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離得太遠的關係，我並看不太清楚這個人，似乎是個上唇留著兩撇長長垂下來，鯰魚一樣的白色長胡須的老頭，僅此而已。身體似乎也過於單薄了一些，完全沒有威風凜凜或者文質彬彬的風範。魔法師的羸弱已經成為了一種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至少我並不知道有什麼例外，年輕人似乎多少還好些。這個所謂的院長，帕特莫大魔導師，仿佛專門是為了驗證這條定理而生的。也許整天坐著冥想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似乎所有世界都是這樣，久坐不動自然血脈阻塞。我有時候也想過，冥想的方式是不是改成馬步站樁比較好，可是又怕被人當成神經病。帕特莫大魔導師聲音乾澀，但是用了一些傳音魔法清清楚楚地送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我聽了幾句就不想再聽了，無非是光榮傳統、擔負的責任、光明的未來等等。“到底是在哪兒聽說過呢？”我眯起眼睛仔細地思索著，自從剛才一介紹我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聽說過。“這些廢話沒什麼可聽的，我們繼續聊！”胖子瑞爾又在背後捅我。“我在想帕特莫這個名字在那裡聽說過！”我順嘴回答到。“真是個好問題！”瑞爾忍不住撲哧一笑。“他是我們的院長，你聽說過這個名字會很奇怪嗎？”“他和兩年前死的那個‘裂風劍聖’，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關係？”我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個夜晚小羅迪給我講的事情。“原來你也聽過那件奇事，不過現在早就沒人提起了！”胖子瑞爾吭哧了一聲，不屑地說道：“鬱金香城每天都會發生很多事，兩年的時間再離奇的趣聞也會讓人覺得乏味。‘裂風劍聖’確實是在人們的視線裡消失了，那個什麼‘屠龍者’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有人懷疑其實就是咱們這位院長老糊塗又受了嚴重的打擊，說的那些根本就是杜撰出來的！”“那都有些什麼是有意思的新聞，你且說來聽聽！”本傑明·西沃爾也把腦袋向後一仰，湊過來小聲說到。他兩天前又去了勇者酒吧，故作高雅地點了一杯“藍色火焰”，結果被在場的幾個弗拉爾學生譏笑為老古董。為此他好像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這兩天正在“發憤圖強”，以便使自己的儘快重新時髦起來。“既然你這麼有上進心，那麼我就勉為其難地指導你一下吧！”胖子瑞爾好像從來不知消沉為何物，立刻又得意了起來。“所謂新潮就是要了解所有‘時新’的話題，無論在什麼場合談起任何事情，都可以自信地馬上說；‘啊，這件事我知道！’那麼你自然而然就是一個時髦人物了！”“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本傑明興奮地一搓手，險些從後麵仰翻過來。“你要好好和我說說，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現在就可以開始，就在此時此刻！”瑞爾眯起眼睛四下巡視了一下。“所謂掌握新聞的關鍵，就是隨時隨地了解那些能夠帶來新聞的人。比如說他，坐在左邊前排的人，你們看見了嗎？”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了一個一頭棕色短發的人。因為他背朝我們這個方向，所以無法辨彆他的麵貌，但坐在那裡比周圍的鄰座高上半頭，所以應該是個高個子。“這位就是三王子菲利普殿下，五年級學長，精研水係的初級魔法師！”瑞爾指指點點地小聲說道：“這位殿下雖然天賦不是很突出，但是聰明好學禮賢下士，交結的圈子非常之廣。連帶著那些貴族子弟的父母也都傾向他，政界、財界和弗拉爾魔法協會和他的關係都非常好！還有哪邊一位……”說著他又指我們的另一邊，這回幾乎是在我們平行的位置上，是一個長相有幾分滑稽，又有幾分俏皮的小白臉。“這位是帝國總參謀長的公子皮克，三年級學長，土係專修，身邊聚集著一大批軍界和地方上的貴族子弟。他的作風就比前麵的那一位‘豪爽’了許多，但是……我總覺得他不像表麵看起來那樣愚蠢！”“再怎麼說他也隻是一個大臣的兒子，無論如何也不抗衡不了一個王子吧？”本傑明出於商人世家的敏感聽出了這裡麵暗含的內容，懷疑地提出了反問。