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張燈結彩,掛滿了紅綢,桌椅板凳已經備齊。
王劭請了酒樓裡的廚師過來,專門操辦這場宴席,郡城裡的禮官負責主持,方方麵麵都做得很好。
禮服隻有一套,條件是寒酸了一點,但能在短時間湊出來已是不易。
聶慶和王劭忙著去門口接待,雖然還未到中午,卻已經有賓客陸續上門了。
小荷、歲歲在幫王徽化妝打扮,而謝秋瞳則是東看一眼、西看一眼,看哪裡有什麼不對,就立刻糾正。
她儼然成了家長了。
忙累了的聶慶來到唐禹的房間,喝了一口茶,才說道:“恐怖啊,真恐怖啊,師弟你怎麼做到的?小師妹非但不生氣,還幫你主持大局,真是罕見。”
唐禹聳了聳肩,道:“不是我的功勞,王妹妹有點厲害,把她拿捏住了。”
聶慶道:“拉倒吧,小師妹什麼人我還不了解?誰也彆想拿捏她。”
唐禹笑道:“你就不懂那一聲‘姐姐’的威力了,唉,王妹妹太懂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了。”
聶慶看了一眼四周,卻壓著聲音道:“小子你發現了嗎,那個冷翎瑤不見了,平時跟在你身邊寸步不離,今天卻消失了。”
唐禹想起了昨天的事,於是說道:“謝秋瞳來了,她任務完成了,加上好像有點犯病了,就去休息了。”
“她獨來獨往習慣了,這種場合不參加也正常。”
聶慶眯著眼看著唐禹,也不說話,隻是臉上掛著壞笑。
唐禹憋不住了,直接吼道:“彆看了草!趕緊忙你的去!”
聶慶大笑道:“你小子心裡啥都懂,就是喜歡裝糊塗。”
唐禹道:“你懂個屁,揠苗助長的寓言故事沒聽過嗎?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欲速則不達。”
“老子感情上的事,你小子少打聽,走,跟我出去接客。”
他拍了拍聶慶的肩膀,兩人笑著出了房門。
很快便有人過來恭喜,各大家主也是給夠了麵子,送了很多重禮,唐禹是想不收都不行。
和王家結親,那可意味著太多東西了。
庾懌看了四周一眼,忍不住壓著聲音道:“唐郡丞,打仗我們是佩服你的,但沒想到你在這方麵竟然還有這麼高的境界。”
唐禹道:“什麼意思?”
庾懌使眼色說道:“據說你和謝家六姑娘是頗有淵源啊,她非但不吃心,反而幫你主持大局,你這個本事可要多教我們。”
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戴淵則是說道:“何止謝六姑娘,就之前還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呢,據說是石虎那邊的人,單槍匹馬劫獄,殺了我們好多人。”
唐禹聞言頓時皺眉,急忙道:“什麼?紅衣女子?劫獄?你是說我在牢裡的時候有人劫獄?”
戴淵疑惑道:“你不知道嗎?就是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啊,她強闖大牢,殺了我們三四十個人,最後還竟然逃出去了。”
唐禹心中一驚,當即吼道:“她當時受了傷?對不對!”
他忽然想起上次見喜兒的時候,這姑娘身上就有傷,當時問她,她還說是練功急躁,遭到內力反噬。
戴淵道:“肯定受傷了啊,全身上下挨了七八箭,下邊的人彙報,說她武功很高,漫天箭雨都留不住。”
唐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的心情變得糟糕,看了一眼四周,便快步朝聶慶走去。
他問道:“史忠還沒回來?還沒找到喜兒?”
聶慶點頭道:“是啊,那魔女躲到哪裡,誰知道啊。”
唐禹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當初喜兒受傷,還幫忙執行了滅殺石虎手底下的武林人士的任務,她不會又受傷了吧?
或者說,她傷勢加重了?
唐禹額頭已經隱隱有了汗水,想起喜兒的話,心中更是內疚。
這姑娘怎麼這麼傻,一個人去劫獄還受傷這麼重,卻也不說,隻說自己練功所致。
她要是出什麼事,那可怎麼辦。
唐禹左看又看,當即就看到了尹容。
她連忙跑了過去,急道:“尹大師,幫我找人,找喜兒。”
尹容聞言,都有些愣住了。
唐禹道:“我有十兩黃金!都給你!喜兒應該就在郡城往北的官道附近,隱藏在林中,她受了傷。”
“我已經派了三百騎兵去找,但沒有音信,大師作為武林宗師,內力深厚,應該有法子。”
尹容終於反應了過來,隨即聳了聳肩,道:“找什麼找,人家是極樂宮的聖女,還用你操心?”
