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未雙目清透乾淨,如同澄澈的山泉,望著褚漾再二確認:“真的?”

褚漾拈起香囊上的細細穗子,看著明麗的流蘇在眼前輕晃,溫聲道:“你要怎麼才信?”

薑未抿唇:“你一直戴在身上,我就信了。”

褚漾立刻就往腰間去彆,薑未攔住:“沒讓你現在戴。”

對上薑未溫柔至極的雙眸,褚漾瞬息間明白她的用意:“多謝。”

言詞太淺,情意太深,以至於最後隻能說出最淺薄的兩個字。

但她覺得薑未會懂。

她會在國外日夜佩戴這個小小的香囊,以便佛祖保佑,以便薑未牽念。

薑未望著褚漾把香囊慎之又慎收起來的動作,宛然一笑,輕聲說:“我以為你不信這個。”

但她在聽說林池去了寺廟後,猜到褚漾也去了,於是她也在幾天後去了一次。

工作日的寺廟人沒有那麼多,門口送了二炷香,薑未持在手裡,並不急著去許願。

生死有命,自從八歲時父母意外死亡後,她就再也不相信這些了,也再沒對任何神明許過願念。

可如今,卻會為了尋找褚漾留下的痕跡,進了以她的性子絕不會來的地方。

薑未一身素色長裙,保守的款式和設計,卻還是掩不住窈窕的曲線和嬌豔麵龐,眉眼中是自然而然的高貴傲氣,走在莊嚴肅穆的廟宇間頗有些格格不入。

她最開始還擔心成為異類,但很快就發現並沒有人在乎她的存在。

前來上香的信眾隻顧著磕頭跪拜,一步一跪,口中念念有詞,分外虔誠;遊客象征性地拜了拜,就開始四處拍照逗貓;而粗布灰衣的僧人行色匆匆,絲毫沒有多看她一眼。

熙熙攘攘間,眾人各自奔忙,為自己,亦或為自己牽掛的人,而薑未不過泯然其中,是最普通的一個。

薑未抬頭看過去,飛簷鬥拱安然,黃色的廟身襯著湛藍的天空,花草樹木點綴兩旁,就連綿綿上升的香煙也顯得格外清透。

聲聲鐘聲渾厚,次第穿透院落敲打著她的耳膜,讓她一時聽得癡了,幾乎忘了往前走。

收回目光的時候,她的視線落在角落裡的一處飄帶上,紅色的絲帶,黑色的字跡,飄逸瀟灑,是她熟悉的字體。

漫漫晨風中,清麗脫俗的女人彎起唇角,伸手輕輕拈起絲帶,一一撫過上麵的痕跡。

寺廟裡這樣的紅綢數不勝數,成千上萬根之間,她一眼能瞥見褚漾的,算不算是有緣呢?

薑未忽然有些相信世間的緣法了。

鐘聲餘韻還在不停回響著,她讀出絲帶上字跡,簡單的兩個字,甚至不用多看就能認出。

可薑未還是認認真真看了許久,像是不認識這兩個字一般。

儘管這兩個字,自她出生以來就已經再熟悉不過。

被讀過,寫過,千百遍地喚過,但她覺得,無論如何都不及在褚漾口中溫柔碾磨,以及此刻鄭重落筆在許願的

紅綢中。

褚漾的心願很簡單,褪去世俗的紛紛擾擾,她的願望隻有兩個字:

薑未。

一根不長不短的絲帶,密密麻麻寫的全是她的名字。

薑未薑未薑未薑未薑未……

薑未想哭,又想笑,原來過去那麼久,她還是褚漾勘不破的世相,也是褚漾心中唯一所願。

她一直知道褚漾從來沒有真的放下過她,卻還是在確認這一點時,渾身都軟了下來,又在隨後穩穩立住。

嬌弱的脊背挺得筆直,深栗色長發在腦後盤起,薑未鬆開手,笑如春風,一步一步走得堅定。

隻要褚漾一句話,她就好像又有了勇氣,去不顧一切靠近她選擇的愛人,去展示她熱烈的愛意。

等褚漾回來,一定、一定會再次回到她的懷抱。

當然,如果不出去就更好了。

薑未在偏殿門口看見了那一排精巧的香囊,架子前的師父介紹說,都是寺廟裡的僧眾親手繡製的,是佛祖保佑過的。

薑未看了一圈,視線很快鎖定在上半部分的一個翠綠色香囊上麵,儘管走線和繡花都不那麼流暢,但鼓鼓囊囊小巧可愛,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最重要的是,她突然想到迷彩服都是綠色,如果上戰場的話,綠色的香囊或許更安全些。

她不能讓褚漾拿生命去冒險。

纖白的指尖在流蘇上輕輕撫過,薑未看向身邊的師父:“請問這個怎麼……”

她拿不準用什麼字眼,是賣,還是請,亦或是結緣?

灰色僧衣的和尚雙手合十,鄭重告訴她:“女施主,這個香囊免費結緣,但需要在手抄一卷佛經,然後在佛前念誦過,加上自己的念力和祝福,才能得到佛祖的保佑。”

抄經和念經,都不算太難,費一些力氣罷了。

隻是……

薑未有些困惑,緩緩收回手,冒昧地直視過去:“師父,跟佛祖許願真的有用嗎?”

和尚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