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唯入院那天,林漾上大學最後一年。嚴唯瘦得有些脫相,躺在病**,看林漾給他剝橘子。他對一切酸澀的,不怎麼成熟的水果都很感興趣。林漾剝好橘子,掰下一瓣塞進自己嘴裡,嚼了兩下被酸得一直皺眉,嚴唯又笑他,“嫌酸你還吃。”林漾就又掰下一瓣,沒好氣地塞進嚴唯嘴裡,“吃你的吧。”這個橘子很青,看起來就是很酸澀的那種,林漾買的時候,還被超市的阿姨好心告誡。林漾自顧拿了幾個,說了謝謝後,跟人解釋,“我愛人喜歡吃酸的。”橘子他拿到病房,嚴唯讓他給人分幾個,林漾照做了,兩人眼見著隔壁床的病友及其家屬酸得一直喝水,拉上簾子悄悄笑了。嚴唯在醫院住了幾天,病情一直不穩定,好在後麵終於騰出來單人病房,他偶爾能睡個整覺。林漾比嚴唯瘦得還明顯,眼眶都有些凹陷,眼底青黑嚴重。嚴唯心疼他,把他按在病床邊,一日三餐盯著他吃飯,但也沒見什麼效果。嚴唯生命的最後一天,下了雨。那天嚴唯一直在疼,林漾陪在他身邊一直跟他說話,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但收效甚慰。嚴唯抬手給林漾理了理領口,問他:“新買的衣服?”“嗯,”林漾問,“帥嗎?”嚴唯點頭,“帥。”林漾說,“今兒早上才送到的,吊牌還沒剪呢,紮得我脖子癢。”嚴唯笑著把手繞到他頸後捏了捏,跟他說:“想吃橘子,你去買點兒。”林漾不肯走,他拉著嚴唯瘦得青筋明顯的手,第一次拒絕他的要求,“我不去。”嚴唯就凶他,“現在讓你買個橘子都使喚不動了。”林漾說,“等過了今天,我給你買。”嚴唯不再強求,他和林漾拉著手,跟他說,“我很疼。”林漾點點頭,“我知道。”嚴唯說:“你不知道,你不懂。”林漾虛心問,“我哪裡沒懂?”嚴唯歎了口氣,抬手摸林漾的頭發,又在他耳朵上抓了抓,他說,“我活了22歲,沒有哪次這麼疼過。”林漾問:“還能忍嗎?”“忍不了,”嚴唯搖搖頭,“本來不覺得疼,看見你就開始疼了。”林漾說:“那你就疼著吧,我不走。”嚴唯沒什麼力氣地抬手去推林漾的肩膀,“你先出去,給我爸媽留點時間。”林漾又坐了很久,才鬆開嚴唯的手,“你答應我,不趁我不在就死了。”嚴唯笑著罵他,“滾吧你。”他罵完了,林漾沒有走,嚴唯又歎了口氣,“答應了。”林漾從病房出來後,拐進了洗手間,花了10分鐘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刮了胡子,洗了臉,弄了頭發。他又走回到病房門口,倚在牆上聽病房裡低低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