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殿怎麼突然有動靜了?”馬長老來到脫離了李祁軀體的‘皮仙’麵前,發出和‘皮仙’如出一轍的聲音,“本以為就算他能跑到這裡來,也不過死路一條,現在看,還真是能蹦躂......”
從李祁身上褪下的‘皮仙’無言地盯著宮殿,那張鋪成了平麵而皺巴巴地的臉上,詭異的五官能看出神色陰晴不定。
他沒有嘗試破開這座金碧輝煌的三層宮殿。
此前他已經嘗試過了。
但沒有取得一點成效。
“極西之海的變故倒是方便了我行事,不然還真不好找機會將楚氏兩人還有那姓魏的分開,不過這通往二十四重天的通道還有這處宮殿是我始料未及的......”
隨後,‘皮仙’的神色逐漸恢複了淡定,最終道,“不過......也無妨,你我封鎖這裡,他逃不掉的......”
這座宮殿隻有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正麵的青銅大門。
馬長老落在了青銅大門前,不急不緩地入定。
而‘皮仙’那如同一張紙般的整張皮,飄回了原處李祁所站立的地方,那血淋淋的肉身再度被這一整張皮覆蓋,李祁長老就又活了過來。
他動了動嘴臉,滿是皺紋的皮膚慢慢和血肉貼合,轉頭將視線投向金碧輝煌宮殿後麵的小山。
小山上遍布著石窟以及窟前的石碑,其中一道石窟卻化作瘋狂的水龍卷,吸卷著極西之海的海水,石碑上刻有“通往二十四重天”的字樣。
李祁盯著這處石窟,冷聲道。
“那姓魏的還有楚氏老大受了傷,躲了起來,就在那石窟裡,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們還沒有穿過通道,想必裡麵肯定有著某些問題,不過我們也不用進去,隻用攔住他們就好,楚氏老二已經先行被解決,剩下他們兩人不足以成氣候......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裡守著。”
蘇遠重重摔在了冰冷的地麵上,饒是以他經過鍛體之法錘煉的身子,也在這一下撞得幾乎散架,歇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周圍一片黑暗,唯有觸及地麵的雙手感知到那細膩而冰冷的觸感,近乎是某種金屬質感。
蘇遠隨便一個動作的聲響,都會在黑暗中引起極強的回蕩聲。
好似整座宮殿是一個巨大的空洞。
蘇遠取出本命玄劍,散發著強烈紫光的本命玄劍霎時間照亮了蘇遠周圍不小的範圍。
蘇遠見到了站立的青銅地麵,還有兩邊林立的一人高的青銅燈架,燈架細長,如同麻花般的扭曲小人,腦袋上頂著一盞油燈,雙手上下環繞,一手高於頭頂,一手低於腦袋,各頂著一盞油燈。
青銅燈架鋪成了兩排,一路向深處蔓延,消失在紫光照不到的黑暗處,引導著讓人繼續前進。
頭頂上的黑暗則看不到邊際,紫芒落在黑暗裡,逐漸消散,最後被黑暗完全吞噬。
蘇遠拿出了此前撿到的‘珊瑚’,正是這東西在兩位七階麵前救了他一命。
枯枝一般彎曲的月白‘珊瑚’一出現在宮殿內,蘇遠身前兩邊的青銅燈架無端地燃起。
青銅燈架的三盞燈,各幽幽出現了一簇火焰,橙黃的烈焰依次向前點燃。
不止地麵上,頭頂上也出現火苗,一圈一圈的燈架燃起,總共燃起了三圈,正對應宮殿的三層樓。
燃起的火光逐步照亮整座宮殿,將宮殿的全貌展現在蘇遠麵前。
當蘇遠看清宮殿內部後,呼吸不禁一滯,雙眼也止不住地打量。
那是
在蘇遠的麵前,宮殿的正中心,是一道盤旋而上的巨大身影。
閃耀著青銅光澤的巨大身軀環繞在雕刻星宿圖紋的中央立柱上。
魚鱗,蛇身,蜃腹,鷹爪,虎掌,駝頭,鹿角,兔眼......正是龍的形態。
其昂著首,正對宮殿頂上,張大的嘴好似要怒吼著衝破眼前的宮殿。
縱然是青銅雕刻,依然惟妙惟肖地好似眼前的是一條活著的龍,下一瞬間就要衝出去。
足足三層高的盤旋巨龍在烈焰的照耀下完整地呈現在蘇遠麵前,蘇遠細細打量著,甚至看得有些入迷。
哪怕是青銅之龍,這也是他首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到這麼近乎於真實的龍的姿態。
中央的立柱雕刻星宿圖紋,星羅密布,在火焰下折射著淡淡金屬光澤,微微閃耀間恍若真實星空。
其細節的驚豔程度,讓蘇遠不禁震撼。
