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天牛縣的悲苦，王耀沉默許久：“承爺爺，你還一直沒告訴我，王小二他們一家呢。”
“小二啊，小二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啊……”
王老承聲音有點顫抖，眼裡劃過些悲憤：“小二他家裡也遭難了啊……”
王耀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沉了一分。
王小二家底比較殷實，算是富農。
一家六口人，父母爺爺，弟弟妹妹，地不小，家裡有牛有羊的。
但北地軍掠過，王小二整個家都毀了。
糧食和牛羊被搶走不少，兩個大人不知道為什麼也沒了。
家裡現在就剩下爺爺王老二和一對弟弟妹妹。
“王老二身體也不好，實在種不了那麼大的地，這一家子現在應該在縣城裡，找大戶去賣掉些地來度日罷。”
“這世道啊……”
說完，王老承又是唉聲歎氣，然後勉強笑笑：“不說這些狗屎了，狗蛋你是去哪當道士了，有沒有學會點真功夫？”
王耀輕聲道：“去山上當道士，學了些煉丹術，小二也和我在一起……”
簡單和老裡長嘮了兩句，王耀也沒心情說太多，掏出十幾瓶丹藥給裡長遞了過去。
裡麵都是些辟穀丹之類的，一顆能頂一周，分下去也夠全村人吃個幾年了。
老裡長人品很好，讓他分下去王耀也放心。
村子裡各家各戶還有些存糧，再加上王耀給的辟穀丹，不會有餓死的風險。
聽到王耀說這辟穀丹的妙處，老裡長渾濁的眼裡出現了光亮。
他剛開始還有些將信將疑，然後就見王耀簡單催動一個五行法箭。
金木水火土五種法力在王耀手中變換，美輪美奐，帶著牛逼的特效。
老裡長哪裡見過這種特效，當場就服了。
“神仙，這是神仙手段啊，狗蛋，不，王耀，你學了真本事了！”
看他顫顫巍巍的差點要給自己跪下，王耀急忙寬慰兩句：“便是我學了兩分手段，我也不會弄死你，承爺爺你不用跪我。”
王老承：“……”
老裡長對王耀頗有照顧的，後者又給老裡長留下一顆活躍氣血的丹藥，順便用靈氣給他調理了下身體，足以讓老裡長多健康個十幾年。
活得再長，對凡人來說未必是好事。
王耀也不再和老裡長多寒暄了，最後交代了兩句便向縣城而去。
王耀的身影一個閃爍就消失不見，若非身旁還放著王耀給的丹藥，老裡長真覺得自己是見鬼了。
他呆愣了好久，有些欣慰：“神仙本事，真是神仙本事，好啊，真好，狗蛋這孩子真是出息了啊……”
……
從王家村出來，王耀在縣城一掃神識，很快就找到了王小二的家裡人。
雜亂的街邊，王小二的弟弟妹妹王小三和王四妹，正擺著一個小攤賣著草鞋。
不遠處的居住區，王老二正和一個大戶人家商討賣地之事。
張大戶皺著眉：“王老漢，現在這情況你也知道，萬一哪天再亂起來，你們王家村的地我真不一定能收回來。”
“這價格……”
那大戶明顯想再壓一壓價，幾句下來更是壓低了王老二本就佝僂的腰。
“張老爺，這也太低了，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王老二卑微的求著，張大戶隻是搖了搖頭：“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王老漢你自己再考慮考慮吧……”
王老二沉默許久，躬了躬身離開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頭，王老二看見草鞋攤前，有一藍衣少年正彎著腰和他的兩個孫孫說著話。
走進了些，他才看清藍衣少年的模樣。
王老二揉了揉眼睛，驚疑道：“王耀，你是王耀？”
王耀：“二爺爺，好久不見了。”
見到王耀，王老二灰暗的臉上也露出了激動，拉著王耀的手問起王小二的事情。
“孩子，你怎麼回來了，俺家小二呢？”
王耀：“小二沒事的，他跟我一起都在道觀當道士，隻是我們那裡的道長不讓下山。”
“我這是借著些事務，剛好回家看看。”
王耀寬慰了兩句，讓王老二定下心來。
“這樣啊，小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王老二說著說著，想到了什麼，麵色又變的晦暗。
王耀歎了口氣，又問起王老二家裡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一下子兩個大人都沒了？
王老二張了張嘴：“那些北地軍來俺們家裡搶糧食，搶牛羊。”
“他們還看上了小二他媽，中二去反抗，結果兩個人就被他們一幫人打死了。”
輕飄飄的話語，蘊含的內容卻是無比殘酷。
看著這個熟悉的老人目光空洞，神情麻木，王耀心裡蒸騰起一股戾氣。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時代的一粒灰塵，落在個人的身上，那就是一場山崩。
王耀：“二爺爺，我們先回家，我們先回家再說。”
“小二讓我給你們帶了糧食，錢財，吃的喝的都有，你不用再賣地了。”
……
回了王小二的家，王耀並沒有把王小二寫好的家書拿出來。
雖然他沒有看王小二寫的家書，但不用想也知道，裡麵寫的都是一些慰問和祝福。
相較於家書中字裡行間的幸福，現實實在是殘酷。
王耀沉默之後，拿出通訊玉簡給王小二撥了過去。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王耀不想瞞著王小二。
玉虛仙門的通訊玉簡質量還是相當硬的，結合了煉道和信道，通訊範圍幾乎可以覆蓋整個九州。
赤雲國雖是窮鄉僻壤，通訊玉簡尚能使用。
幾息之後，通訊玉簡被接通了。
“耀哥？你給我通訊，你是到王家村了！”
通訊玉簡的另一頭，王小二聲音激動而高興。
這一邊，王老二眼神晦暗，兩個孩子才十一二歲，不太明白那種生死的事情。
王耀用神念對王小二傳信：“小二，你聽我講，家裡……”
半晌，玉簡那頭是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沉重的呼吸。
終於，王小二開口道：“耀哥，我，我跟家裡說些話……”
“好。”
王耀輕聲道，他能聽出王小二在故作鎮定。
“爺爺，能聽到嗎，我是小二……”
王耀將通訊玉簡調成聲音放出模式，王老二頓時聽到熟悉的聲音。
“這，這是小二？！”
“小二怎麼變成石頭了！”
王老二大驚失色。
“不是，我沒變成石頭……”
王小二在那邊解釋，王老二也聽不明白，更著急了。
直到王耀糊弄了兩句，王老二終於平靜下來。
“神仙，你們真的學到本領了……”
王耀往通訊玉簡裡存了些靈氣，自己就走到屋外，讓王小二和家裡人好好聊聊。
他抬頭望著天空，又環顧下破敗的村落，心中的戾氣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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