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海棠和桂枝年紀都不大的時候,海棠逗過桂枝,問她:“如何把一滴水藏起來並且完好無損。”桂枝自然不知道,海棠就跟她說:“藏在海裡。”
數十年後,海棠的遊戲之語讓桂枝運用上了。
針對雍正寫《大義覺迷錄》這件事,出嫁的公主們幾乎不發表看法,和他關係親近的桂枝也沒說什麼更沒去勸他什麼。
桂枝是沒說什麼,但是桂枝做什麼了!
怎麼才能把哥哥的名譽儘可能地挽救回來?
桂枝的做法是把給兒子穆祿娶媳婦的錢都挪用了,重金尋找京城裡麵的一些落第舉子和一些戲班子裡排戲的先生們,又請如意館的畫師們接私活兒,最後讓平王家的那套印刷班子加班加點,終於趕上了《大義覺迷錄》的速度。隨著雍正這逆天的作品一起發出的還有桂枝重金打造的曆代帝王將相或香豔或血腥或無語的故事。
這隻是第一波,第二波桂枝也準備好了,作為衝鋒在吃瓜第一線的桂枝,深知想要掩蓋一樁大事,隻要弄出另外一樁大事就夠了。
她讓人把隆科多和李四兒的故事編撰好了,隻差大結局,一旦隆科多和李四兒的結局被判定,她就讓印刷坊把結局印刷出來,然後裝訂成冊全國發賣,用隆科多的故事蓋住皇家的那點破事。
桂枝很有信心,因為和一眾故事比起阿裡,雍正寫得真不怎麼樣!
比如說曾靜說他好色,他全篇在辯解自己不好色,連個女性的姓氏都沒露出來,讀起來就是乾巴巴的說明文,和同時發出去的那堆帝王將相的香豔故事比那真是乾巴巴的沒趣味。
是通篇在說“朕不好色”好看,還是小周後和姐夫勾搭上瞞著姐姐提著鞋悄悄和姐夫偷偷見麵好看?更何況還有插圖《小周後提鞋圖》。
因此當桂枝把一整套精裝版送給海棠的時候,海棠驚呆了!
海棠急得好像曆史上真的有清人畫過《小周後提鞋圖》,趕緊找出來看,這不愧是如意館的畫師手筆,這和外麵市麵上見過的真不一樣。很明顯這個畫師吸收了西洋畫的畫法,運用了透視,畫麵更立體。場景精致奢靡,人物更接近西洋畫,人物肢體五官比例和諧,動作流暢,男的俊女的美,女人那股子嬌柔都畫出來了。
這畫簡直是精品啊!
海棠顧不得點評妹妹這主意怎麼樣,連忙問:“野史傳說趙光義和小周後……”
桂枝立即用嫌棄的表情看著姐姐:“我這可是正經書,有證據的我才收錄,沒證據的不算。再說了,這是給老少都看的,你說的那些故事隻會把這些書給拉低了,這可不是春宮!”
她指著《小周後提鞋圖》說:“都知道這一對狗男女要乾嗎,我可是特意跟畫師說了,彆讓他們摟摟抱抱一定要分開,不然的話讓小孩子看見成什麼樣子,一定要風流不下流。你看,這兩人一個在圖左邊,一個在右邊,再看看這裡麵漏出來的一小截室內,這就是臥床的大周後。除了這個,還有楊貴妃獻舞圖,這
個真的費功夫,一不小心就會把人給畫腫了,這是好幾幅裡麵特意挑出來的,這一幅顯得豐腴不癡肥。”
桂枝看海棠嘩啦嘩啦地翻找,就問:“你說我這主意怎麼樣?”
海棠點頭:“不錯,你多印點,到時候散得到處都是,缺錢我出。你這態度是對的,趙光義和小周後明顯是後人杜撰的,八成就是元朝的那群人潑的臟水。雖然這些書看著不正經,但是治學是要嚴謹的!”
桂枝眉開眼笑:“我就等姐姐這句‘出錢’的話呢,我是真沒錢了,我兒子成親的酒席錢我都挪用了。對了,我想著自己書要是賣得便宜了很多人會不珍惜,不如讓天下人求而不得,你還記得影射弘曆的戲詞嗎?我覺得那法子就不錯,少量多次悄無聲息地投放,攪得讀書人都追這些書了,誰還去讀四哥寫的。”
海棠聽了嘿嘿笑了幾聲:“妹妹,你這是找對人了,姐姐我當初賣茶葉讓他們開盲盒,不,是撞大運抽玻璃杯不是搞得風風火火嗎,這一招姐姐現在傳授給你。你把耳朵伸過來,我跟你說,你這不能一套整賣,你要拆開……”
這些親朋好友都收到了書,老六阿哥進門的時候看到桌子上一排天藍色書皮的書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東西?”
老六福晉看得正入神,聽見了就說:“桂枝妹妹送來的書。”
老六阿哥撈起來一本,看到上麵有簡筆仕女,再看名字《南唐美人》。這名字和一般的書籍不一樣啊。
老六阿哥一入手,發現這書皮是加厚的牛皮紙,心裡想著:嘿,小說居然用上光麵牛皮紙了,真舍得本錢。再一翻扉頁,裡麵全是蔥綠色的花箋紙,上麵還有一些小葉片和小花瓣嵌入其中。這紙張精致華美,老六阿哥並非俗人都忍不住猜測這篇小說造價多少?
