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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愛你 飛機耳 1937 字 16天前

被暴曬的了許久的麓林終於在三天後迎來一場大雨。陶雪池將車子停進醫院停車場的車位裡,又把自己的腦袋用墨鏡和頭巾包了個嚴實,一直緊盯路況的神經此時一放鬆,緊接著就有有些乏。她迷迷糊糊下了車,一腳正踩進車門下方的小水坑裡,白色的球鞋上瞬間被浸出一片深灰色的痕跡。這不過是出院後的一次複查。她不願再麻煩周儀陪著,也正巧周儀上午有彆的事要忙,她才有機會自己一個人到醫院來。說是複查倒也簡單,畢竟住了一個多月的院,該做的化驗與檢查早已做過了。主任醫師問了她一些基本情況,吩咐了些注意事項便打算離開。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結束,一時有些發愣,好歹是在大夫離開前及時反應過來:“大夫……您幫我看看這個唄。”她拿出攥了許久的手機,相冊裡鳳隱手臂骨折縫針的照片是她讓父親拍下來發給自己的:“您看這個傷會不會留疤?如果需要植皮的話,植我的行麼?”“陶小姐,您還等植皮呢,就彆想著彆人了。”大夫笑著接過她的手機看了一眼:“問題應該不大,傷口愈合後埋個擴張器。這種瘢痕不難修複。”她聽的心裡一鬆,這才將大夫送出了病房。墨七的大嫂楊蓁蓁是本院心外科的大夫,此刻正在病房裡陪著她說話。不一會兒一個護士敲門進來,手裡拎著專家開給她的口服和外用藥。陶雪池接過藥放進包裡,裹好了圍巾和墨鏡跟楊蓁蓁一起出了病房。走到電梯口時,楊蓁蓁說:“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是不是晚上睡不好啊?”她一愣,隨即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之前住院的時候睡多了吧,這兩天有些睡不著。”“你不要有壓力,給你會診的專家裡,兩個燒燙傷的教授,一個還是專攻這方麵的院士,還有兩個是整形外科的教授,在植皮方麵很有經驗。”人都是愛美的,楊蓁蓁才到她擔心些什麼,柔聲安慰道:“國外已經有醫院為患者做過全臉植皮手術,老五收集了很多有關資料,你不要有什麼壓力。”陶雪池又一愣:“……墨總還親自管這事啊?”楊蓁蓁也是一愣,隨即笑了笑:“總之,不會有問題的。”她點了點頭,感覺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似的有些喘不過氣。還沒等她開口再說一句什麼,電梯“叮”的一響,一個護士從裡麵衝出來,看到楊蓁蓁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快!楊老師,8樓18床的病人突然出現昏厥,手術提前了!”楊蓁蓁臉色一變,急匆匆的進了電梯,等門關上才想起陶雪池來。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排她,卻見對方已經很乖覺的點點頭:“您忙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她沉默了一下,囑咐道:“這樣,你去門診6層中醫科室找趙主任,就說是我讓你去的,讓他給你開點安神的中成藥。你老這麼失眠可不成,對將來恢複也沒好處。” 陶雪池應下,電梯在8層停住,楊蓁蓁和那護士急匆匆的出了電梯,其他幾個原本在等電梯的護士見了她都紛紛打招呼讓路。楊蓁蓁匆匆應了一聲,邊走邊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幾個護士見怪不怪的進了電梯,口中的八卦話題卻轉了個方向:“哎,前兩天聽楊老師跟人打電話,那意思好像要安排陶雪池到咱們醫院看病啊。”“陶雪池啊!哎呀我最喜歡她了!她看什麼病啊?”“還能什麼病?燒燙傷唄。而且小王那消息都過時了,人家在咱市人醫住了大半個月院,消息守的嚴著呢!這次充其量就是個複查。再說就算她都燒成那樣了,就算打個照麵兒你還能認出來……”陶雪池不由往角落裡縮了縮,幾個小護士毫無察覺的繼續聊著,爆出猛料的那個頓時成了焦點:“消息守的嚴,你怎麼知道的?”“我不光知道,還見過呢!唉,真是可惜了那張臉。今早我路過恒信,她代言的廣告牌都快被人拆了!”一個護士插口:“要我說就是該!你沒看新聞寫的,賺了人家錢還要拉粉絲墊背。”“新聞寫的能信麼?新聞還寫咱們醫院天天治死人呢!”“那哪有準兒啊,娛樂圈兒多亂啊。她怎麼上來的?那麼多女演員怎麼就她拿的獎多啊?你看她長那麼好看,你說怎麼回事兒?”“要我說,這跟娛樂圈亂不亂沒關係,撤廣告這事兒她該著倒黴。臉燒壞了誰還用她?廣告語怎麼寫?用了爽膚水,燒成她那樣?”幾人聞言皆是噗嗤一笑,電梯恰此時在一層停下,門“叮”的一聲向兩邊緩緩劃開,她們的表情也隨著這聲輕響一凜,神色匆匆的出了電梯,各自散去。陶雪池還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電梯外湧進的人又將電梯填了個半滿才回過神來。她低頭撥開前麵層層疊疊的人出了電梯,嘴上不停的說著抱歉,心裡卻說不上什麼感覺。代言換人的事她沒接到通知,卻也能預料到。以自己現在的情況,繼續為任何產品代言都是對品牌的不負責任,這點她很明白,所以心裡那種無法忽視的失落就更加令她對自己感到不齒。但要真讓她自行選擇,她還是寧願換人吧。如果原定下月開機的特工戲也能像商務代言一樣換角,多好?她有些分神的向前走,腿上忽然被撞了一下。她低頭一看,一個四五歲的男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她有些後知後覺的把孩子扶起來,見那孩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臉,她趕緊把臉上的頭巾圍的更嚴實了一些。