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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愛你 飛機耳 2850 字 16天前

《摩訶摩耶》劇組這兩天正忙著德裡周邊的村莊選擇取景地,製片人一再表示為了影片相關信息不被提前泄露禁止一切無關人員探訪圍觀,於是陶雪池與墨卿修和Ira的會麵隻能安排在晚上巨導回到市中心的酒店之後。從專業角度來講,陶雪池認同製片方嚴謹的工作態度。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種還沒見到導演的麵就被製片人徹底劃為“無關人員”的嚴謹怎麼看也不像好兆頭。有了這層掂量,外加剛到德裡有些不適應,第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一覺醒來剛剛早上七點。為了破除封建迷信的思想毒瘤,將不像好兆頭的兆頭變成好結果,她難得在沒有拍攝任務的日子放棄了賴床,麻利的洗了把臉後把劇本從行李箱裡翻了出來。房間的玻璃推拉門外是個寬闊的半開放陽台,陽台上擺了簡單的一桌一椅。此刻的德裡太陽尚未升起,天空中淡淡的青色看上去很是清爽。漸漸的,太陽升了起來,紙麵上的字跡隨著天光的放亮越發清晰,空氣也隨之漸漸變得溫暖炙熱。遠處街道傳來漸漸嘈雜的人聲與汽車鳴笛,陶雪池手中的熒光筆在自己要標記的重點段落劃過第三遍時,天色已經亮了個透徹。她抹了一把腦門上不知何時被烘出的汗,剛想將筆和劇本收拾進屋內繼續研究,身邊卻是“撲通”一聲。她嚇了一跳,低頭就見一個老婆婆垂頭跪在她腳邊,嘴裡念念叨叨的不知說著什麼。她登時便懵了,回過神兒來便要伸手去扶,可眼角餘光卻瞥見墨卿修正端著茶杯站在隔壁房間的陽台上看著自己。這就很尷尬了。她拉著老婆婆的胳膊想將她拽起來,哪知對方雖上了年紀勁兒卻不小,身子像塊千斤重的石頭般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隔壁陽台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令陶雪池如芒在背,她想哭的心都有了,結結巴巴的解釋道:“墨總……我……我沒欺負她……”他沉默了一下,對那老婆婆用英文說了句什麼。老婆婆口中的念叨停了一瞬,隨即向他們行了個禮,這才起身退了出去。他沒再說話。陶雪池看著那老婆婆離開,嘴上沒言語,心裡卻覺得自己被她坑苦了。兩人就此沉默一陣,她抬起眉毛偷偷看了他一眼,就見他正倚在隔壁陽台的欄杆上看著自己。她心裡咯噔一聲顫了顫,趕緊又把眼神收了回去。“嚇了一跳?”她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的點點頭。“她不過擔心你對她不滿意,按照這裡的規矩,她要伺候你起床。”她一愣:“……她伺候我嘎哈?”“她是這家的仆人。”他頓了頓:“昨晚Himani沒跟你說?”“……應該……說了吧?”昨晚他們直接住進了Vikas家裡。她剛見證了貧民窟搶鞋事件就進了這麼一棟金燦燦的彆墅,光顧著在心裡感慨這座城市包容力之強與印度人民對黃金的熱愛之深了,根本沒注意身邊的人說了什麼。 似乎是她臉上的茫然太過明顯,他沉默了一下:“昨晚帶你上樓的人,你記住了嗎?”“啊?記住了。”她記得對方是個很漂亮的姑娘來著。“她叫Himani,是Vikas的妻子。我們會在這裡多逗留一段時間,大部分時間會是她陪著你,我有彆的事情要忙。”她又是一愣,隨即會過意來,忙不迭應聲:“好,我會跟Himani儘快混熟……熟悉起來,您放心!”放心的去住院吧!“嗯,準備下樓吃早飯吧。”他說:“對了,剛剛Ira和我聯係過,他跟Jennifer大概晚上八點回到德裡市區,我們直接過去和他們吃完飯。”“……好!我一定好好表現!”她一臉誌在必得的衝老板拍著胸脯下保證。可等他端著杯子進了房間,她那點裝出來的氣勢頓時又頹了下去。Jennifer,Jennifer……業內人士有幾個不知道Jennifer!出了名挑剔嚴苛又毒舌的英國魔女製作人啊!當年蘭笙跟這位大大合作的時候兩個人在片場天天互掐,戰鬥性小八卦層出不窮到探班媒體都懶得爆了……陶雪池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炙熱的朝陽,默默在心中劃了個十字架。