他問老六福晉:“這哪兒來的?瘋了吧這是!這紙張寫小說糟踐了。”
老六福晉抬頭說:“你這話可就說錯了,這不是糟踐了,這是一布妙棋,我覺得你該給桂枝妹妹送點錢,這玩意說不定能讓你跟著少丟人。”
“嘛意思?”
“你自己看,彆打擾我。”
老六阿哥哼了一聲,出門問門口的太監:“那堆書怎麼回事?”
太監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遍,老六阿哥問:“你說八公主印了多少?”
“一萬套。”
“她瘋了!她日子還過不過了!”
太監立即小聲說:“印這些書的都是平王府的奴才和門人,他們兩家乃是親家,想來是不會收太貴。”
老六阿哥說:“你懂什麼。”親戚關係不是這麼用的。
太監趕緊躬身:“這都是奴才瞎猜的。”
老六阿哥進門開始收拾書,老六福晉抬起頭說:“要不說咱們這位八公主是你們的親妹妹呢。我就說咱們額娘養這幾個孩子沒一個簡單的,八公主往日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她想出這辦法還真好用。怪不得皇上和皇額娘那麼疼她,關鍵時刻比十四爺有用多了。”
老六阿哥
就說:“十四那是被寵壞了,你說的是什麼辦法?”
老六福晉說:“是桂枝的辦法,我給你講講。”
弘暉在家裡摟著小兒子永瓊也在看這一堆書,永瓊會說幾個簡單的字,小手不斷扒拉弘暉,嘴裡嚷嚷著:“書,書,看看。”
費莫氏聽見他鬨趕緊進門,虎著臉嚇唬他:“再鬨打你手心。”
弘暉就把書放到一邊摟著永瓊說:“你嚇唬他乾嗎?小孩子不懂事,大了就好。再說了,我們這是想認字兒呢,是不是啊永瓊。”
費莫氏說:“他年紀小,哪裡有認字的想法,不過是看著大人不搭理他才鬨呢,這些易碎的東西不能讓他摸到,前幾天他去嘉樂的院子裡玩耍,把嘉樂的課業本子撕了,把嘉樂氣的往他屁股上打了幾巴掌,當時哭得驚天動地,過了一會兒又顛顛地跑去找姐姐玩,把挨打的事給忘得乾乾淨淨。”
弘暉抱著永瓊問:“是不是挨打了啊?”
永瓊回答:“打屁屁!”
說話的時候永琨進來說話,永瓊就鬨著和哥哥玩兒,兄弟兩個一起出去了。
看著兩個兒子出門,弘暉才把臉上笑著的表情收了,重新拿起旁邊的書表情嚴肅地看了起來。
費莫氏端茶給他,問道:“這書有什麼不妥嗎?怎麼看著您不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弘暉四平八穩地從妻子手裡接了茶,他吹了吹浮沫後喝了一口說:“不是不妥,而是任何人都能出書,將來不利於管理。”
他從雍正寫書和桂枝找人寫書這些方麵察覺出掌握“喉舌”極其重要!
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想法,隻是還需要歸納一下,就把剩下的茶水喝了,把杯子遞給了妻子說道:“你看著點孩子,爺去前麵書房裡坐一會兒。”
弘暉去書房鋪開紙,自己慢慢磨墨,一邊磨一邊想,直到磨了一硯台墨汁,隨後找了一支毛筆把自己想到的全部寫了下來,寫完之後看了一會兒又重新打草稿,謄抄成了條陳打算給雍正送去。
他跟在書房侍奉的侍女說:“你去後麵跟福晉說一聲,就說爺晚上去園子裡陪著皇上吃飯,讓她帶著大格格二阿哥三阿哥吃吧,回頭爺把大阿哥帶帶回來。”
把書籍帶上,有把條陳帶上,他才進了園子。
自從有了玻璃之後,玻璃窗已經在權貴家裡麵普及了,但是玻璃房不是誰家都能有的,不僅是園子裡宮裡都有了玻璃房,雍正的書房裡還有玻璃魚缸。隻是他把魚缸當花盆用,裡麵種了些莊稼,沒事兒了給這些莊稼澆澆水,對著玻璃缸裡的植物根係一看就是半天。
這就是他最新的愛好了,觀察植物。
弘暉來的時候雍正戴著眼鏡提著小水壺正對著玻璃缸觀察。弘暉看了一眼,發現眼前的缸裡種的是紅薯,角落裡的玻璃缸裡種的是玉米。
弘暉就說:“兒子一直想問您,這主意誰給您想的?用魚缸養莊稼。”
“自然是弘陽想的啊!朕本來想在玻璃房裡麵種點,看看是不是收成更好,可
是暢春園的那個讓幾位太妃占了,圓明園這裡的讓後宮的女人們給占了,朕沒法子,隻能出此下策了。()”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