“放心吧,在昨天守城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她師父的氣息,她不會有事的。”
“北域佛母親自南下,誰能動她親傳弟子?安心成親吧你!”
聽聞此話,唐禹重重鬆了口氣,隻覺背後都汗濕了。
原來是她師父來了,怪不得找不到她,這下不必擔心了。
唐禹勉強一笑,對著尹容抱了抱拳,朝屋內走去。
而此刻,小荷卻突然跑了出來,大喊道:“公子!公子快來看!”
唐禹看向她,瞪眼道:“怎麼了?”
小荷聲音都帶著哭腔:“王、王姐姐…不見了!”
唐禹的腦袋嗡嗡直響,隻覺幾乎要昏厥了。
他連忙跑了過去,衝進了房間,隻看到昏迷在地的藍歲歲,卻見不到王妹妹的身影了。
“到底怎麼回事!”
唐禹大吼出聲。
小荷都快哭了,哽咽道:“有、有歹人,我什麼都沒看見,就被打暈了,睜開眼就看不到王姐姐了。”
“她…她應該是被人劫走了…”
唐禹站在了原地,看著滿屋的狼藉和新娘服,心非但往下沉,而且有一種難以遏製的暴怒和悲痛。
他感覺像是身體被割了一塊肉,又空,又累,又無力,又憤怒至極。
聶慶跑了進來,臉色也變得嚴肅,沉聲道:“我在接客,薑燕盯著後廚,冷翎瑤不在,對手很清楚我們的布局啊!”
謝秋瞳也快步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當即眯眼道:“派出所有騎兵,沿著城外搜索,其他人搜索城內。”
“王妹妹被劫走並不久,對方肯定跑不遠。”
唐禹用力吞了吞口水,他怕的是王徽受到傷害啊!
“不對!”
謝秋瞳突然看到了床上的一張白紙,一把將其抽了出來,雙目頓時眯起。
她看了一眼眾人,淡淡道:“所有人都出去,唐禹留下。”
眾人對視一眼,連忙出去。
而唐禹已經搶過了那一張白紙,低頭一看,隻見上邊赫然寫著:“我看錯你了!你這個無恥的負心男人!”
“你讓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想成親是嗎?嗬!老娘不許!你就成不了親!”
唐禹看向謝秋瞳,道:“誰的字跡?”
謝秋瞳道:“你應該猜的出來。”
唐禹道:“是喜兒嗎?”
謝秋瞳緩緩道:“她怨氣很大,但你也不必擔心王徽。”
“王徽連我都能哄住,哄個喜兒,手拿把掐。”
而此時此刻,王徽正被抱在懷裡。
喜兒抱著她,騎著馬朝北而去,很快就來到了林間。
然後她就拿出了匕首,滿臉淚痕,渾身顫抖,咬牙道:“我要殺了你!我要讓他痛悔一生!”
王徽弱弱地看著她,小聲道:“姐姐為什麼要殺我?”
喜兒道:“隻怪你命不好!非要看上這麼個無恥的男人!”
王徽疑惑道:“我看上誰了?我隻是來參加婚禮啊!”
難道還能綁錯人?不可能!
喜兒冷笑不已:“彆裝了,建康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你就是王徽沒錯,新房布置得很漂亮啊!”
王徽點頭道:“是啊,我就是去新房看了一下,覺得很漂亮,卻被你莫名抓到這裡來。”
喜兒道:“什麼意思?”
王徽看向她,輕輕道:“姐姐,你難道認為…我是新娘嗎?”
喜兒瞪眼道:“難道是謝秋瞳?!”
王徽道:“不,新娘另有其人,唐大哥在等她回來成親。”
喜兒怒道:“還有其他人!是誰!告訴我!老娘立刻殺了她!”
王徽看向她,輕輕道:“新娘,是一個叫喜兒的姑娘。”
喜兒的身子猛然一顫,手中的匕首也掉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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