所謂氣場太足的人大概就是像墨卿修這樣,看上去斯文有禮,一副大家有話好說的樣子,但事實“十裡內鬼畜退散,想死的儘管來戰”說的就是他。陶雪池天生是個食草動物的性格,不主動招人,但對危險的覺察係統還是相當靈敏的。蘭笙那種外放型性格的人她一點也不怕,就怕墨卿修這樣的內斂型人才。而人在不大走運的時候總是怕什麼來什麼,比如她現在就跟墨卿修一起出差,晚餐時還參見了跟墨卿修一樣側漏著霸氣的Jennifer大大。同樣是商界精英,同樣是娛樂大亨,同樣是人中龍鳳,同樣是年輕有為,陶雪池覺得,Jennifer大大和墨卿修唯一不同的是,墨總好歹看起來還是個客氣的人,但Jennifer大大連客氣都懶得裝。天生的金發碧眼襯著烈焰紅唇的妝容本就殺氣十足,那一身公事公辦的商務套裝更是透出一股“懶得和你套近乎”的冷漠與高傲,就連寡言的巨導Ira在她的映襯下都透出一種國內事業單位傳達室大爺般的和藹可親。陶雪池右手邊坐著自家老板,對麵坐著兩尊業內權威,一時間竟有種入了狼窩性命堪虞的緊張感。索性她混了近十年娛樂圈,演淡定多少還是很會演的。Jennifer大大一臉不高興的吐槽著德裡的天氣和當地人對黃金的瘋狂熱愛;Ira坐在一旁沉默的喝Whisky,隻在她說到連吃一周咖喱有多痛苦時讚同的插上兩句;墨卿修依舊全程淡笑著,偶爾對Jennifer應和兩句,陶雪池老老實實吃著盤子裡的東西,偶爾被帶到一句也能自然的應了,直至目前應對的也是四平八穩。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晚飯吃到一半時她心裡那點緊張也漸漸淡去。似是因酒意來襲,Ira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他給自己又添了杯酒,放下瓶子時動作頓了頓,他看向陶雪池:“要不要試試?聽說印度人不怎麼喝酒,我來這裡之前特地從蘇格蘭買了一點帶過來。”陶雪池偷眼瞧了瞧墨卿修,見他似乎不像有什麼異議的樣子,便痛快答應了。Jennifer察覺到她的小動作,表情有些高深:“怪不得墨會帶你出門,原來是因為你乖啊。”說著她又看向墨卿修:“墨,要不要也來點?Ira說的‘一點’可有兩箱那麼多,過海關的時候我還廢了點力氣呢。”墨卿修笑了笑:“抱歉,我不能喝酒。”“算了吧。中國商人對喝酒都是很在行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她說著衝他眨了眨眼,又看向陶雪池:“你說呢?陶。”“嗯?啊……通常來講是挺在行的。”陶雪池還在為她上一句話中的意有所指遲疑,楞楞答過後才察覺自己似乎站錯了隊。眼見老板那雙墨黑的眼睛向自己掃過來,她趕忙補充道:“不過我們墨總最近身體不好!不能喝酒來著。”Jennifer聞言挑了挑眉,放下酒杯沒再說話。倒是Ira清了清嗓:“好了,讓我們聊點正事。陶,你看過劇本了嗎?”陶雪池的脊背瞬間挺了起來:“看過了。”“那你覺得摩訶摩耶離開時,心情是怎麼樣的。”對同一個角色,不同人有不同人的理解,但演員和導演對同一個角色的理解是否契合至關重要。她假裝若無其事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喉管滑進胃裡,將全身血液帶的越發炙熱。一杯酒下肚便開始微醺,之後不管再喝多少還是微醺,這是她自認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而在微醺之中,她的感覺通常會比往常更加敏銳,就連說話也會大膽一點。她放下酒杯看著Ira的眼睛:“摩訶摩耶離開時……心裡很絕望。當時的社會待她如此,情郎沒有遵守他們的約定,而她除了忍受之外彆無選擇,她……”“她隻能逆來順受被彆人擺弄?有點像你,所以你很有共鳴?”Jennifer打斷她,隨即笑著起身:“抱歉我不該插嘴,我去趟衛生間,你們繼續聊。”陶雪池沒再說下去,Ira也沒有再問。餐桌上沉默了片刻。此時,Ira身上響起了鈴聲。他摸出手機,接起電話前意味不明的看了陶雪池一眼。她頓時想起國內單身青年相親見網友的套路打法,如果對對方不滿意就給朋友發信號,等朋友打來電話借機逃竄。她看著Ira,那剛借由酒精飛揚起來的心情瞬間從雲端跌落。