隻是蘇遠忽然發現,這條青銅之龍的角,似乎有一半邊少了一截。
蘇遠低頭看向手裡握著的如同枯枝一般還帶有分岔的‘珊瑚’。
越來越覺得這哪是什麼珊瑚,這更像是被斬下來的龍角。
這也能說明兩者間為何存有聯係,從而助蘇遠逃過了一劫。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蘇遠拿著這截枯枝般的‘珊瑚’,以龍身為落腳點,幾個縱身來到了最上麵的龍頭處。
起落間,腳步落在青銅之上產生的金屬之聲清晰地回蕩在整座宮殿之中。
站在龍頭之上,左邊是缺了一截的龍角,切口平整如鏡麵,右邊是完好的龍角。
蘇遠比了比右手邊完好的龍角,發現手裡的‘珊瑚’形狀正好吻合,完美對稱,切口也和左邊的殘缺龍角對得上。
唯一的不同是手裡的這塊‘珊瑚’乃是月白之色,如同玉石般,而眼前的這頭巨龍,乃是青銅所鑄。
這是蘇遠所疑惑的地方。
但疑惑歸疑惑,蘇遠打算嘗試一下。
他伸手將這截月白色的斷角歸於左手邊的殘缺龍角之上,兩者的切口緩緩對齊。
月白斷角的切口和殘缺龍角完美重合,沒有一點多餘,除了材質之差,兩者就幾乎是天衣無縫的一對。
而蘇遠也發現,這月白斷角一對齊......就再也掰不動了。
其牢牢固定在了殘缺龍角上,無論蘇遠如何用力都無濟於事,就在蘇遠不斷嘗試拿下之際,腳下忽然一陣震顫。
眼前的龍頭轉動,蘇遠對上了一隻碩大的龍眼,那龍眼幽幽盯著蘇遠,眼中充滿著蔑視一切的淡漠,無比強橫的威迫襲向蘇遠,甚至比蕩魔劍宗兩位宮主給蘇遠的感覺還要強盛。
青銅之龍......活了?
蘇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還不等他有什麼動作,下一瞬,青銅之力馱著龍頭上的他猛地撞向了宮殿穹頂。
穹頂在蘇遠視線中極速逼近,眨眼間,蘇遠的視線就被黑暗完全覆蓋。
當蘇遠眼前視線從黑暗中恢複過來時,他發現自己依然身處烈焰照耀的青銅之龍頂端,腳下的龍沒有任何異樣,還是維持著最初的姿態。
這是......幻覺?
蘇遠猛地一驚,手裡還拿著月白的斷角,維持著和殘缺龍角對齊的動作。
自己是在對齊的一瞬間陷入了幻覺?
蘇遠這一次再嘗試,發現極為輕易地就將月白斷角拿了下來。
其中的怪異讓蘇遠不禁有些心驚,隻因剛剛那幻覺中的威壓實在太恐怖太真實,他好像真的體驗了一次直麵活過來的龍。
身體對此做出的反應到現在依然還在延續,這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讓蘇遠生出遠離怪異的青銅之龍的想法。
他又來到地麵,在青銅燈架燭火的映照下,尋找著出路。
進來時的青銅大門緊閉,蘇遠用儘全力推,紋絲不動。
除了這一處大門,宮殿再無其他大門,上麵三層都是封死的結構,根本沒有出路。
眼下的情況似乎又成了新的困局。
外麵的‘皮仙’到現在沒有動靜,應該是進不來這處宮殿,而蘇遠雖然不用擔心‘皮仙’的威脅,可也困在了殿中。
蘇遠沉吟許久,最終將目光放回了手中的月白斷角上。
眼下,唯一的解法,似乎隻有它了。
於是蘇遠又回到了龍頭上,看著殘缺龍角那光滑平整的切口,緩緩將月白斷角重新對上。
若是......再度出現幻覺,就說明
隨著月白斷角紋絲不動地固定在殘缺龍角上,眼前的青銅之龍再度活過來,淡漠的眼神幽幽盯著他。
蘇遠的心底暗道一聲。
果然如此
下一瞬,青銅之龍再度露出無比強橫的壓迫,席卷向蘇遠,讓蘇遠動彈不得,而蘇遠也在青銅之龍的攜帶下,一齊撞向了宮殿穹頂,視線再度變得黑暗。
當黑暗散去,蘇遠的視線恢複正常後,麵前的青銅之龍又如常一般,紋絲未動,剛剛的幻覺隻不過是假象。
蘇遠卻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與其說這是幻覺,更像是一份較量。
一份存在於他和那虛無縹緲的龍之威壓之間的較量。
當他將月白斷角歸位對齊後,就會觸發這份較量的開關。
那看似活過來的青銅之龍,隻是這一絲龍之威壓的幻覺假象。
若是他被龍之威壓碾壓,然後就會被裹挾著撞向穹頂,其實就是變相的死亡,然後回歸現實。
這就是他剛剛經曆的。
可若是
蘇遠想到另一種可能。
他碾壓了這一絲龍之威壓呢
蘇遠不知道這是否能做到,做到之後又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