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忍耐(1 / 1)

慶陽長公主 南玥惜 1398 字 1天前

聶致遠將周樂之放在床榻上,向店家要了一盆冷水,將細絹浸透,俯身為她擦去額上細汗。“那燭火裡有cuiqing香。所幸中的也不多,忍一忍就好了。”聶致遠安慰道。周樂之抱著被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聶致遠起身,將細絹丟入水中,垂首揉搓。待他回身時,周樂之已經坐起身,衣領落至肩頭,露出一片素色。“殿下……”聶致遠一時間不知該看向何處。“你,可願當本宮的解藥?”周樂之問。聶致遠一怔,跪地道:“殿下隻須忍一個時辰便無礙了。”“若是本宮不想忍了呢?”聶致遠默然。周樂之拉起自己的衣領,低喃:“本宮以為,你會來府中,是我們心照不宣。”聶致遠拱手道:“微臣隻是不想乘人之危。若殿下神色清明,微臣定然當仁不讓!”周樂之掩唇而笑:“你的意思就是讓本宮白白忍受這一個時辰?”聶致遠連連搖首:“微臣不是這個意思。”“你抬起頭來。”“微臣不敢。”“聶致遠,所以你為何要待在本宮身邊呢?”聶致遠緩緩地抬首。他看到床榻上的女子杏靨桃腮,笑盈盈地看著他。“微臣……既想當天下兵馬大元帥,也想……也想……”他瞥到殿下將一隻纖足露出被褥,在空中劃過一道雪白弧線,喉間不由地發澀。“為臣者當為君解憂。過來吧。”周樂之道。聶致遠丟下手中細絹,寬衣上床。他不太明白要如何做,好在殿下願意教導。很快,他便學會了。少年食髓知味,一場春毒愣是解了三個時辰。日落西山,腳步虛浮的聶致遠攙扶著周樂之走出客棧。華濤見著周樂之,急忙大喊:“殿下,誤會一場喲!快放下官起身吧!”他被李崖拘押半日,膝蓋都跪得沒知覺了。周樂之麵色陰沉地盯著他,指著李崖道:“李侍衛,你來替本宮說。”不過是寥寥幾字,儘顯皇家威嚴,聽得華濤冷汗淋漓。侍衛遞上一根已經熄滅的火燭,李崖將其丟在華濤跟前,問責道:“華縣令,你在此處放置**,是何居心?”華濤匍匐於地,這回也不嚷著起來了。他真的不是要給殿下下毒,隻不過是燃香助興罷了。畢竟他為殿下挑了四位麵首,這香裡的料不免加重了些。“錯了,錯了,是安神香,不是**。”他小聲辯解。“哦?你是在說本宮錯怪你了?”周樂之問。華濤正欲回話,瞥到周樂之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剛到唇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本宮問你,汝南縣共有幾戶人家,有幾戶受災?”“這……”華濤先前背了好幾遍,這會兒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究竟是多少戶呢?該死,他竟然都想不起來了。 “本宮再問你,我們一路途徑好些個村莊,譬如劉家莊、趙家橋、王家村,怎麼一個人也未瞧見?人都去了何處?”周樂之詰問道。自然都被收押了。那些個麵黃肌瘦的刁民,還長了一身反骨,難道他要讓長公主殿下瞅見他們不成?然而華濤不能將真相和盤托出,隻得心虛地抹去額間汗水,糊弄道:“想必是去往彆處避災了。”“是嗎?華縣令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旱災已過、百姓安居樂業麼?那些個走的人,怎麼就不回來了呢?”周樂之驟然拔出身邊侍衛的長劍,擲向華濤。利劍筆直地插入青磚間隙,華濤嚇得麵如土色。主君賞賜佩劍,言下之意就是以劍了結自己。“求殿下開恩!”華濤連連討饒。周樂之睨視著他,氣勢威厲,令人不容置喙。“本宮,可以給你指條明路。”“殿下請講!”“把你吃進去的,都給本宮吐出來。”“是,是——”華濤連連應聲。周樂之蹲下身,與他平齊,低聲問道:“汝南這貧瘠之地,你為何如此揮金如土?”