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學的金海,其實清閒得很,功課一點也不緊,連晚自習都不用上,老師也不像上高中時那樣嚴格,學習全憑自覺。
同學們的業餘生活很豐富,吃喝玩樂談戀愛,有點社恐的金海,大部分的業餘時間用來看小說,金庸看罷看古龍,打打殺殺看膩了,就看瓊瑤的狗血愛情劇。
大學附近有幾家租書店,書店裡的書,金海幾乎全看過了。
有一天,他去書店租書,拿起這個,放下那個,反反複複不知選哪本。
這時老板隨手從書架上抽下一本,遞給他。
他翻了幾頁,臉紅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太黃了吧!”
老板頗有深意地笑笑:“我這裡都是正版書,人家出版社都敢出版,你怕什麼?黃的地方不多,你看到那裡時,跳過去就行,不影響劇情的。”
金海接受了老板的推薦,租下了這本書;也接受了老板的建議,跳著看。
不過他跳過去的,是像流水賬一樣的故事情節,那些本應該“刪除××字”,卻忘了刪除的精彩段落,他卻沒跳過,不僅沒跳過,還精心研讀,像備戰高考時一樣廢寢忘食。
那是一本香豔的鄉村小說。
那種小說在當時很流行,寫的不知是哪個村莊的事,小說裡的人物,男的帥氣逼人,女的美麗動人,他們似乎不用吃喝,不用乾農活,全心全意地亂搞男女關係,比如《混在寡婦村裡的男人》,或者《混在光棍村的女人》。
這些書裡,隻要是個有名有姓的女人,外貌描寫超過兩行,不久的將來,必會成為男主的床上對手,不管她和男主是什麼關係。
在每個無聊的周末,在空空的宿舍裡,金海常常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蜷縮著身體,捧著一本鄉村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這裡的有味不是比喻,是真的有味,味道來自於被子裡。
他用一隻手拿著書,另一隻手伸進被子裡,直到需要翻頁時,那隻帶著潮氣的手才會從被子裡拿出來,翻完書,再伸進去。
自從跟著趙小禹,去給譚詠梅家的單元門上貼了廣告以後,金海心裡的鬱悶之氣消散了不少,人也開朗了不少,但還是膽小,敏感,易受傷,有點不合群,用同學們的話講就是“不識耍”,外地學生的說法是“玩不起”。
所以,他還是幾乎沒朋友。
在李曉霞之後,金海也曾有過一段美好的愛情。
定東大學的夥食很差,明目張膽地弄虛作假,過油肉土豆片,隻有土豆沒有肉;所謂的糖醋裡脊,裡麵包著的,其實是炸乾的紅薯塊;好不容易有個同學吃到一塊肉,卻是長著毛,長著牙的老鼠頭,反映上去,衛生局的領導來了,卻堅持認定那是鴨脖子。
所幸學校距離羊絨衫廠不遠,羊絨衫廠的食堂對外開放,飯菜物美價廉,隻需辦一張充值卡,就可以享受各種美味。
定東大學的學生,幾乎每人都有一張這樣的充值卡,金海也不例外。
假如時間允許,同學們就相跟上一起去羊絨衫廠的食堂用餐,不僅可享用糧食之餐,還可享用秀色之餐。
羊絨衫廠是女人的海洋,男人的天堂,在這裡上班的,十有八九是女的。
據小道消息稱,在羊絨衫廠上班的男人,人人都可開後宮,不怕沒錢娶老婆,就怕身體吃不消。
當然,這隻是個玩笑,總的意思是說,這裡美女多。
假如時間很充足的話,他們吃完飯,並不著急離開,而是坐在食堂前麵的花池沿上,欣賞著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美女。
有些調皮的小女孩,還會通過一些“輕佻”的言語和手勢,逗他們一逗。
當然,這不是說,她們多麼需要男人,隻是在她們的主場上,在陰盛陽衰的氣場下,她們也想趁機主動一回,開個玩笑而已。
對於已經成年的她們來說,這些大學生不過是一個個小屁孩,她們喜歡看到他們被自己“勾引”得神魂顛倒,滿麵通紅的羞窘之態。
當然,假如有哪個膽大的男生,主動過去和她們搭訕,她們反倒羞得躲到了同伴的身後。
或者當一些社會青年坐在這裡看她們時,她們則馬上變得安分守己了,連看他們一眼的膽量都沒有,往往加快腳步,低下頭趕快走開,生怕被他們盯上。
某個周末,金海和幾個舍友,在絨衫廠的食堂吃完午飯,像往常一樣坐在花池沿上看美女,一邊低聲地對某個女子的身材和相貌品評一番。
這時,從食堂出來一個女孩,讓幾個男生頓時精神一振,眼睛都直了,即使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金海,也有一種上前搭訕她的衝動。
他的心怦怦亂跳著。
其實,羊絨衫廠女工多,真正稱得上美女的並不多,大多是些成過家的普通家庭婦女,文化不高,穿著打扮也很樸素,加上長期重複簡單的工作,讓她們的眼睛顯得有點癡呆,這幫男生們也並沒想來這裡尋找愛情,隻是圖個消遣罷了。
然而這一刻,金海覺得,他找到了愛情。
男人往往就是這麼單純,愛情說來就來,不需要任何理由。
這個女孩,長相清雅,打扮得也很精致,披肩長發隨著她的腳步左飄右擺,這一根根發絲,像千萬條小皮鞭,抽打著金海的五臟六腑,抽得他頭暈目眩,心醉神迷。
更吸引金海的是,她的那種冷豔,孤傲,目空一切的神態。
金海瞬間在大腦裡,把這個女孩和李曉霞、陳慧和趙筱雨做了一個對比,前兩人直接陣亡,沒有可比性;後一個也略遜一籌,畢竟趙筱雨太玲瓏了,眉目太花俏了,像雕琢出來的,缺少一種自然而厚重的成熟之美。
而這個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卻韻味十足,顯得很成熟,不像陳慧那種生活化的成熟,而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成熟。
這個女孩從幾個男生身邊經過時,注意到了他們在看她,眉頭輕蹙,微感不悅,但沒表示什麼,高昂著頭顱,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這時,另一個女孩從後麵追上來,喊了一聲:“白文!”
金海記住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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