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特裡托湖畔的少女(7)(1 / 1)

時間的指針在成默的腦海裡一分一秒的旋轉,距離他計劃展開越獄行動的時間越來越近。渺茫而凶險的未來如冰冷的水一般蔓上了他腳踝。一種迫在眉睫的危險氣息在壓迫著他,讓他的心跳變的急促。 儘管成默已經有過好些次在懸崖上走鋼絲的經曆,卻也難免心頭焦躁。 被迫走鋼絲和自己選擇走還是不走,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撐著床沿從已經垮掉的床板上站了起來,想要深呼吸,借以平息急促的心跳,可囚房裡的空氣實在太過渾濁,這難聞的味道被猛然吸入鼻腔,讓成默愈發的感覺到難受。 於是成默隻能屏住呼吸,任由心跳的聲音在耳膜裡鼓蕩。左思右想了片刻,成默走到牆壁邊緣,緊靠著冰冷潮濕的牆壁集中精神,將能量灌注在耳蝸中,以此來擴大耳朵能夠接受的頻率範圍。 這個夜晚似乎比往常還要寧靜的多,雖然成默看不見,卻能憑借被強化的聽力感知更廣闊的範圍。 飛鳥劃破天際的振翅,地中海岸遙遠的汽笛,汽車飛速掠過街道,這些聲音將海德拉反襯的異常異常,而本該存在的黑市裡的喧鬨聲以及地鐵的震顫聲全都難以尋覓。 “整個海德拉已經完全停擺了。”成默走回了床邊,彎腰拾起礦泉水瓶將昨天還剩下的一點水,儘數倒進嘴裡,潤了潤乾澀的喉嚨,隨後扔掉了礦泉水瓶走到了鐵門邊,將耳朵貼在鐵門上。 此時走廊裡已經安靜了下來,犯人們大概清楚今天肯定得不到餐食,放棄了敲打鐵門。 成默閉上了眼睛,再次將能量灌注進耳蝸,他聽覺沿著鐵門、牆壁向前摸索,全力搜索著那些模糊的聲波,呼嚕聲、咳嗽聲、咒罵聲、說話聲、撒尿聲和電燈的閃爍聲組成了無數淩亂的頻率,彙集在他的大腦之中。 根據多普勒效應,距離越遠,聲音的頻率越低。成默凝神分辨,找出了其中頻率最低的一些片段。仔細分析了一下,發現監獄門口的守衛並沒有擅離職守。 “那為什麼他們不放餐食?”成默心中疑惑,認真思考了片刻,他覺得應該是海德拉停擺引發的連鎖反應,而不是最初所推測的騷亂引起了海德拉內部工作混亂。 這說明整個海德拉並沒有進入失序的狀態。 對於成默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結果。 “糟糕的是根據已知的一切條件? 無法判斷出對九頭蛇下手的究竟是星門還是歐宇。更糟糕的是信息實在太少,也沒辦法推測對方什麼時候會動手。” “可如果是最壞的狀況,拿破侖七世找到了自己的蹤跡? 所以才想對九頭蛇動手? 那等到對方行動? 我才想跑,肯定來不及了。” 眼見隻有三十分鐘就到了時間點,成默心中卻還遊移不定? 他倒不是在跑與不跑上糾結? 而是無法決斷究竟是穩妥點,等海德拉出事之後再逃跑,還是冒大風險險? 提前展開越獄計劃。 這確實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數學才能解答這樣的問題。”成默心想? 他走到了囚房側麵的牆壁? 像是麵對著一塊黑板。他抬手在虛空中比劃? 開始在這塊黑板上構築數學模型? 就像當年做私募的時候寫投資報告。 經過一係列複雜的計算? 成默測算出了海德拉亂起來的時候逃跑風險係數僅為0.3,逃生可能性的指數在麵對各種情形下非常穩定,但是營救高月美和井泉的可能性指數則降到了最低。 而在海德拉出狀況之前越獄的風險係數高達0.75,極端容易暴斃,不過收益比風險高上一倍? 如果一切順利? 則能讓他完成逆風翻盤? 不僅能逃走? 還能拿回自己的烏洛波洛斯。 認真評估了一下,成默認為後者的收益與風險比值更為合理。 但,這仍然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絕大多數人會因為基因中深層次的對死亡的畏懼? 選擇保守方案;也有人會頭腦發熱,憑直覺和衝動做事。 隻有成默這樣絕對理性的人,才會通過精密的計算,用數學來決定生死之事。 成默凝視著牆壁,看著那些不存在的公式和模型在腦海裡擦去了它們。 一旦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成默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又回憶起了他當年幾乎一無所有,僅憑一塊莫名其妙的手表找到了萬神廟,然後上了K20經曆了不可思議又險象環生的旅程。 “現在我好像擁有很多,又好像還是一無所有。”成默想起謝旻韞寂靜的麵龐,低頭抬起右手按在胸口上,“我知道你在。” 說完成默亮出了“七罪宗”,半透明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囚房,帶著鏽跡的水龍頭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顆晶瑩的水滴掛在了下方,在泛黃的陶瓷水盆上空搖搖欲墜。 成默半蹲了下來利用七罪宗像是切豆腐般的劃開牆壁,在切開了差不多一平米大小的洞之後,他推了下還鑲嵌在牆壁中的矩形磚牆,微微的摩擦聲過後,“嘭”的一聲悶響,掛在水龍頭下的水滴落了下來,砸在了水盆裡。 矩形洞口的另一側灰塵彌漫中,成默抓著牆壁的兩側,抬腳躬身躍過了洞口,進入了隔壁囚房。 