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太明白。”Rosie好聲好氣道,想要安撫忽然惱怒的管理員,“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叫你槐靈的,鄧先生。”
“不要修改程序來取悅我。”鄧槐靈掃了對方一眼,“我想要的東西……不是隨意改動幾行代碼就能達到的。”
Rosie茫然地望著他,接著解釋道,仿佛在教授一個對仿生人毫無概念的孩童:“鄧先生,不改變程序,就無法改變對你的稱呼,這是常識。”
說得好像他缺乏常識。鄧槐靈惱火地想,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的仿生人那麼討厭。隨即他又想到自己竟然喜歡上了Rosie——
好吧,他承認自己缺乏常識,不僅喜歡上一個頭腦完全由程序構成的仿生人,還苛求對方給予程序之外的回應。
鄧槐靈差點被這種想法逗笑了,他到底在期待什麼,某個童話故事?Rosie不是被賦予靈魂的稻草人,在生物意義上,那是一組組仿生材料和電流通路,甚至談不上有機生命,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隻有鄧槐靈對此感到惘然。
在塞西娜,很多人與仿生人保持著親密關係,也有人聲稱“愛”上了自己的仿生人,卻隻把他們當作塑膠玩具。道德與倫理都能被簡化,假如鄧槐靈也以看待玩物的心態看待Rosie,這些天困擾他的種種雜念都會消失,可是他不想。
他啞聲笑了笑,抬手抵住Rosie下巴,用拇指按著對方柔軟的嘴唇,惡狠狠道:“我就是缺乏常識。想要惹我生氣的話,可以繼續修改你的程序了。”
“鄧先生……”
“順便一提,我猜那個女孩並未主動要求你稱呼她的名字。”鄧槐靈洞悉般說,“你也沒有改變任何程序設定,自然而然就這樣叫她了,對麼?”
相處這麼久,很容易發現Rosie對人類的稱呼有默認格式,即頭銜加姓氏,如果沒有頭銜,就會統一稱作“先生”“女士”“小姐”。這種格式寫在仿生人的程序裡,不修改就不會發生變動,月野雪奈看上去是個內斂的人,況且與Rosie隻有一麵之緣,不可能主動要求修改。
那麼隻剩下一種解釋,之前幻想的童話故事成真,Rosie真的產生了程序以外的情感——但不是對他。
“我對雪奈……不,我對月野小姐有種奇怪的熟悉感,”Rosie躲避著鄧槐靈的目光,那雙眼睛實在太過銳利,讓他感到自己正變得透明,“沒辦法解釋,但我會保證對你忠誠……”
“回答是或者不是。”鄧槐靈撤去了手,抱著雙臂看他。
“是的。”仿生人的高效讓Rosie條件反射地回答了,他才意識到這正中鄧槐靈下懷,麵對典型的二選一問題,程序往往會毫不猶豫給出答案,而他又不能向對方說謊。
“你看,問題出在這裡。”鄧槐靈步步緊逼,“為什麼修改我的稱呼要涉及程序指令,修改月野雪奈的就不需要?為什麼寧肯犧牲我的利益,也要放了她?”
Rosie蹙起眉說:“鄧先生,我已經說了沒有辦法解釋。我不會對你撒謊的,請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沒對我說謊,所以呢?事實就是如此,我就是不喜歡你這麼親昵叫誰的名字,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為誰突破了程序束縛,倘若必須有一個人,那個人隻能是我,跟任何人分享都讓我煩躁透頂。”鄧槐靈彆開臉盯著街道另一端,咬牙說,“現在明白了?”
Rosie望著麵前的管理員,對方顯然不悅到了極點,周身氣場使仿生人感到畏縮。他心裡有愧,因此害怕鄧槐靈發火,然而當他抬眼凝望著對方時,眼神裡卻莫名流露出一絲冷戾。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Rosie將手放在胸前,感受著那股同樣暴怒的情感。很奇怪,麵對管理員的怒火,程序告訴他應當竭儘所能地安撫,但他隻想反擊,和鄧槐靈大吵一架,最好再大打出手,直到把那個狂妄的小子打服為止。
這時警局的人下了車,沿街走來,Rosie才勉強壓製住這一想法,看鄧槐靈同警方交談。怒火漸漸平息下來,他按著有些紊亂的動力核心,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明明是他做錯了事,可刹那間他的悔疚都消失了,還表現出過人的攻擊性。
警方是來詢問“術”在歌舞伎町出現的詳情,兩人配合著回答了些簡單問題,都心不在焉——鄧槐靈是太過疲憊,Rosie則想著剛剛的事,那股不明來源的惱怒褪去,後悔重新包裹了他。
好在這次事件沒有太多疑點,監控記錄下所有過程,他們是剿滅“術”的功臣,理所應當獲得酬勞。警方表示會打款到鄧槐靈賬上,便收起平板離去。
鄧槐靈按了按額角,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感到陣陣倦意。此前他在月野勝的幻海係統裡待了過久,已經達到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