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回到軍營已經過去了五個月,蕭舜堯一身的傷也已痊愈。是夜,蕭舜堯正在處理著公文,忽而一隻威武的黑鷹飛了進來落在案幾上,蕭舜堯嘴角微翹,從黑鷹的腿上解下一個小竹竿兒,從裡麵抽出一張紙,才不過看了一眼,蕭舜堯的臉色便立即沉了下來,劍眉緊蹙,眼底深處快速閃過了一縷不易察覺的淡淡傷感。紙條上隻有短短四個字--帝崩,速歸!“來人!速傳阮將軍、田將軍、容副將、李副將!”很快,四人便匆匆趕了過來。這四人除了阮從武是蕭舜堯的妹夫,其他三人也都是他的心腹,是他的鐵杆支持者,而這四人對蕭舜堯同樣也是比較了解的,一進營帳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氛,見蕭舜堯麵色凝重,不禁都神情一肅。經過這兩三年腥風血雨的曆練早已長成一個鐵血男兒的阮從武率先開口關心道:“將軍,可是出什麼事了?”蕭舜堯沉聲道:“本王剛收到消息,父皇於今日淩晨駕崩了。”“什麼?!怎麼會……皇上的龍體不是一向都還尚可的嗎?”聽到這個消息,阮從武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不對勁。“消息可以確保絕對真實,但父皇的死……”他自然也知道父皇的身體近兩年來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但明顯也不會如此早亡,何況事先他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如此突然猝死,說沒有貓膩鬼都不會相信!性格比較衝動的容副將當即就虎著臉恨恨道:“這還有什麼好疑惑的,定是某些人等不及了,想趁著將軍在邊關迅速拿下龍椅!”田將軍亦接口道:“不錯,若非將軍有特殊消息渠道,隻按尋常信鴿的速度的話,待將軍收到消息再想做些什麼怕是也已經為時已晚了。”“皇上駕崩,現在京城的局勢定然極其緊張,大皇子和八皇子兩虎相爭,同一個敵人卻是將軍,如此一來,王妃豈不是危險了!”想到自己許久未見的小妹,阮從武就止不住心驚肉跳了起來,還要自己的爹娘大哥他們……想到這兒,阮從武就恨不得能插上兩根翅膀立即飛回京城去。顯然,阮從武所想的,也正是蕭舜堯所擔憂的,“本王會連夜起程趕回京城,阮將軍和容副將隨後帶上十萬兵馬速回,田將軍及李副將留守邊關!”“不可!”田將軍聞言第一個出聲反對,“將軍,如今京城肯定已經被大皇子和八皇子控製住了,您此刻獨自回去那無疑是自投羅網,還是與大軍一同回京吧。”容副將讚同道:“是啊將軍,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跟隨大軍一起雖然速度不比您日夜兼程,但勝在安全,哪怕到時候趕不及在新帝登基前回到京城,屬下等人定然也會竭儘全力擁您上位!”大不了反了便是!“好了,不必多說了,若真等新帝上了位再反,本王就算坐上了龍椅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徒留下話柄給世人詬病,嚴重些甚至可能會動搖國之根本。”蕭舜堯一臉堅決道:“再者,本王的妻子和嶽家都還處於危險之中,本王如何能獨自苟且偷生?大丈夫頂天立地,有所為有所不為,若本王連這麼一點責任都沒有勇氣去背起,何談背負整個國家!”幾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蕭舜堯卻沒再給他們這個機會,“就這樣吧,你們各自趕緊去安排安排,另外幫本王備馬,越快越好。”幾人見蕭舜堯明顯已經決定了,也隻得閉口不再多做勸說,身為將領,無條件服從命令這一條已經深深刻在他們骨子裡了,而如今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帶著大軍趕回京城,將那些不安分的東西全部滅掉!“將軍,讓屬下跟您一起回去吧!”阮從武懇切道,明知家人都處於水深火熱還不能守在他們身邊,這簡直是一種煎熬!蕭舜堯也沒太多想,知道他的心思,便點頭道:“如此也好,你也趕緊去簡單收拾收拾吧。”“是!”營帳中很快又隻剩下了蕭舜堯一人,望著紙條上那熟悉的字跡,心就好似落進了油鍋裡似的,滿心的焦急擔憂。芸兒,您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等我回來。而此時的京城中也正如蕭舜堯等人所預料那般,形勢緊張一觸即發,宮裡頭的人手大批大批更換著,京城裡一時間也突然出現了一隊隊手持武器麵色肅穆的士兵,達官貴人個個戰戰兢兢人人自危,甚至就連平民百姓也感覺到了那股壓抑的緊張感,家家戶戶一入夜就早早關緊了大門,輕易不敢踏出一步。