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寒順著熟悉的街道回到了泥瓶巷。

雖然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回家，但他知道，陳平安時常會來打掃清潔，儘管如此，泥瓶巷依然保存得很好。

門口的青苔已經被清理乾淨，院落中的竹子依舊挺拔，屋頂的瓦片整齊無損，處處顯得寧靜而安逸。這一切，似乎都在向他訴說著屬於這個家的溫暖與寧靜。

方知寒站在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氣息從鼻尖傳入胸腔，讓他感到一陣舒暢。他推開門，走進屋內，看到裡麵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桌子上整齊地放著幾本書，靠窗的書架上也有幾卷古籍，依稀能感受到這間房子裡的書香氣息。

他走進屋內，坐在桌旁，心中竟有些微微的感動。這個地方，雖然簡陋，卻總能給他帶來一種溫馨的歸屬感。也許，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粉裙女童正蹲在角落裡，手裡捧著一個書箱，神情專注，似乎在整理什麼。而青衣小童則還沒從水缸邊站起來，嘴裡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顯然是又發現了什麼新鮮的事情。

“喂，老爺，您怎麼還在這兒發呆呢？”青衣小童突然扭過頭來，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您是不是忘了告訴我們要搬去哪兒住了？”他滿臉疑惑，看起來有些焦急。

方知寒伸手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遞給粉裙女童：“這是劉羨陽家的鑰匙，你們兩個搬過去住吧，泥瓶巷這棟宅子太小了，住著也不方便。”

粉裙女童接過鑰匙，小臉上露出一絲不解：“老爺，您不住嗎？”

方知寒笑了笑：“我有事，暫時住不下。不過，你們搬去那邊住，生活條件會好一些。”說完，他便開始幫著粉裙女童背起書箱，將那一大堆書籍輕輕地放在肩上。

青衣小童一邊喝著水，一邊絮絮叨叨地從水缸那邊站起來，眼睛忽然一亮，好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立刻跑到方知寒麵前：“老爺，您不是用一顆普通蛇膽石，跟我換了一大堆破爛……珍奇瓶子嘛？既然您和阮姑娘關係這麼親近，為什麼不送她那些雲霞瓶月華瓶作為禮物？”

方知寒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笑，抬頭看著青衣小童：“你覺得她喜歡這些嗎？”

青衣小童瞪大了眼睛，滿臉興奮：“我可有經驗了！天底下的女子，無論身份多麼高貴，哪個不喜歡花裡胡哨的東西？這些瓶瓶罐罐，老爺送過去，她肯定會喜歡！”

“是嗎？”方知寒眯起眼睛，心中卻有些猶豫，“不過這些瓶子……如果送給阮姑娘，她的父親阮邛看到了，豈不是會覺得我彆有用心？”

青衣小童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低頭想了想，然後賊眉鼠眼地笑了：“老爺，您是舍不得這些瓶子吧？阮姑娘是兵家聖人的獨女，就算您把這些瓶子全送給她，也是值得的！您看看，那阮邛的身份可是了不得！即便是送出去，值回票價！”

方知寒聽到這裡，不禁笑了笑，擺擺手：“你以為我是為了這些瓶子嗎？送不送阮姑娘瓶子，關係可不大。送了她瓶子，如果她爹看到，覺得我心懷不軌，反倒會引來麻煩。”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說了，阮姑娘和她爹的關係，可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

粉裙女童一旁看得入神，突然恍然點頭：“老爺說得對，阮姑娘那樣的身份，若是收了不合適的東西，可能會讓阮師傅誤會，甚至會對老爺造成麻煩。”

青衣小童聽得一愣，似乎還是沒有完全理解，轉而衝方知寒抱怨道：“老爺，您真是太心細了！不過，送不送瓶子給阮姑娘，和阮聖人喜不喜歡您有啥關係呢？”

方知寒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口解釋：“如果我送瓶子給阮姑娘，阮邛一旦看到，或許會覺得我對他的女兒有不正當的意圖。你也知道，阮師傅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咱們如果沒必要，就不要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青衣小童似乎懂了一點，但還是有些不服氣：“可是，老爺您若真心想要送阮姑娘禮物，怎麼就不能送呢？像我這麼有眼光的，你送瓶子，肯定是好事！”

“行了行了！”方知寒沒好氣地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你一個小小的青衣小童，懂什麼啊？”

青衣小童立刻乖乖站好，開始反省自己的話語。不過，他的腦袋裡還是想著那些漂亮的瓶子，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賊笑：“老爺，您要是舍不得，真的可以給我一瓶嘛！我保準比李寶瓶還瓶！”

方知寒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走上前去拍了拍青衣小童的頭：“你就這麼想著這些東西？你要是再這麼胡說八道，今天可得站著吃飯了！”

青衣小童趕緊站到門口，轉身嬉皮笑臉地道：“老爺，我保證守口如瓶，比李寶瓶還瓶，比繞梁瓶還瓶！”

“真是的，沒個正形！”方知寒伸手扶住額頭，覺得自己都有些沒臉見人了。青衣小童嘴巴雖然不嚴，但又有些好笑的地方，實在是讓人無可奈何。

不再理會青衣小童的嬉笑，方知寒看著他們兩人，覺得終於可以放心一些了。他將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後，便準備離開，去處理自己的其他事務。走到院門口時，青衣小童卻突然湊到他身邊，小聲說道：“老爺，您說阮姑娘會不會收下這些瓶子呢？”

“你再說，信不信我給你送個瓶子，直接讓你站在院子裡曬太陽？”方知寒笑著威脅道。

青衣小童趕緊捂住嘴巴，滿臉委屈：“好好好，我不說了！”

突然，方知寒耳邊忽然傳來一縷清風，那風溫暖而柔和，不似刺骨的寒風，更像是春風拂過臉頰，帶著幾分寧靜與安逸。風吹動窗簾的輕微聲音，仿佛在輕輕地訴說著什麼。

方知寒微微一愣，心中有些不明所以。他輕聲念道：“齊先生？”那聲音從他的口中緩緩地吐出，似乎不自覺地回響在屋內。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溫和的聲音在方知寒的耳畔響起，輕聲而平靜：“在的。”

方知寒猛地抬頭，望向窗外，眼前的風景依舊是那片寧靜的院子，竹影搖曳，陽光透過縫隙灑在地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可無論是風景，還是空氣中微微流動的氣息，方知寒都覺得這一切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著，仿佛有一位無形的存在，悄然出現在了他的周圍。

“齊先生？”

“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