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盛於夏的勇氣還沒得到用武之地,接下來的災難就率先將她拋到了風口浪尖上。網絡上的新聞打得她措手不及,媒體們約好了似的一齊朝她開炮。海量生活照被曝光,念中學時的叛逆事跡被生扒出來。更有人唯恐天下不亂,盤點起來這些年被她追到手又甩掉的男生名單,各路係草院草齊齊亮相,甚至喪心病狂到連她的高中美術家教老師也沒放過。盛於夏在他們眼裡,儼然是個將全天下男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的絕代妖姬,就靠糟蹋男人感情取樂。至於當初追求葉凡時如何死纏爛打,到手後如何始亂終棄。這些都算是小兒科了。新聞稿寫的繪聲繪色,仿佛這幫人在她戀愛時全程跟拍了一樣。配合著葉凡的商業版采訪,盛於夏難得聰明一回,摸清了整件事的頭緒。上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踩她的臉,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挽回了麵子,也報了被悔婚的仇。她都不禁要佩服葉凡了,沒想到他真能狠下心把事做絕。她本來對這兩年多的感情抱有一絲希望,現在看來自己真是傻得可笑。對著顯示屏,眼淚不自覺地就滑了下來,順著臉頰落下,打濕了衣領。孟蔚然打來電話,想必是看到了新聞。兩個人分開時才說過一番相互鼓勵的話,此刻盛於夏卻當了耳旁風,掛斷電話,拒絕聽她的任何安慰。盛於夏盯著新聞入了神,腦子裡一幕幕都是和葉凡相處的點點滴滴,過電影似的。那些美好的過往,至今想想都讓人嘴角溢出笑來。讓人實在沒法把當初那個人和如今的葉凡聯係起來,如今的他,一抬手就將她打入深淵,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她想,那不是她愛著的人,她愛著的人不會舍得她這麼刀山火海裡走一圈的。陸江南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盛於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兩腮帶著乾涸的淚痕,眼睛盯著顯示屏,思緒卻不知道飛去哪了。他看了一眼新聞,伸手把筆記本電腦合上,盛於夏才回了神,整個人一顫,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扭過頭去不理他。陸江南看她這模樣,多少有些不忍,嘴上安慰了幾句,“有些見錢眼開的媒體最會見風使舵,胡說八道慣了,你聽聽就算了,彆放在心上。葉凡剛上位,必然會找各路媒體為他洗白,這個悔婚的罪名就落在你頭上了。我也是才知道消息,已經叫人去處理了,風波很快就過去,彆擔心。”盛於夏聽了陸江南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本以為她不會搭理人,半晌後卻給了句回應,語氣淡淡地,“你不用開導我,我想的明白。和葉凡做的其他事比起來,這不算什麼。”“你想的明白最好,我知道女孩子都在乎名聲,被這麼傳來傳去,心理上承受不了。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彆鑽牛角尖。” 盛於夏聽了這話,冷冷地看了陸江南一眼,“陸江南,你高估我了,我如果在乎名聲,一早就帶著我爸去投江了。自從搬進這幢房子,我就沒有名聲可言了。”陸江南被冷不丁地擺了一道,臉上很不好看,“你是屬活驢的?逮著誰踢誰!”盛於夏卻好像沒聽見他罵人,一點反應也不給。陸江南覺得自己不該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她攤上這種事,心情糟糕,讓她逞兩句口舌之快就得了,何必跟她較真?況且平心而論,他在整個事件中難道起到什麼好作用了嗎?說到底不過是個推波助瀾,從中漁利的幫凶罷了,盛於夏又不傻,一筆筆賬,記得很清楚。第二天中午,陸江南在公司接到周姐電話,說盛於夏不見了。