而這其中,最為危險的自然要屬睿親王府和阮府了,整個府邸都被蕭舜桐和蕭舜懷兩方的兵馬給裡三層外三層包圍得死死的,連隻蒼蠅都甭想飛出去,眼看隨時都有破門進去拿人的架勢,之所以現在還沒進去拿人,不過是因為那兩人還沒分出個勝負,誰也不肯讓誰罷了。隻不過蕭舜桐和蕭舜懷都不知道的是,早在收到皇帝駕崩的第一時間內,阮芸娘就迅速將家人和自家大嫂的家人都接到睿親王府來了。然而此時的睿親王府內,除了下人卻是不見一個主子。都說狡兔三窟,蕭舜堯這般精明之人,又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條退路呢?除了他自己和阮芸娘以外,沒有人知道,其實在他們的寢室床下麵還有一條密道,這密道是早在建府時就挖還的,直通城外一處彆院,而此時,阮芸娘等人就是在這彆院中。“芸娘,你真的決定了?現在外麵太危險了,依我看你還是差個人去吧。”看著一身男裝打扮的小妹,阮從文的眉頭都要擰成麻花兒了,其他人亦是滿臉的擔憂。阮芸娘歉意道:“不行,神機營的兵符就是蕭舜堯在京城最大的助力,也是我們安全的保障,我不放心將它交給其他任何人!再者,雖然現在外麵很危險,蕭舜桐和蕭舜懷也一心想抓到我,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離開王府離開京城了,所以目前他們的目光都隻會放在王府,而且我先前一直戴著麵紗,真正見過我的臉的人還沒幾個,隻要小心點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們就放心吧。”“可是……”王氏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阮芸娘給很乾脆的打斷了,“娘,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如今蕭舜桐蕭舜懷已經強占了先機,我們隻能出奇製勝,而這些火槍就是我們最大的依仗,所以我必須要儘快讓士兵學會用火槍!”哪怕沒有多厲害,也必須要保證熟練度才行,好在神機營的士兵都是從精挑細選的精英,個個能騎會射,射箭精準的人,起碼準頭是有的,隻要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好好練練手,拿槍的話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吧?阮芸娘不怎麼確定,但卻不能不去做這件事,怪隻怪事發太突然,以至於他們這邊一點準備也沒有,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見阮芸娘一臉的堅定,家人縱使心中無比擔憂,卻也沒再多說什麼,都知道一旦她決定好的事,就沒有輕易改變的,隻得一個勁兒的叮囑她萬事小心雲雲。很快,阮芸娘便帶著幾個鷹衛出了彆院,借著夜色的掩護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神機營,掏出兵符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為免消息外泄,阮芸娘也不曾說出具體原因,隻說有要事需要一點人手,隨後便挑了一千個頂尖弓箭手,在鷹衛的帶領下去了蕭舜堯專門弄來訓練鷹衛的秘密基地,至於那些軍火,當初運回來時阮芸娘便為了保險起見而直接弄來了基地,如今倒是省了些麻煩。差了個人回去報了聲平安,阮芸娘便暫且在基地了住了下來,用她那連半吊子水平都算不上的本事親自教士兵們使起了火槍。雖然她的確挺菜的,在現代時連摸都沒摸過這些東西,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起碼她見人用過,對這東西也有個大概的了解,比起那些一無所知的士兵自然是要好上不少。事實證明,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男人們對這些武器似乎都格外的鐘愛,尤其這些還是骨子裡就流淌著戰鬥熱血的士兵,一見到這些武器,個個都極其感興趣,頗有種愛不釋手的架勢,壓根兒不需要阮芸娘督促,訓練起來那叫一個自覺,衝勁十足。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京城裡的局勢愈發緊張了起來,到處都充斥股濃鬱的硝煙味兒,今兒個這個大臣死了,明兒個那個將軍掛了,後天又有士兵在哪兒乾了一架,死了多少多少人……總之兩方人馬那是鬥得不亦樂乎。阮芸娘雖一直不在京城,但京城裡的一切動靜卻都被她第一時間內掌握在手裡,每每瞧見情報上說蕭舜桐和蕭舜懷鬥得有多激烈什麼的,在擔心的同時,卻又巴不得他們鬥得更凶些,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們是都一心防著蕭舜堯,但卻又想趁著他沒回來之前趕緊將大局定下來,眼看著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兩人恐怕都急了吧?