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季嵐一晚上沒喝酒,嚴婧瑤也沒有,倒是季琬琰開心,喝了三四罐啤酒,一路叫著嚴芮芮,微醺著往嚴芮身上靠。勾著對方的脖子,臉上抹著淡淡的粉,她笑得開心,放鬆。季嵐還從沒見過她母親對誰這麼親密,全心全意,沒有絲毫芥蒂。想起母親堅決不去問嚴芮案子,她現在大概知道為什麼了。從KTV出來之後,嚴芮自然被季琬琰拉著,要她住在家裡。季嵐給母親叫了車,看著她和嚴芮上車,關門,囑咐司機把她們送到小區的某某棟樓之前。車子很快開走,季嵐退回人行道上,回頭看見嚴婧瑤抱著手站在路燈底下,像是在等她。時間不早了,周圍的街道行人寥寥無幾,散漫的光線把她的影子拉出老長,孤零零的,黯淡沉寂。她就站在那裡,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她。距離不過十幾步,季嵐竟感到絲絲緊張,不由抓緊挎包的肩帶,心跳短暫的一頓,像有看不見的藤蔓慢慢纏繞而上,一寸寸的勒緊。手心微微發熱,她猶豫了很久,眉心習慣性地蹙起,又提了一下包包肩帶,終於還是朝著嚴婧瑤走去。噠,噠……一步一步,心跳莫名的加快不由得捫心自問,季嵐卻好像控製不住自己,這樣短的距離,她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很快便站在了嚴婧瑤麵前。抬頭,她又是那樣沉默的,冷淡地望著她。不約而同,也心照不宣,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相對,沉靜地注視著對方。路燈的橘色把季嵐的影子也拉長了,斜斜地延伸出去,從腳下的黑到灰,漸遠漸淡。安靜的街,星星的夜,兩道倩影,似遠似近。嚴婧瑤忽然笑了,向前走了半小步。紅色的高跟鞋對著黑色的高跟鞋,相同的女款,相反的顏色,張揚對上冷淡。一種太微妙的氣氛,季嵐忽然有點不知所措,想往後退,嚴婧瑤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在這安靜的夜,季嵐感到自己的心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酥麻的悸動,她無措地推住嚴婧瑤的肩膀,卻不知為何沒有用力,隻是搭著。沒有深入的動作了,季嵐慢慢地放鬆,手臂不知不覺地鬆懈,身體有些發軟。淺嘗輒止,不知過了多久,嚴婧瑤鬆開了手。“我們回家。”“……嗯”季嵐低下頭,看著被嚴婧瑤牽住的手,蹙眉。是否是夜色太撩人,叫她不飲而醉?路上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唯是車裡的氣氛似乎是燃燒著,把兩顆心都灼得有點燥熱。回到家,嚴婧瑤匆匆把高跟鞋甩在玄關。季嵐有一點暈眩,似乎是浸在了溫酒裡,等她醒過來,已經浸在了身不由己的情潮裡。“季嵐~” 酒不醉人人自醉,嚴婧瑤望著季嵐,容顏清淡的美人,桃紅發燙的臉頰像是撲了一層胭脂,嬌豔而不媚,依然有種獨特的冷清。相處這麼久,她們如此契合,而且是母親好友的女兒,那她一定不會有什麼目的。“季嵐,和我交往吧。”“……”一夜放縱。......“不是,這找我有屁用啊?”號稱江城一少的楊林進去了,因為泄憤拿刀捅了人,對方當場死亡,他棄屍跑路,監控錄像完整拍了下來,警方馬上實施了抓捕。人證物證俱全,加上主觀故意,目的明確,死刑或者無期大概跑不了。因為他爹砸錢的原因,輿論雖然還沒有鋪天蓋地,但是已經有點壓不住了,嚴婧瑤前天看見好幾個轉載的帖子,遲早全民皆知。然而跟她有什麼關係?拿著罐裝咖啡走到車旁,隨手放在車頂,她轉過身,背對著人來人往的籃球場,“他爹是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短信也發了不少,想保他兒子出來。”那頭是她發小,他也認識這個楊林,“昨兒我被他老爺子催,都要八十的人了,電話裡又哭又鬨,揚言不保住這根獨苗就一起死。”“那隨便嘍,誰家不是獨苗啊,他自找的,”嚴婧瑤哂笑,之所以找她,又彎彎繞繞找她發小,不都是想要她去撈人,“三年前那破案子,我頂了多少壓力!”楊林就是被驕縱過了,不學無術,吃喝嫖賭,三年前因為強奸他父親手下的女員工差點進去,是嚴婧瑤找到證據翻案,把他弄出來。一戰成名,楊老頭兒給了她筆巨款,但後來她就沒跟這家人再多來往。敗家兒子遲早玩完,當時那案子藏著貓貓膩膩,女的想要錢,她能翻,現在實打實的故意殺人,請律師有意義嗎?反正不死也是牢底坐穿,發小在那邊叨叨,她就一句話,“彆給楊老頭兒透風,我不乾,我不在,我是透明的。”發小雖然不靠譜,但拎得清,滿嘴答應,兩人就這麼聊著。季嵐抱著書走了過來。不知是否因為昨晚的春宵一度,她對嚴婧瑤的邀約似乎不再那麼反感。退一萬步說,她還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