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對,我在和陶跟墨吃飯。”“沒錯,確實,很可惜。”“但這不是重點,她對角色的理解有些問題。”“哦,老夥計!你真該直接打給墨。”Ira對那頭說了這麼幾句,隨即將手機遞給墨卿修。墨卿修神色自然的接過,跟那頭又說了些什麼。陶雪池沒心思聽,此刻她滿腦子都是Ira那句“她對角色的理解有些問題”。自己對摩訶摩耶的理解有什麼問題?她不可憐嗎?那樣的社會環境下麵,她不忍受還能怎樣呢?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卻又想不起那是什麼。正茫然糾結間,墨卿修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機遞過來,卻是在對Ira說話:“他想跟雪池聊兩句。”Ira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表情中似透著股麵對老友時的無奈:“這個老家夥。他說想我們都是假的。”陶雪池本以為電話是Jennifer打來電話方便Ira離席,但後來電話交給了墨卿修,她便以為是蘭笙打來幫她探聽情況或者背書的。現在她能隱約從出他們的態度上聽出那邊不是蘭笙,但她此時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神秘的電話上,更沒心思去猜那頭是誰。她茫然的將電話接過來,屏幕隨著手機的移位亮了一下。通話界麵上對方的照片讓她一愣,她不可置信的將電話貼在耳邊:“……喂?您好……”說完她就見墨卿修有些好笑的看著自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激動居然冒出句中文來,可還沒來得及改口,那頭便對她問候道:“嘿,陶,你最近還好嗎?”略顯蒼老沙啞的男聲操著一口優雅純正的英音,這明明是他們的第一次通話,但對方卻像老朋友一樣跟她打著招呼。陶雪池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炸開了,她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下意識的咬起了指甲。可食指剛伸進嘴裡就被人攥住,她懵懵的轉頭看過去,就見墨卿修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不許咬手,什麼毛病。”他將她的手按回桌子上,頓了頓,又像是有些好笑:“你淡定點。”淡定無能啊老板!電話那邊是Daniel啊老板!奧斯卡三冠影帝啊老板!他是演戲演到被英國皇室封了爵位的老戲骨啊老板!他是我男神啊老板!一係列的尖叫堵在喉嚨裡,她愣是不知道該先喊哪句,一時間激動的有些熱淚盈眶。墨卿修愣了一下,隨即竟像是歎了口氣。他一手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兩張紙巾塞在她手裡,另一手掰開她的手指將手機從她手中撬出來:“Daniel,你嚇到她了。”頓了頓,他看了她一眼,繼續說:“或許是你太老了,她不想和你說話。”她懵了一下,一把將手機搶了回來:“他胡說八道!男神你最帥!你天下……不!宇宙第一帥!”餐廳裡因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表白陷入了瞬間的寂靜,不少人循著聲音略顯好奇的看過來。墨卿修沒說話,旁若無人的抄起刀叉切著盤子裡的牛排。餘光中,身旁的人後知後覺的垂下了頭,羞赧的紅暈悄悄爬上了耳朵根,就臉腮幫子也一點點的鼓了起來。他莫名有些無奈,對Ira聳了聳肩,Ira也端起手中的酒杯衝他比了比。兩個成熟男人對迷妹心態的不解與尊重在這一聳肩與一比量中形成了共鳴,而不被理解卻被尊重的陶迷妹此刻百感交集。自己剛剛那一嗓子喊的太突兀太激動,有可能嚇到男神不說,更重要的是麵試自己的導演就坐在對麵,自己這麼不端莊的舉動很可能會被扣分。最荒謬的是,她居然說自己的老板胡說八道。丟臉丟到這個份上,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前途儘毀隻能回家種土豆的淒涼晚景。