估計這兩人之間應該很快能分出個勝負了,說不準兒這兩天內就會有“大事”發生。正想著,阮芸娘便收到了消息--蕭舜桐被指毒害先帝,證據確鑿,被捕時非但拒不認罪,還一心奮力反抗,結果被某士兵“失手”當場刺死!緊接著,蕭舜懷又以抓獲幫凶為由,狠狠將蕭舜桐的勢力來了個大清洗,順帶還滅了不少蕭舜堯的勢力,並拿出了先前被蕭舜桐極力否認的先皇“傳位詔書”,又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決定明日便登基!阮芸娘柳眉緊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若蕭舜堯還不回來的話一切可就要成定局了!到底該怎麼辦?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麼阻止一下蕭舜懷的腳步?可該死的她前世既不是政客也不是軍人,在這個時候能做些什麼?而且現在蕭舜懷應該已經發現她和她的家人都不見了,肯定會到處搜人……正滿心煩躁的思索著,忽然房門卻打開了,阮芸娘扭頭一看,頓時愣住了,腦子一片空白,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來。眼前這個風塵仆仆胡子紮拉滿眼血絲的男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相公又是誰?!雖然一路上都有收到她的消息,但隻有真正看到她平安無事的這一刻,他才真正放下了心來。望著她完美如初的美麗臉龐,竟莫名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大步上前一把將她纖瘦的嬌軀擁進懷裡,緊緊抱住,隻恨不得一輩子都再也不放開。阮芸娘默默流著淚,亦伸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懷裡,雖然滿是塵土味和汗漬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但卻似有魔力般,讓她感覺極其安心。“芸兒。”“嗯。”“娘子。”“嗯。”“我很想你。”“嗯。”“我很擔心你。”“嗯。”……散發著清雅香氣的木桶裡,蕭舜堯正赤身**泡在水中,享受著美人的貼心伺候,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的身上流連,鬨得他這個禁欲大半年的正值血氣方剛的男人險些都要崩潰掉了,隻恨不得立即將那可人兒拖進來狠狠疼愛一番。隻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蕭舜懷……蕭舜堯默默咬牙切齒,心裡給他那個好弟弟又記上了一筆。“芸兒,你二哥也回來了,已經去彆院了。”阮芸娘滿臉喜色,“真的?你怎麼不早說!”蕭舜堯黑臉,“我要是早說了,難道你還想拋棄你的丈夫立即趕過去不成?”哼,早知道就不該帶他回來!看來這次的事解決完了,還是趕緊把人再踢回邊關去得了,不然以這兄妹倆兩三年沒見的情況,說不得到時候一放鬆下來就得聊上個幾天幾夜,那他的福利還找誰要去?見自家男人臉色不對,似猜到了他的那點小心思,立即討好的笑了笑,“怎麼會呢?你可是我相公,自然誰也比不得你重要了,我拋棄誰也不可能拋棄你啊。”說罷,也不再給他“胡攪蠻纏”的機會,阮芸娘直接轉移了話題,“堯,等這次的事情結束後,我們要個孩子吧。”聽出了她語氣中濃濃的期盼,蕭舜堯勾唇一笑,柔聲道:“一個怎麼夠?我可是隻有你一個女人,這輩子也就隻有你一個了,所以你自然也要賣力多生幾個才行。唔,我也不要太多,十個八個就夠了……”“什麼嘛!十個八個還不叫多?你當我是豬了?”阮芸娘故作氣憤道:“說,你是不是對自己不能納妾還有怨念呢?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想叫我知難而退?”話音才剛落,腦門兒上就挨了一下。“又胡說什麼呢?我看上去就是那麼花心好色的一個人?”阮芸娘憤憤嘟起了粉唇,一手揉了揉有點小疼的額頭,將棉布往水桶裡一丟,傲嬌道:“哼,你自己洗去!”說罷便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扭頭對蕭舜堯粲然一笑,“你的確不是個花心好色的人,不過是有點欲求不滿罷了。”說著,眼神還往某處瞟了瞟。蕭舜堯嘴角一抽,暗自磨了磨牙。叫你得意,回頭定要讓你哭著求饒!