷蒙,望著她不知所措了半天,才低低問:“未未,我是不是很沒用?”

薑未知道她在想什麼,心口驟然一疼,還沒想出安慰褚漾的話,她已經用力捂上褚漾的嘴:“也不許這麼說自己。”

褚漾順從地舔了一下她的掌心,輕聲應:“嗯。”

既然薑未什麼都不許,她隻能閉上嘴,什麼都不說,就連表情也不敢有。

整個人處於一種遊離的狀態,心裡壓著的那塊大石卻越來越沉,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薑未為她難過,方悅為她昏迷,許枝為她消失,林池為她賣身。

她褚漾是有多大的麵子,做了多少的好事,才換來這麼多的恩情,她卻除了一條命,無以

為報。

褚漾清晰感知到自己好像又陷入了情緒的泥沼,但她卻越陷越深,如同茫茫草原中深不見底的沼澤,控製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直至徹底忘卻自我。

這樣就不會難過,也不會痛,她寧願變成行屍走肉,一輩子不要清醒,不要想起來這些。

如果可以,不如還留在邊境的戰場上,麵對真實呼嘯而過的子彈,而不是子彈過後大地的滿目瘡痍。

思緒紛亂間,褚漾不自覺放輕了呼吸,就連薑未在她眼前晃了半天都沒看見。

一不留神,唇邊傳來一陣溫熱觸感,那般柔軟溫存,讓褚漾恍惚間感覺整個人都輕了起來,像是雲朵一般消散溶解,每一個細胞都慢慢往上浮,往上浮。

耳邊傳來熟悉的溫軟女聲:“漾漾,一切都不是你的問題,我會陪你麵對一切,你相信我。”

那麼輕柔,好像半點力量都沒有,卻讓褚漾感覺像是岸邊出水的柳枝,在清風下輕輕拂過自己的麵頰,刹那間清醒涼透。

往上浮,往上浮……

手心裡也是溫熱的,還那麼柔軟,她下意識捏緊,摩挲幾下意識到是薑未的柔荑,不知道時候牽住了她的手指。

褚漾唇角緩緩溢出些許笑意,她好像不是一個人了,也不必站在道德陷阱的困境上孤注一擲。

好像除了往左還是往右之外,還有第三個選項。

或許她可以直接往上飛,薑未有翅膀,薑未會帶著她飛。

褚漾再聚焦視線時,對上的是薑未關切溫柔的眼神,她心頭一動,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姐姐。”

帶著些撒嬌的語氣,讓薑未心頭一軟:“嗯,漾漾,我在。”

褚漾緊盯著她,輕聲問:“那我這樣子,會讓姐姐受委屈嗎?”

薑未搖搖頭:“不會。”

“為什麼?”

“因為……”薑未臉微微透著紅,偏過臉去,小聲說,“不告訴你。”

褚漾此刻的求知欲壓倒了一切,她輕車熟路地捏住薑未下巴,把她的頭掰過來,央求著:“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