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金甲的小夥子們一旦沒有聚在一起,亦或者稍微偏一偏頭,影響微乎其微。
不過吳越還是給心腹大患一點麵子,慷慨解囊給範成明支了些錢帛,讓他買幾麵鏡子回來玩一玩。
至於軍器監,不過是呂元正推脫的借口,又有誰能真正指望得上它?
以範成明的運氣和學識,尤其是後者,顯而易見,鏡子大陣短時間內沒辦法產生實戰效應。
新鮮勁一過,隻能堆在庫房裡落灰,偶爾被靳華清翻出來上妝。
當隊伍行進至長安城外數裡的地方時,範成達輕輕一舉右手,方才還在熱烈討論著如何閃光盔甲的一百零八種用法的將官們,紛紛將喉嚨裡的話,腦子裡的奇思妙想通通吞了回去,擺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沉穩麵容。
此次北征大勝,吳杲遣諸王宰相率領宗室、文武百官於明德門外迎接。
吳越從前是宗室小透明,不熟悉河間王府的都不一定知曉他的存在。
誰能想到世事無常,風雲突變,如今竟輪到他大放異彩!
作為宗室柔弱不能自理的代表,誰都沒料到吳越會是這般的狠角色,他的確沒有吳嶺的武勇,但心狠手辣是一點不缺。
誰都知道,吳越挾征突厥的赫赫之功回朝,長安城將來的風往哪邊吹,尚是未知數。
明德門外彩棚內,聚集著一眾吳氏宗親,遍地大小王,其中幾個從前很是和吳越結下過梁子。
唯一缺席的,隻有幽居王府、養病不出的吳愔。
作為吳杲最疼愛的外甥,楊守禮在堂舅、表兄弟、表侄兒堆裡,這會隻能坐在角落裡,不複往日的張狂與囂張。
他和吳越早有默契,王公不見縣公。
可這次楊守禮在長安盤桓日久,若此時匆匆離去返回洛陽,在外人看來,要麼是有意給吳越難堪,要麼就是他怕了吳越。
於是在吳華光的勸說下,他隻得硬著頭皮前來參加郊迎大典,推遲歸期。
但他隻是麵對吳越時稍顯弱氣,對其他人依舊倨傲。一旦露出弱勢,難保不被人當做討好吳越的筏子。
吳巡見他不聲不響地坐在旁邊,含笑問道:“三郎神思不屬,可是想念洛陽風物?”
楊守禮緩緩地調整了一下先前過於慵懶的坐姿,回應道:“洛陽有洛陽的錦繡,長安有舅舅、有母親,自有它的風華,我還沒看夠呢!”
話中帶刺,“從前跟在你身後的弟弟如今能獨當一麵,郡王想必感到十分欣慰吧?”
心底冷哼一聲,吳越如今豈止是獨當一麵,假以時日說不得撐起大吳的半片天,遮得某些人一輩子出不了頭。
孰料吳巡語調忽然激昂起來,“七郎能夠成才,我不負王叔和王兄們的囑托,將來見了他們也能無愧於心。”
楊守禮微微挑眉,隨即站了起來,拍了拍錦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叔祖的靈柩稍後即至,郡王可想好要如何說?”
吳巡的臉色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人易騙天難瞞,凡夫俗子總該有些敬畏。他在吳嶺手下戰戰兢兢十餘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吳嶺的威勢。
最後隻落得乾巴巴地一句,“王叔音容笑貌……”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吳嶺的靈柩返京,考慮到他膝下隻有吳越這一個成年兒子,再加上那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孫女寶檀奴。而後吳越還有一係列的慶典、禮儀需要參與,所以由一些年輕的閒散宗室子弟先行將靈柩送回王府。
吳嶺在宗室資曆深、輩分高,由他們在靈前充當孝子賢孫,並不算辱沒。
先前王府靈堂內隻有衣冠時,也是由他們充當這一角色,可謂是一回生二回熟。
如今這幫人正聚在最末尾的一頂彩棚內。
而最前麵的幾頂彩棚下,亦是孩子居多。
吳融置身於一群孩子中間,不管是弟弟還是侄子,他都表現得極為親切。耐心地詢問每個人的課業、武藝進展,營造出一種其樂融融的氛圍,端的是一位儘職儘責的臨時家長。
不過,除了真正的學霸,誰會喜歡旁人問自己功課?
那些回答既沒有感情也沒有技巧,全都是出於禮貌的敷衍。
吳漳位於第二梯隊,靜靜地看著吳融的表演,忽然感覺身邊缺少幾個道具來烘托氛圍。
往年如此重大的活動,他身邊的人通常是吳韜。現在……不想再提那個被楊胤忽悠瘸了的傻子。
先懿德太子吳皓身後留下了三個小王,分彆是韓王吳瓘、趙王吳淳、魯王吳簡,這裡頭也是一堆糊塗賬。
吳簡年紀最小,今年堪堪六歲。在一群陌生的親戚之間,他依舊覺得剛剛分府彆居的兩個哥哥最為親近,儘管他們好像並不太喜歡他。
吳簡天真地問道:“七叔祖能打贏突厥人,那他是不是長得高高大大、凶巴巴的樣子?”
他上次和吳越近距離接觸,還是拜祭吳皓的時候,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他對吳越的印象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吳淳輕聲道:“七叔祖外表極為秀雅。”
當然,這是經過美化後的說法。總不能直言不諱地說,走武將路線的吳越在外形上不夠威猛吧!
吳簡瞥了一眼遠處正同人聊得熱火朝天的吳融,吐了吐舌頭,和兩個哥哥說起悄悄話來,“七叔祖不會問我功課吧?”
吳瓘想起過往吳越對他們冷淡的態度,斷言道:“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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