洗完澡又吃了些東西後,蕭舜堯便迅速就目前的局勢展開了一係列的布置,最終決定將剩餘的兩萬五千多的神機營士兵分成幾個小隊,待入夜後從彆院的密道回到京城,去偷襲蕭舜懷人馬,另一千火槍手和五千士兵再加上鷹衛的眾高手則從另一處密道直接進入皇宮!那密道的另一處入口便是皇宮的冷宮,具體是誰挖的他並不清楚,隻是看上去應該有好些年頭了,密道的入口很隱秘,若非他小時候在冷宮呆了那麼多年,平日裡又不能隨意出去玩兒,隻能在冷宮那一畝三分的地方活動,說不定就要與那密道失之交臂了,說到底,還真要好好感謝他那位狠心的母後呢。夜色終於漸漸來臨,所有人都已準備就緒,隻待蕭舜堯一聲令下便可立即行動。房間裡,看著已然收拾得乾乾淨淨風度翩翩的男人,阮芸娘強行壓抑住自己不安的心,再度緊緊抱住他的腰,悶聲道:“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嗯,我一定好好的回來。”蕭舜堯溫柔撫摸著她柔順的發絲,輕笑道:“我還等著你給我生一堆孩子呢。”“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你若是敢拋棄我不回來,那我就重新找個男人嫁了去,以後就當彆人的妻子,給彆人生孩子!”“你敢!”即使明知她這是在故意刺激他,故意說給他聽的,可他還是止不住會嫉妒,會心痛,會發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你已經被冠上了我的姓氏,摘也摘不掉了,注定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孩子也隻能跟我生,跟我姓!想找彆的男人?哼,我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那你就好好的給我平安回來,不許缺胳膊不許斷腿,我可不想下半輩子就跟個殘疾人過!”阮芸娘深深吸了口氣,貪婪的嗅著他的氣息,哽咽道:“記住你說過的話,我等著你。”“好。”蕭舜堯狠狠用力吻了吻她的額頭,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決然轉身離開。夜漸深,在平民百姓所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兵刃相見,有人注定就此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有人一敗塗地淪陷地獄,有人憂心忡忡徹夜輾轉難眠……成王敗寇,在此一舉。東方逐漸泛起了魚肚白,一夜未眠的阮芸娘早已疲憊不堪,眼底泛起了血絲,然而一直緊繃的神經卻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睡意,第一次感覺,時間竟是過得如此慢,真真是度秒如年。依舊沒有消息,阮芸娘的心也愈發焦躁了起來,雖然理智上告訴她,應該相信蕭舜堯,相信自己的丈夫絕不會輕易被打敗,可情感上卻還是控製不住會擔心,會恐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不,不會的,一定不會有萬一的!阮芸娘無意識的滿屋子踱步,腳步淩亂急促,雙手也不停的相互胡亂扯著揉捏著,顯然擔憂的情緒已經上升到了一個頂點。正在這時,一身黑衣的鷹九飛速衝了進來,素來麵無表情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些許悸動的紅暈,“王妃,主子成功了!”阮芸娘聞言頓時一愣,腦袋一片空白,隨即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暈了過去。鷹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擔憂的問道,“王妃,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阮芸娘無力的擺擺手,全身癱軟在鷹九的身上,似乎渾身的力氣都隨著剛剛那個消息一同消失了般,然而雖然身體精神都疲憊到了極致,但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是浮現出了抹如釋重負的璀璨笑顏。“不用了,我就是太累了,心裡那根弦一直緊繃著,乍一聽到這消息一下子沒能緩過神來,沒什麼事的。”見她的確不像是生病的樣子,鷹九也放下心來,道:“王妃無事就好,主子派了人來接您進宮。”“現在?”見鷹九點頭,阮芸娘又強打起精神,道:“那我們這就走吧。對了,我的家人呢,王爺可有安排?”“王妃放心吧,王爺已經派人去接他們回京了。”“那就好。”而此時身處皇宮之中的蕭舜堯的心情卻並沒有一點勝利者的喜悅,反而滿臉的複雜之色。