可還沒等她把手放下,那孩子已經“哇”的哭了出來。尖銳刺耳的哭聲響在本就嘈雜的醫院裡,一時間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盯著她和那個小孩,臉上的頭巾似乎無法阻擋那些目光落在疤痕上,她第一次被這麼多人的目光盯到心慌,本能的想拔腿就跑。可這麼大的醫院,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走丟了怎麼辦?被人販子拐跑了怎麼辦?這個念頭瞬間冒出來,她的腳瞬間便抬不動了。她扛著那些令人抓狂的打量從包裡給那孩子翻出一包紙巾,旁邊卻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來個中年女人猛地衝向那孩子,手上還推了她一把:“超超,怎麼了超超?告訴媽媽怎麼了?”小男孩沒有說話,抹著眼淚偷瞄了她一眼,而後哭得更凶。那女人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把我們家超超怎麼了?你多大的人了欺負小孩子?你……”推搡中她臉上的圍巾鬆脫了一角,那女人的後半句話在看到她的的皮膚時戛然而止。她隻覺得那女人嫌棄的眼神像巴掌一樣,扇的自己臉上火辣辣了疼。她的想將手腕從那女人手裡掙出來,一次,兩次,沒成功。在她第三次用力的時候,那女人卻忽然甩開了她的手。人來人往的門診大廳裡,她被慣性帶的退了兩步,身後有人虛扶了她一把。她想對那人說聲謝謝,身後的大伯卻已先她一步對那女人斥了起來:“你怎麼回事啊?自己的孩子不看好撞了人你還要吼人家!小孩子哭起來你才管,這是小孩子哭的地方嗎?醫院裡推推搡搡,你什麼素質啊!”“有你什麼事啊!他是你老婆還是你女兒啊!”那女人毫不客氣的衝那老伯吼著,又狠狠剜了她一眼:“醜人多作怪,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哦!”說完她抱起孩子:“超超我們走,媽媽給你買好吃的!”母子倆的背影隱沒在人群中,熱鬨散了,看戲的人也散了,住院部大廳又恢複了剛剛的嘈雜。大伯拍了拍陶雪池的肩膀安慰著她,她一聲聲應著卻不敢抬頭。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紙巾,她心裡憋的喘不過氣來。她想回家。可想起楊蓁蓁安慰自己時的真誠與溫柔,她又猶豫了一下,垂著頭向大伯道謝後還是走向了較為偏僻的樓梯間。相比電梯間,這裡清淨的不隻一丁半點。她儘量加快腳步一路爬到六層,在走廊裡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中醫科室。於是她順手攔住一個路過的護士:“你好,請問中醫科室怎麼走?”“中醫科室在六樓,這是五樓婦產科。你從那上去之後右拐左手邊第三間……”那護士指著樓梯間的方向回頭看了她一眼,語氣緊接著便是一頓,眼神也有些驚訝:“您是……唉,你這看中醫有什麼用啊?”陶雪池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原本裹著的圍巾因爬樓梯的動作露出了寬大的縫隙。她忙不迭將臉遮的更嚴實了些,就聽那護士又說:“咱們市人醫心外腦外和燒燙傷是國家級的權威,今天燒燙傷正好時張教授值班。”頓了頓,那護士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我看你這打扮也不像花不起錢的,畢竟咱女的多多少少對臉還是在乎的。你要是想看看的話,我建議你先上燒燙傷那邊排個門診。張教授的專家號不好掛,你掛了號再去中醫科室,等中醫那邊看完,這邊排隊的時間也能少點兒不是?”陶雪池愣在那兒,半天才回過神來。可或許是她呆愣的時間太長,那護士已經走了。她對著那背影輕聲說了句謝謝。她分不清到底是今天的場景太過虛幻,還是這近十年來自己過的太不真實。今天,來自陌生人的一切態度,無論善意或惡意,都沒有任何過濾的直接湧向她。或許是許久沒單獨和完全陌生的人直接接觸過,她甚至不知該怎麼回應他們,更無法想象如果今後離開娛樂圈自己該怎麼生活。這簡直可怕。她靠在牆上緩了一會兒,感覺心裡平複了一些才站直身子。可還沒等拐進樓梯間,餘光中的人卻令她腳步生生一頓。是程薔。她正和一個男人一同走出隔壁的診室,月餘未見,她小腹凸起的更明顯了,臉上的笑容有些淺淡。陶雪池想上前打個招呼,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將臉上的頭巾裹更緊了些,邁步走進樓梯間。而身後程薔的聲音卻在此時響了起來:“我要去看看雪池。”她腳步一頓,緊接著就聽到男人的聲音:“我下午一點有個會,先送你回家。”“我說我要去看看雪池。”“我說了不行。”男人的聲音驟然提高,像是壓抑著某種不滿。身後的走廊靜了一瞬,陶雪池愣在那裡不知該不該走開,身後的男人卻壓低了聲:“阿薔,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吵,但我說過不行。”“我也再說一遍,我要去看雪池,我必須知道她現在怎麼樣。”程薔的聲音也變得冷冷的:“你不讓我去,可以,給我一個正當理由。”“阿薔,我從不認同她。這次她受傷連累你差點流產,我更加不認同她。”那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這件事我們改天再談,我不想因為這種事跟你吵,更不想因為一個我不認同的人影響我們的關係。”陶雪池聽的一愣,緊接著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回頭。可還沒等她踏出樓梯間,就聽見程薔一聲冷笑。“影響關係?”她說:“怎麼個影想法?我去看她你就跟我離婚?”她聽的心頭一緊,緊接著便聽到那男人的聲音,平靜,卻極為殘忍:“也不是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