可接到男神的電話,她又覺得這個臉真是丟的令人激動異常。“陶,謝謝你這麼認為,我也覺得自己很帥。”那頭頓了頓,繼續道:“麵試還順利嗎?Ira沒有為難你吧?”“……啊?沒有沒有!”她回過神來應著。被男神這樣關懷,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就聽那頭歎了口氣:“Ira這老家夥總有一肚子鬼主意難為人,你要小心。”她本能的看向Ira,見巨導也正看著自己,她又趕忙心虛的低下頭去:“……好……”“不過在專業上,你還是可以聽聽他的意見的。他說你對摩訶摩耶的理解有問題,但我覺得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你最近的經曆跟摩訶摩耶有些相似,不過你自己可能沒有發現,你要給自己一點時間。”Daniel說:“老實說,說你要繼續演戲的時候我真的高興壞了。如果你不再演戲就真的太可惜了,我還記得你去年那部電影,從一個女人的十九歲到九十五歲,那是一個人的一生,你在每個階段的眼神和情緒都很到位。”電話那頭,Daniel頓了頓:“陶,《摩訶摩耶》開拍的時候給我一副你的簽名吧。”“……”她懵了一下,驚訝的看向Ira:“……您是說,您在《摩訶摩耶》裡……”Ira點了點頭,聽筒裡Daniel的語氣像是有些失落:“哦,剛剛你說我帥,我還以為你到老家夥那裡去試鏡是為了跟我合作,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陶雪池從沒想過自己會收到來自男神的調戲,一時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幸好Daniel也隻是為人和善喜歡開玩笑,鼓勵了她兩句便稱不打擾他們用餐,隨即收了線。她掛掉電話,將手機還給Ira後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愣愣的坐在那裡發呆,隨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抄起手邊酒杯,將裡麵的酒全灌進了喉嚨裡。Ira略有些驚訝的挑挑眉,隨即又十分紳士的為她添上了一杯。墨卿修見她喝完酒之後還愣著,直接將她的餐叉塞進她手裡:“好好吃飯。”她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看著他:“……墨總,您跟Daniel認識啊……”“嗯,留學時認識的。”“……”她在心裡扒拉了一下手指頭:“十多年了啊……可您從來沒說過啊!”“你也沒問過。”他說著頓了頓,目光落在她還未來得及切開的牛排上:“怎麼,不自己吃,還要我替你切開?”陶雪池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間從迷妹狀態中抽離出來,心驚肉跳之餘默默抄起餐刀開始切牛肉。“Ira,你在笑什麼?”Jennifer恰在此時走回餐桌旁,手中還端了杯飲料:“我錯過什麼了?”“不止你,我也有點遺憾。”Ira笑著打趣道:“陶,你應該大膽一點。天知道我多想看墨給彆人切牛肉。”……彆鬨了,我們老板可是霸道總裁!霸道總裁您懂嗎!氣場兩米八!讓他給我切牛肉不如讓他切我頸動脈!陶雪池心裡暗自嘀咕著,就聽Jennifer輕笑了一聲:“那真是可惜。”她將手中的飲料杯推到墨卿修麵前:“墨喝這個總沒問題。Jungle Juice,味道不錯。”頓了頓,她歪著頭眨了眨眼睛,竟然有幾分天真無邪的樣子:“起碼比檸檬水強。”陶雪池心裡打了個激靈。這玩意兒雖是果汁味道,但能位列十大失身酒之一並非浪得虛名。她覺得老板一個即將換腎的似乎不該沾這東西,可一想到剛剛Jennifer對自己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她又覺得自己似乎不適合再多說什麼。而老板大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對自己的身體終歸有數,似乎也輪不到她來多管。她在心中這樣掂量著,Ira卻忽然開了口:“陶,關於摩訶摩耶,我們需要再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