就在一個時辰前,他的皇叔親自給他送來了一份遺詔和一封信。遺詔正是傳位遺詔,上麵寫的的的確確是“六皇子蕭舜堯”幾個字,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份詔書上的落款時間竟是榮嘉四年八月十四,正是他出生的那日。也就是說,其實從他出生那日起,就已經被他的父皇定為皇儲了,隻是他卻不明白,既然他的父皇是重視他的,甚至可以說是極其疼愛,為何還要下令讓這份詔書成為遺詔,直至他自己死後才能拿出來,甚至在他的父皇還活著的時候,他這個內定的皇位繼承人卻還是處在那樣一個不尷不尬的境地,從小曆經磨難,連一點點父愛都不曾在那個看似極其疼愛他的父皇身上感受到。然而那封信,卻解開了他所有的迷惑。信足足有十頁紙,卻基本上都是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個有關兩男一女三個青梅竹馬間的愛恨糾葛的故事,其中的兩位主人公,正是他的父皇母後,而另一個,卻是他的母後深愛的男人、他父皇曾經的好兄弟。母後和那個男人兩情相悅,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然而他的父皇卻癡戀母後,硬是從中橫插一腳,仗著自己的身份迫使母後不得不與她愛的男人分開,進宮成了他父皇的女人,三人之間的關係因此而破裂,甚至反目成仇。被逼與心愛之人分開,心裡自是恨極,所以他的母後才會那樣恨他這個親生兒子,甚至恨不得他去死,而他的父皇雖然內心是極喜愛這個最心愛的女人給他生下的孩子的,但再重視卻還是比不上他的母後,所以雖然明知母後對他所做的一切,但他的父皇卻還是選擇了漠視,隻在最關鍵時刻才會暗中幫他一把,留住他的小命。至於同樣是一母同胞,為何母後會那樣偏疼他的八弟,疼得恨不得掏心挖肺,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那位八弟根本不是父皇的種,而是他的母後與她的心愛之人私通的孽種罷了。父皇知曉兩人的奸情後,怒急攻心將那男人給殺了,甚至抄家滅族,但卻還是沒舍得動母後的一根發絲,甚至連她肚子裡的孽種都留了下來,因為他知道,若這個孽種沒了,或許他的母後就真的生無所戀了。他的母後以為父皇不知那孽種的真實身份,卻不知,身為帝王,隻要他想知道的,又有什麼能瞞得過他呢?一切不過因為太愛罷了,愛到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驕傲尊嚴,愛到瘋狂。之所以如此寵愛那個孽種,不是愛屋及烏,隻是將之當成了維係他與母後間的關係的一根紐帶,將之當做自己這個真正皇位繼承人的擋箭牌磨刀石罷了。整封信從頭到尾除了這個故事以外,他的父皇卻隻留給他兩句話,一句便是要他好好治國,當個明君,另一句卻是命他殺了那孽種,卻絕不可傷害他的母後。其他的,沒有其他的了,沒有給予他這個兒子一丁點兒的關懷,一個字都沒有。看完信,蕭舜堯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他那位父皇究竟是何種感情了,恨,談不上,敬愛,更不可能。蕭舜堯輕歎了口氣,對著隱藏在暗處的鷹衛道:“去送敏親王上路,留他一具全屍。另外,送皇後去皇陵陪伴皇上。”對於那個母後,他是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了。“是。”不一會兒,卻傳來消息說皇後大吵大鬨要見他,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蕭舜堯不耐的皺了皺眉,知道她是想問關於那孽種的消息,卻實在不知該如何說,若直說那孽種已經死了,那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還不知道會鬨出什麼事來,若騙她,那肯定也不是長久之計,究竟該怎麼辦呢?左思右想,蕭舜堯終於有了決定,“打暈了送走,她要問起敏親王,就說敏親王被本王給圈了,隻要她老實些不鬨騰,敏親王也自會好好的。”雖然恨,雖然對她所做的事很是鄙夷不恥,但不管怎麼說,他這條命,終究還是她給的,可以的話,就讓她下半輩子在皇陵中度過也好,錦衣玉食不會少了她的,但再想要更多卻也是不可能的了。至此,一場激烈的皇位之爭最終以蕭舜堯的完勝畫上了句號,而有了先帝的傳位遺詔,他的繼位也就更加名正言順讓人無話可說了,更不說他原先在民間、在朝堂上的威望就很高,對於這個結果,也可以說的上是眾望所歸了。半個月後,新帝登基,同天舉行了盛大的封後典禮,帝後二人同乘龍輦繞城一圈接受百姓朝拜,隨後又舉行了祭天儀式。至此,西夏國的曆史翻開了一個新的篇章。——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