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神火之鳳(1 / 1)

蘇遠斬出一劍又一劍,落在碧羽宗的護宗大陣之上,如落入大海般,泛不起一絲漣漪。

無鳳老母這才重新安坐。

蘇遠看見了。

看見了那被引著飄向高台的身影,那身影全身赤紅,遍布可怖的紋路,那身影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再度閉上眼,任由身形朝著高台之上飄去。

蘇遠見到那高台之上,開始浮現紋路,那紋路雖然經過掩飾,常人難以分辨,可蘇遠分明看出那是煉仙為性法天地人三座大陣的紋路,三座大陣齊齊啟動,便是真正的仙人來了,也隻有被煉化的下場,誰也無力回天。

“停下.......”蘇遠手中現出一道血芒,通天的血氣一刹那彌漫開來,將天上的雲染紅,蘇遠的雙眼變得通紅,那血芒朝著護宗大陣轟然斬下,“給我停下.......!”

護宗大陣上泛起一陣漣漪,漣漪未歇,又是一道天關似的血芒斬來,讓護宗大陣一陣顫抖,整個碧羽宗內都受到影響,地動山搖起來,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萬長天猛地站起身,那陣外的人影傳出的氣息分明是他的弟子,萬長天回頭看了一眼主峰之上正在進行的大典,無論是無鳳老母還是碧羽鳳,都對陣外的動靜視若無睹,好似那和她們無關一樣。

於是萬長天不再看向主峰,轉身準備朝著那血色風暴的方向而去。

但就在這時,萬長天的耳邊響起一道淡淡的聲音,“坐下。”

那聲音極為普通,卻蘊含著極難反抗的力量,以萬長天七階的實力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身上有如壓了一座大山。

“師父......”秦書驚叫出聲。

萬長天心驚的同時向聲音來源看去,卻看見了兩位宮主身前那看似極為普通的中年人,“宗主......?您......就這麼看著我蕩魔劍宗的弟子被欺?”

那中年人沒有回應,萬長天又向兩位宮主喊道,“兩位宮主,蘇遠乃是我蕩魔劍宗核心弟子,更是你們欽定的宮主傳人,你們忍心就這麼看著嗎?!”

兩位宮主神色略有異動,可隨著那中年人一擺手,兩人又紛紛恢複了原來的神色,不再理睬萬長天,隻是冷冷道,“一切......全憑宗主定奪......”

兩人說這話間,對視了一眼,略有些心虛,可一想到宗主就在身邊,又將這份心虛壓了下去。

萬長天見到這一幕,直接絕望了,周圍那些長老也紛紛不敢出聲,幾位和萬長天交好的長老有心出言,可話還沒說出口,便感到天地間多出了一種束縛,將他們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出口,隻能眼睜睜看著。

秦書看著這一幕幕,心已經墜到了穀底。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好好的蕩魔劍宗,怎麼一瞬間變成了她最陌生的樣子。

可秦書咬牙看了眼大陣外那通天的血氣風暴,依舊做出了決定,她偷偷朝著大陣掠去,可還不等跑出多遠,就被一股大力抓了回來,那中年人一隻手虛握,淡淡瞥了眼秦書,對著眾人宣布,“再有異動的,逐出蕩魔劍宗!”

不僅是蕩魔劍宗,其他宗門家族也被那血氣風暴驚到,從中他們感受到了通天的殺意,那殺意甚至透過大陣影響到了裡麵的人。

洛皓早已坐不住,可洛家家主和大長老齊齊遞來警告的目光,“洛皓,這是碧羽宗之事,你若摻和,可不僅僅是你一人之事,你是洛家之人,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這話瞬間讓洛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無法坐視不管,可他同時也是洛家的人

渺月抬眼看向那血色的風暴,從中透出的殺意,帶著強烈的憤怒,甚至......是一種悲慟。

渺月轉頭對月闕上人道,“師尊,那碧羽鳳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我們,是不是也要提防?”

月闕上人依然穩坐,先是看了眼毫無動靜的蕩魔劍宗,然後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渺月,“渺月,你何時會為了他人產生擔心的心思了?”

月闕上人沒有給出正麵的回應,但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讓渺月藏在袖下的手握緊。

月闕上人又道,“記住你是月落仙宗的人,一切,要以宗門為主......”

無數道視線穿透了那血色風暴,彙聚在了蘇遠身上,可蘇遠不在乎,此刻,他的眼中唯有擋在眼前的大陣。

一劍劈不開......那就兩劍,兩劍不行,那便三劍......就像當初的魔主一般。

彼時,他以不到七階的實力硬扛魔主之威,如今,哪怕是八階之威,哪怕最終他會粉身碎骨,他也絕不會停下

一劍又一劍帶著血色天關的劍光落在大陣上,一次比一次強烈,護宗大陣之上產生的動蕩也一次比一次強烈,卻始終未能破碎。

而遠處那高台之上的身影,已經飄到了中央,於高台之上,緩緩升起了陣法光芒,從那布滿紅紋的身影上,開始綻放強烈的紅光,那些紅紋開始舒展,好似活了一般,形成一道鳳形虛影,在身前剝離出來。

虛影之下,那靜謐的臉龐,和記憶裡的人兒無二。

雨曦......子鳶......雨曦......子鳶

此刻他的腦中唯有兩個名字。

兩個名字在蘇遠的腦海中交織,漸漸重疊。

赤紅的雙目裡,他看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荒原,遍布的屍骸,血流成海,將屍骸淹沒,於中心之處,一道身影持著劍跪立,那身影,忽然抬起頭,和蘇遠的赤紅雙目對上。

蘇遠驀得明悟了,他停下了瘋了般的斬擊,手持著苦海劍,靜靜立於原地。

他看著苦海劍,輕聲道,“這世間,皆為苦海......”