“是……”華濤環顧四周,呐呐。周樂之仰手,周圍的侍衛皆後退幾十步,隻餘下聶致遠一人侍立在她身後。華濤看了看聶致遠,欲言又止。“他是本宮的人。”周樂之道。華濤這才鬆口:“汝南地下藏了一條金脈。若是殿下肯放下官一條生路,下官願雙手奉上。”周樂之訝然。這小小的汝南縣竟然臥虎藏龍。若她手握金脈,便有了潑天富貴,日後無論是是招兵買馬,還是收買人心,皆無後顧之憂。“你倒是誠實。你不怕本宮殺人滅口嗎?”周樂之輕笑。華濤叩首道:“自從探到金脈後,下官便知曉這不是下官能護住的富貴,因此將消息藏匿於幾位心腹身上,若是下官不幸罹難,便會把消息傳得人儘皆知。下官說這些,不是為了脅迫殿下,隻不過想對殿下坦誠相待。更何況,下官相信殿下,做不出那些令人不齒之事。”周樂之唇角輕揚。這個華濤,知道軟硬兼施,還真是個老狐狸。“以前之事,本宮可以既往不咎。你也享過榮華富貴了,現在就告老還鄉吧。”“多謝殿下恩典。”華濤感激地道。能平安退仕,已是最好的結局。此後幾日,華濤將開采金脈之事陸續轉交給周樂之的手下。他雖不舍,但也明白自己根本吞不下這些富貴之物。更何況他也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與此同時,周樂之釋放了被華濤關押的無辜百姓,以長公主名義布粥放糧,不僅安撫了暴動的民心,也在民間漲了不少聲譽。待汝南事畢,也快到了洛陽祭祖的日子。……周樂之回至長公主府,照舊過著以前的日子。聶致遠也不知殿下是何意思。當日的春風一度,似乎在殿下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那可是他的初次啊。每日清晨,殿下依舊喊他過來傳授劍術。他有心事,語氣也愈發不耐煩。“殿下的劍術退步了。”少年出劍狠、準、快,一下子便掀翻周樂之手中的握劍,打得她虎口生疼。周樂之揉了揉虎口,從地上撿起劍,朝聶致遠相刺。“太慢了。”聶致遠一個側身,周樂之收勢不及,向前栽去。聶致遠伸出手,又頓在空中。猶豫之間,周樂之摔倒在地。她素色裙擺沾上了塵土,手掌蹭破皮,滲出點點血珠。周樂之不甚在意地撣了撣衣擺上的泥塵,踉蹌起身,劍指聶致遠道:“再來。”聶致遠揚眉:“殿下,請賜教。”周樂之舉劍而砍。聶致遠又側身而躲,故技重施。周樂之挪動步伐,這回沒往前撲去,卻被手中之劍帶偏了身子。聶致遠出手,如若拈花狀,雙指拈住了劍身,也幫扶了她一把。她這才站直身子。“劍不適合殿下。”聶致遠點評道。像殿下這樣的人,自然有大把的人為她送死,無須練武。周樂之橫起劍,對向聶致遠,問道:“你上過戰場嗎?”聶致遠一怔。這問題戳到了他的痛處。他多想過上沙場點兵、衝鋒陷陣的日子,然後用戰功讓那個絮叨的老爹閉嘴啊……“你定是從未上過戰場。”周樂之自顧自道,“那你也不會知曉什麼是你死我活。當彆人取你性命之時,隻有比彆人強才能活下去。你可以說劍不適合本宮,但是本宮不得不學,而且還要學好。”“殿下又不用上戰場。”“長安城中,步步為戰場。”聶致遠訝然。他並非不諳世事的少年,老爹也常將朝堂局勢講與他聽。先前隻覺得殿下高高在上,在殿下身邊待久了,逐漸明白了殿下的不易。聶致遠跪地:“微臣願做殿下手中利劍,與殿下並肩作戰!”周樂之彎腰,扶起了他。一陣清淡的梨花香撫過聶致遠的鼻尖,他的耳廓不禁染上一抹薄粉。周樂之低笑,輕輕地捏他的耳垂。小小的一塊兒,捏得他耳朵愈發地紅了。“殿下……”少年的喉結上下一滾,聲音愈加喑啞。“過些日子,陛下去洛陽祭祖,你負責隨行女眷的安慰。可不要叫本宮失望啊。”周樂之朱唇輕啟。陛下才十歲,所謂的隨行女眷指的就是長公主。他收斂神色,肅然道:“定不負殿下所托!”待殿下離去,他又開始胡思亂想。殿下對他若即若離,莫不是要考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