陸江南正靠著椅背養神,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坐直身體,整個人都精神了。“什麼時候發現的?”“十一點左右。”盛於夏偶爾喜歡睡懶覺,但基本不會超過十一點,周姐準備好早餐,左等右等不見人,上樓敲門,結果發現臥室裡沒人。“打過電話了沒有?”“打過了,沒人接。陸先生,盛小姐不會想不開吧?”周姐語氣顫抖,顯然也是真急了。“繼續打,打到她接!盛文森現在這個德性,我不信她敢去死。”陸江南陰惻惻地開口。周姐連忙應了,掛斷電話繼續打給盛於夏。陸江南也閒不住,拿起電話撥出去,電話那頭的嘟嘟聲響的人心焦,最後還是無人接聽。接連幾個電話一律如此,最後沒轍,陸江南打內線叫了劉特助。“盛於夏不見了,你去給我找人。時間不夠,警察局那邊沒法立案。去找黃副局長,動用我的私人關係,必須儘快找到她。”劉特助也不多問,立刻動身去辦事。眼看陸江南因為盛於夏失聯而怒氣衝天,他當然聰明地遵命辦差,哪敢跟老板多說什麼。昨天的新聞,劉錚也看見了,各家媒體彆有用心的措辭真讓人不禁佩服其文筆。現在盛於夏因為這件事失聯幾個小時,老板更是急三火四地派他去找人,事情有可能越鬨越大。但劉錚心裡覺得,盛於夏不會尋短見,雖然對她了解不多,單憑直覺,他覺得她不會那麼脆弱。不過他的老板大概並不這麼認為。陸江南在盛於夏身上沒打什麼好主意,這些劉錚是知道的。但到目前為止,是不是仍然隻是單純的利益關係,就不得而知了。劉特助離開之後,陸江南忽然發現,原定在兩點鐘的會議沒法開了,劉錚一直在跟這個項目,更把持了會議的關鍵環節,缺他不可。既然人都派出去了,總不能再叫回來,於是又撥了內線,叫秘書dy把會議推遲。得著空閒,陸江南又打了一次盛於夏的手機,竟然通了。電話通了,心底那股火也給拱了起來,“在哪?”盛於夏聽出他語氣不善,隻能小心應付,“在家悶得慌,出來散散心。”“早上下了大霧,外麵行車不安全,你還往外跑?”本以為他會劈頭蓋臉把自己罵一頓,沒等來一頓好罵,盛於夏倒是有點驚訝,說到下霧的事,更是來了興致,話裡還帶了點兒笑意,“是啊,早上霧特彆大,公交司機把車都開丟了,帶著我們一車的人滿世界亂轉。”可陸江南沒心思聽她的笑話,半晌不語,盛於夏知道他生什麼氣,試探著問:“你以為我跑掉了?”陸江南嗤笑,“你能跑到哪去?所有證件都在我手裡,連盛文森的命也捏在我手裡。你敢跑?”“你說的對,我敢跑也跑不遠,最後還是得乖乖回來。”盛於夏微微歎了口氣。“天氣不好,說不定要下雨,玩夠了就早點兒回來。”陸江南放軟了語氣。掛掉電話後,陸江南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要給她折騰瘋了。立刻打電話把劉特助叫了回來,公司會議還等著他,怎麼能放他出去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果不其然,下午C市迎來本年度最大的一場降雨。一場會議結束,已經是下班時間。陸江南站在窗前往下望,路上積水很深,行人車輛一起堵在路口,寸步難行。打電話回去,周姐說盛於夏還沒回來,被大雨堵在路上了,晚些到家。然後又試探著問他,能不能想辦法接盛於夏回來。陸江南就見不得周姐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生怕盛於夏受一絲委屈。“接她?外麵雨下這麼大,交通早已經癱瘓,你跟我說說,怎麼接?”周姐被問的沒話說,隻能作罷。外麵大雨不停,陸江南不打算回去,他名下有兩套公寓都在公司附近,雖然不常過去,但也都按時打掃。可莫名其妙地,他的卡宴離開公司後就上了三環,一直往淮中大道方向去,反應過來時,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雷雨交加的傍晚,整個C市的交通都處於癱瘓狀態。陸江南坐在駕駛位上,看著擋風玻璃上雨刷不停搖擺,感到心煩意亂。前後車流堵的道路水泄不通,自己卡在中間,前進不得,後退不得。被圍追堵截了將近一小時,他才遇到一個路口轉彎,於是毫不猶豫地調頭,駛向他附近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