“二王子亨利兩年前進入軍隊服役，現在擔任荊棘花軍團的一個聯隊長，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瑞爾咂了咂嘴說道：“現在在鬱金香城已經形成了兩大集團，核心就是二王子和三王子。這些事情在鬱金香城可謂儘人皆知，不過你們這些外國人往往不知深淺，不知不覺地就涉入了進去！”“老二、老三這麼折騰乾什麼，上麵不是應該還有個老大嗎？”我情不自禁地問到，這事好像非常不和常理。“老大就是我們偉大的路易二十一世皇帝陛下，這下你該明白了吧！”瑞爾努力壓低了聲音，距離幾乎貼上了我的耳朵。“哦……”我恍然大悟，看來這又是一個古老又現代的故事。“偉大的陛下興趣高雅，全部的熱情全都傾注在了戲劇、園林、繪畫、音樂這些事情上，自然是不屑於處理那些冗雜的事務性工作，執政的15年中幾乎把所有政務都交給了勞爾宰相！”我因為臉衝前麵看不見他的表情，因而也無法判斷他是諷刺還是真的讚美。“我們的陛下已經三十四歲依舊沒有子女，勞爾宰相近年又年老力衰雜病纏身，這就給很多人創造的遐想的空間。已經有傳聞陛下想在兩個弟弟裡挑出一個，立為攝政大公爵，配合宰相處決朝政。即便明年陛下就有了一個後代，也需要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有人輔助，如果現在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話，那麼這就是走上帝位的直升梯了！”“這就是帝王家啊！”我有感而發地歎息了一句，這種電視劇情節沒想到也能看到現場的了。舉目望了一圈，大半個大堂裡黑壓壓地坐了數千的人，統一的法袍製服讓他們看不出什麼差彆，但不一樣的差彆真的就那麼容易消除嗎？忘記以前是從哪本書裡看到一個例子：說是在浴池裡看到一群光光溜溜的人並沒什麼不同，由此聯想到人與人強製的差彆。其實我倒是另有一些不同的想法：隻要是有社會屬性的動物就會有三六九等，而不在乎是不是要穿上那麼件衣服，例子可以參看一下狼或獅子。“好在我們是些外國人，應該是可以置身事外！”我搖搖腦袋，趕出了這些無聊的想法。“那可是未必！”瑞爾抬起頭盯視著我們，目光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不錯，你們外國人的身份是可以避免一些麻煩，但是那也得頭腦清醒才行。吉尼索思學院是個特殊的地方，一般人也不會在這裡找麻煩，但是自己不出麵並不代表不可以挑動彆人。以前有過外國學生不知深淺被當槍使的事情，所以我才這麼一而再地提醒你們！”“那你是屬於哪個陣營的，或者說是你父親？”我莫測高深地反問他，總覺得一切不是那麼簡單。“嗯……我家老子是勞爾宰相一手提拔起來的！”瑞爾吭哧了兩句看我似乎不甚滿意，又勉強補充了一句道：“進入學院後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認識更多的美女。看見那邊那個人了嗎？我的人生目的和他差不多！”猛地一看嚇了我一條，這次他居然指得是瓦倫迪·萊布尼茨那個自戀狂。“他怎麼會在這裡？”我使勁兒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原來隻是相貌非常像而已。“那是你們奧斯泰維德的威廉王子，幾乎吉尼索思魔法學院百分之八十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我的誌向就是一舉超越他，成為一個實至名歸的‘情聖’！”瑞爾以火線入黨的堅定語氣說到。“就你！”我和本傑明鄙視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誰都對不起的條件。“不要有什麼懷疑，這必將成為事實！”瑞爾絲毫也也沒有受到打擊，而是滿腔豪邁地說道：“你們說他除了身材比我瘦點兒；肌肉比我壯點兒；眼睛比我大點兒；鼻梁比我高點兒；嘴唇比我性感點兒；頭發比我有光澤點兒；皮膚比我白點兒；談吐比我文雅點兒；學問比我深點兒；風度比我好點兒；……你說除了這些，他還哪點兒趕得上我！”“是，可除了這些還能剩下什麼了？”我隻得搖頭苦笑，對他的自信真是無話可說。與我們這位瑞爾老兄比起來，阿Q算是什麼，唐吉訶德簡直太小兒科了！“祝你一往無前，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吧！”我對他搖頭到。這時候所有人忽然全都站了起來，對著場中心高喊了一聲“萬歲”。我也困惑地跟著站了起來，隻隱隱約約地記得最後一句話是“偉大的魔法時代將在這裡誕生！”“剛才院長都講什麼了？”我拉了拉身邊一個一臉激動，拚命鼓掌的同學問到。“不知道！”“那你們為什麼鼓掌？”“終於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