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陽郡薊城(北京)以北四百裡的地方,有一片廣袤的沙地(渾善達克沙漠)。
雖然沙地裡分布著眾多小湖,自然條件比大戈壁好了許多倍,但牧民更願意尋找肥美的草場,於是此地遂空,成了匈奴和東胡兩部天然的分界線,匈奴語稱之為“甌脫”。
在甌脫邊緣,盛夏的草原上,凝結著乾涸的血,數不清的人馬屍體倒伏在沒過小腿的草叢中,禿鷲和烏鴉在空中高高盤旋,成群結隊的豺狼不斷出沒,啃食拖拽屍體……
項梁帶著侄兒項莊騎行其間,所見觸目驚心,項梁不由嗟歎:“冒頓單於有勾踐之相,能忍辱負重十年,而終破東胡而報大恥,真桀雄也!”
原來,自從開春後,冒頓便帶著整個部族,開始了長途跋涉,從漠北苦寒之地,越過大戈壁,來到漠南草原,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四月底抵達甌脫——這裡是匈奴每年向東胡王進貢的地方。
往年冒頓便供奉大量牛羊馬及皮革,今年尤為屈辱,東胡王竟向他索要寶馬和閼氏。
匈奴部落裡不乏反對的聲音,冒頓卻說什麼:“柰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一女子乎?”
匈奴的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等見大單於如此懦弱,皆十分失望,右骨都侯出言不遜,怒火衝天,拔刀要去斫殺東胡使者。
冒頓立命拿下,拖到帳前,親自鞭打數十下,直打得右骨都侯全身鮮血淋漓,暈了過去,又喝令將其關到羊圈裡,改日拖出去喂禿鷲。
於是冒頓便十分大方地將閼氏、愛馬及大量牛羊送予東胡王,又派一名能言善道的使者,命他向東胡王說什麼:“今後兩族務須親如一家”。
但東胡使者帶著哭哭啼啼的閼氏一走,冒頓便變了臉色,將右骨都侯放出,向他鄭重謝罪。
“經數年休養,匈奴控弦之士已不亞於東胡,然直接進攻恐怕損失太大,不如偷襲。我寧損失閼氏、寶馬,也不肯多死一個匈奴人,於是才贈閼氏、好馬與東胡王,就是為了讓他以為匈奴懦弱,不設提防,眾人集合部眾,明日便去襲擊東胡!”
諸將俱都拜服,右骨都侯更是雀躍不已,伏地拜謝,求為前鋒。冒頓允了,當下兵分三路,皆為精騎,晝停夜宿,繞小路從甌脫沙漠中行軍,遇到牧人,儘數捉了隨軍而行,以免泄露軍機。
而東胡人那邊,本來還作提防,但見冒頓二話不說就將閼氏、名馬獻上,又聽匈奴的使者言辭極儘卑屈,頓時大為寬心,撤了守軍,連日在帳中飲宴作樂,笑話冒頓懦弱無能。
據說東胡王醉酒後,竟將千裡馬與匈奴閼氏一塊騎,好不快活……
哪知匈奴人突然發動了襲擊,在天明時分猶如天崩地裂般衝殺進來,東胡人或醉或睡,慌亂之下,士無鬥誌,登時潰不成軍,東胡王也死於亂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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