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耐心和溫柔都是裝的好嗎,不裝人家患者分分鐘投訴他。在醫院沒死恒等於能乾活,嗓子啞得跟破鑼一樣,燒都還沒退,想請個假在家休息兩天,結果院總居然說陳醫生來上班唄,剛好下班方便輸液。這是人話嗎?偏偏今天是收不完的病人,寫不完的病程,會不完的診,還有下不了的班。太煩了,當年他大概真的太上頭了才會跑去學醫。從醫院出來回家的路上,天已經完全黑掉。夜晚溫度宜人,出來夜跑的路人很多,陳勉混跡在夜跑人群裡,感覺自己終於像個正常人。走在路上才發現,街邊上兩排櫻花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開了,在路燈照射下像粉色雲霧。看著一叢叢粉色的雲,他腦子裡不受控製地又蹦出有點葷的畫麵。他蹙眉嘖了聲,近來對自己是越來越費解。陳勉停下來緩了緩,想把這種感覺壓下去。但實在壓不住,隻好快步走回家裡。到晚上就更嚇人,他做了個夢,夢到成欣然和他有來有回。最近幾天幾乎每天都這樣,夢裡都是前女友,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遲來的活躍期?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她現在對他來說跟普通路人沒區彆。陳勉把這些天的事情複盤了一遍,問題就出在他喝多的那天晚上。從那之後,他每晚都會做有關於成欣然的夢。他問過鄧時朗和林闊,那天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女人說自己姓葉,但跟成欣然的外形一模一樣。連錢沉也說,“跟你在一塊的女孩她肯定不姓葉,姓葉的女孩肯定沒有照顧你。”陳勉慢慢思考,“是不是給你打電話的女孩,聲音很軟很細,是很標準的普通話。”“嗯,說話很客氣。”錢沉說。至此,陳勉心裡複原出一條故事線。那天他斷片後,一直是成欣然盯著,可能是不好意思說出來,就拿好朋友擋槍。了解到這個情況以後,陳勉心裡舒坦很多。反正先出問題的不是他,他屬於被動承受方。但他也有點不爽,因為他發現成欣然已經心大到有男朋友的同時,還能深更半夜照顧前男友。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成欣然在醫院連輸三天液,燒是退了,但咳嗽流涕這些小症狀直沒好利索。她正在剪輯室修音軌,修得那叫一個涕泗橫流。這時候有電話打進來,以為是外賣來了,她接起來電話忍不住擤了把鼻涕。“您好,外賣放工作室門口就行。謝謝。”那邊半晌沒說話,緊接著也咳嗽了幾聲,“是我。”“嗯?”她拿開手機看了眼,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號,“您是哪位?”“我陳勉。”……她沒忍住也開始咳嗽,止都止不住。成欣然儘可能語氣平緩:“有什麼事嗎?” 陳勉直截了當:“那天是不是你把我放在你們房間裡的?”倆人講話都帶著鼻音,怪有磁性的。她舔舔乾澀的嘴唇,據實承認,“嗯,是我。你現在還好嗎?有不舒服的地方嗎?”其實是在探他話頭。“還行。”陳勉說:“就是前兩天有點發燒,已經好差不多了。”成欣然分辨著他話語間的小細節,講話算是鬆弛。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還沒回憶起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事情。那麼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大約是謝謝她的關照。想到這,成欣然語氣沒有那麼僵硬了,她輕咳一聲說:“好吧,那你好好休息。”陳勉那邊卻話鋒一轉:“你大晚上的照顧我,你男朋友沒意見?”男朋友?成欣然早忘腦後了。“什麼男朋友?”“我在泌外輪轉看見的那個。”他心裡哼了聲。“難道你有好幾個?”真的太冤了,這事怎麼就過不去了啊。成欣然歎口氣說:“他過段時間就不是我男朋友了。”已經算是明示了,她答應了陸惟妙這事不解決之前絕對不亂說出去,她也隻能說到這。“什麼話,因為他有病你就要甩他?”陳勉不知道為什麼一點生氣。“不是……”“就像你當初甩我那樣?”他質問。什麼跟什麼?成欣然頭開始疼起來,這個人真是多年不變的記仇和較真兒。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他的質問,以前是,現在還是。“對,”她乾脆順著他的話,“是得甩了,得好幾種病,這種人為什麼留著。”“那為什麼得過幾天?你甩男人還得挑黃道吉日是嗎?直接打電話甩掉啊,就像你以前對我那樣。”成欣然心想陳勉怪不得在醫院工作,因為他是真的有病。之前在急診對他積累的那點好感**然無存。她氣得咳嗽幾聲,音量也不自覺提高:“跟你無關。”“你也知道跟我無關,想甩人家是你的事。”陳勉語氣帶著冷峻:“但你彆來找我。”彆來。彆在我喝多的時候照顧我,彆在我好不容易已經走出來的時候又來動搖我。我早就不是你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對象,被你拋下的那種感覺,永遠也不想再體會一遍。成欣然在電話那頭沉默,她吸吸鼻子,隻回了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