在開鑿洞口的時候,他特意選擇了放床的位置,因此這時一整塊磚牆正落在隔壁牢房的床上,有了緩衝,發出的聲音也不算特彆大。況且就算聲音很大,被鬨了一天的守衛也不會進牢房多看一眼。 成默掩住口鼻,踩在沒有碎裂的牆磚上,跳下了床,他借著七罪宗的亮光掃了眼牢房,如他所料,這間房間的布置和他那間一模一樣,不過這間牢房常年沒有人生活,顯得比他那間牢房更臟一些。 成默沒有耽誤時間,他脫掉肮臟的外套,將裡麵的T恤脫了下來,做了麵罩套在頭上,才走到了牆邊,繼續打通牢房,根據他目前靠超強聽力所掌握的信息,犯人幾乎都是隔間關押,也就是說他兩側的囚房裡都沒有人,要到隔間的隔間才會有人。 果然,當他推開磚牆,鑽到另一間房時,一個滿臉絡腮胡子,隻穿了條褲衩的男子正舉著銀色的不鏽鋼餐盤盯著他,絡腮胡子看了看他手中發著微光的七罪宗,嘰裡呱啦的甩出了一段阿拉伯語。 對方的口音實在太重,加上還夾雜著不少俚語,成默實在聽不太懂,便也不管對方說些什麼,隻是擺了下手,用阿拉伯語回道:“我沒有惡意,還能帶你逃走......” 對方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繼續盯著他手中的七罪宗,像是防備他隨時可能的動手。成默懶得解釋,指了指他身後的牆壁,示意他讓開,男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到了馬桶邊,和成默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對方手中隻有一個不鏽鋼餐盤,成默也不需要害怕,他依樣畫葫蘆,抬手再次劃開牆壁,破開一個洞後,推倒磚牆,又一次鑽了過去。和他預計的一樣,這間仍然是空房間,成默穿過朦朧的煙塵,跳下了床,走到了對麵,繼續開洞。 這時背後傳來了響動,成默回頭,就看見絡腮胡子正探頭探腦的朝房間裡看,成默說道:“相信我,過來!” 原本絡腮胡子用長滿老繭的雙手扒著牆壁,但在成默回頭的時候,他閃電般的側了一下身,須臾之後才重新探頭與成默對視。在黑暗裡那對眸子亮晶晶的,並且有明顯的大小眼,一看就是老槍手了。 成默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狠人,他勉強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但沒有繼續勸說,轉身切割這間牢房的牆壁,隨後將矩形的磚牆推了出去。 這一次磚牆砸在床板上的聲音有些沉悶,與剛才倒在床上的聲音完全不同,立刻磚牆下傳來了一聲慘叫,“噢!” 成默朝裡麵看去,隻見厚厚的磚牆正壓在了一個白人胖子的肚皮上,那個胖子的臉已經皺成了抹布,油膩的圓臉上落滿了白色的灰塵,他齜牙咧嘴的抽氣,泛黃的牙齒在七罪宗微光的照耀下,著實叫人有些反胃。 “不好意思!忘記提醒一下了......”成默有些抱歉的說。 聽到了有人說話,胖子勉強睜開了眼睛,看了手持七罪宗的成默一眼,似乎他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也忘記了壓在身上的磚牆,立刻又閉上了眼睛,“狗屎!怎麼做夢都不給個妞?FXXK!” 也不知道對方是神經大條,還是一種偽裝,成默不能確定,不過他總不能讓對方唱獨角戲,便假裝沒好氣的說道:“嘿!豬玀,你可不是在做夢。” 胖子再次睜開眼睛,他躺在牆磚下搖了下頭,想要翻身,沒有翻動,才有氣無力的喊道:“難道是鬼壓床?” 成默聳了聳肩膀,“也許吧!” 說完成默就舉著七罪宗抬腳鑽過了牆洞,一腳踩在壓在胖子肚子上的磚牆上,在胖子慘絕人寰的“ouch”聲中跨下了床。 “FXXK!”皮粗肉糙的胖子,單手費力的撐起了磚牆,大叫道,“表子養的臭狗屎,還不幫幫我?” 成默自然不會與胖子計較,隻是輕輕的揮手,發著熒光的七罪宗在黑暗中劃出了一道電光,將厚厚的磚牆瞬間劈成了兩半。“啪”的一聲,斷掉一半磚牆再次狠狠的拍在了胖子的肚皮上。 胖子又發出了“ouch”慘叫。 “這下你應該能輕鬆的把它抬起來了!”成默淡淡的說道。 胖子的表情有些驚恐,滾動了一下喉頭,脫口而出的還是一句罵人的話,“表子養的......” 見胖子還出言不遜,成默沒有和胖子對罵,隻是冷淡的說道:“看來你還在夢中,沒有睡醒。”說話的同時,七罪宗再次閃電般的穿過了黑暗,直接切斷了胖子下方的木床。 灰塵在汙濁的空氣中騰起,稀裡嘩啦的聲音過後,白皮胖子像個U字卡在了斷裂的床鋪間,兩塊厚度有二十四公分的磚牆壓在了他的腰部。胖子一邊叫罵一邊呻吟,勉強挪開了壓在腹部的磚牆,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看腹部白花花的脂肪上全是摩擦出來的血痕,一臉委屈的說道:“FXXK,表子養的就像FXXK,是我的口頭禪,沒有罵你的意思......” 這時絡腮胡子正站在牆洞邊小心翼翼的注視著囚房裡發生的一切,一聲不吭。 成默麵無表情的說:“我也隻是想幫你從床上下來。” “FXXK.....” 成默扭頭瞥了胖子一眼,胖子盯著他手中的七罪宗一臉緊張的閉上嘴巴。成默回頭走到了牆邊,再次用七罪宗開洞。 “son”這個單詞胖子還沒有說完整就及時懸崖勒馬,他咳嗽了一聲說,語氣諂媚的問,“兄弟,你手上的這是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