那聲音沙啞,不像是蘇遠本來的聲音。

也不知這話語到底是誰說出

還不等其餘人分辨,卻見到蘇遠猛然握住了苦海劍的劍鋒,銳利的苦海劍瞬間劃破了蘇遠的手,深可見骨,血流如注,可蘇遠毫不在意,那流出的血好似有生命力一般,反而漂浮在周圍,如同一灘水,緩緩壯大。

而苦海劍,就於這灘水中一點一點消解,直至於無形,助長著那血水擴張。

異樣的血水於空中蔓延成一片血色之海,懸於空中,看起來驚心動魄,更是讓諸多人心生不妙的預感,無鳳老母臉色變了又變,沒想到這小子怎麼還有這樣的後手,可想到身邊的碧羽鳳,又鎮定了下來。

碧羽鳳看著那血海,眼底泛起疑惑,它在猶豫,猶豫過後,它還是決定,現在不要觸動那血海為好,它總感覺那血海觸及之後會有著不好的事情發生。

血海中透出的詭異氣氛幾乎傳遍了所有山頭,那苦海劍融入血海中之後,蘇遠踏立在血海之上,距離那血海隻有一步之遙,隻要他跨出,便也如那苦海劍一般,融入這血海之中。

一旦跨入,便沒有回頭路

這是苦海劍告訴自己的。

蘇遠決絕地看了眼高台之上的身影,從那身影上開始剝離的血色鳳影越來越清晰,其下的人兒麵容也恢複了那原本的白皙麵貌,可蘇遠明白,煉仙為性法還未開始,這隻不過是障眼法

為了破開這至高宗門的護宗大陣,蘇遠決心用已身成苦海,消融一切。

就在蘇遠將要踏入血海之時,高台之上的人兒心有感應似地睜開了眼眸,那褪去了可怖血紋的人兒對上了蘇遠的視線,子鳶似是明白了蘇遠將要做什麼。

子鳶的眼底浮現出難以言明的複雜思緒,她看著身前那剝離的血紋鳳影,對著蘇遠緩緩搖頭,唇齒微張。

“不要......”

可蘇遠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子鳶的眼底現出掙紮,她怔怔地看著那於身前剝離的血紋鳳影,愈發凝實的血紋鳳影正在一點一點被趕出自己的體內。

子鳶能感覺到。

若是現在停下,一切都將前功儘棄,可子鳶看著那怎麼都不肯停下的蘇遠,終是做出了決定。

她低垂眉目,眼眸晃動,幽幽歎了口氣。

然後似是認命般,她主動朝著身前剝離的血紋鳳影靠去,淡淡漣漪於那血紋鳳影上出現,正被驅趕的血紋鳳影又貼合在了子鳶的身上,重新回到了她體內。

子鳶,選擇了主動終止。

無鳳老母臉色猛地一變,“子鳶,你要想好了,過了這一次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子鳶恍若未曾聽聞一般,眼神恍惚地帶著滿身的紅紋,樣貌可怖地跨出高台,朝著大陣之外的血海踏去。

可剛踏出大陣,她的身形便定在原地,一股偉力將其留下了。

身披七彩羽毛的碧羽鳳看向主動停下的子鳶,眼底現出一絲不耐,這裡是它的領地,一呼一吸間,它儘可掌握周遭的一切,正待它有進一步動作時,無聲無息間,那囊括整個碧羽宗山門的大陣消失了。

無鳳老母瞬間意識到什麼,厲聲喝道,“朝鳳!”

可這時再嗬斥已經沒有用了,不等無鳳老母有什麼動作,隻見護宗大陣之外的血海,不知何時已凝成了一道山一般的血劍,攜帶著開天辟地般的天光,吸引著天地間一切事物的心神,於一刹那間斬下。

濃烈的血氣和殺意襲上所有見到這一劍的人,其威勢大到眾多七階生出膽顫之感,他們......根本無法接下這一劍。

無鳳老母也從這一劍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可那劍光出現地太快,她根本沒有反應的餘地。

將天地都染成血色的一劍落下,轟地將天地中的某些冥冥之物斬斷,當無鳳老母從那吸走心神的一劍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完好無損。

而身旁的碧羽鳳大人臉上,卻現出一絲錯愕。

那血色一劍斬來時,子鳶的眼中被那無儘的血色的覆蓋,可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形,隻能看著沾滿血色的一劍朝著自己落下,可當血色掠過,她再度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略顯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懷抱中,周圍是一片血色之海將他們包裹在其中。

子鳶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熟悉之人,那人雙目赤紅,全身散發著肅殺氣息,宛如癲狂的神魔,唯有那懷抱還是那麼熟悉。

可旋即她又低下了頭,將麵龐擋在身前之人看不到的地方。

這一瞬間,子鳶有千言萬語,可最終都無法說出口。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天地間寂靜到好似隻有他們兩人存在。

於這種沉默間,子鳶低著腦袋幽幽開口,“其實......沒有證明也是沒關係的,哪怕......”

你是騙了我

子鳶的話語沒有說出口,當她決定終止之時,便已經做出了她的決定。

無論是何結果,無論她子鳶到底是還是不是蘇遠所尋之人,她都會選擇接受。

“如果你是為我身上的那鳳影而來,那你便拿去吧......”

如若那鳳影要以她的身軀借殼重生,她便將自己交予給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