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太子那孩子又湊過來,拉著我的衣袖撒嬌:“額娘,皇阿瑪從沒跟兒子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呢。這次您一定要幫幫保成啊,額娘,額娘,求您了!”“好了,好了,讓額娘想想這是怎麼回事兒再說吧。太子餓不餓?讓毓秀做些點心給你吃可好?”我被胤礽纏得沒法兒,隻好含糊地哄他吃了晚飯,打發他回太子府邸去休息。撤下晚膳沒多久,就有人來傳話,說慈寧宮那邊皇太後有請。“皇太後這麼晚叫臣妾來,不知有什麼吩咐?”到了慈寧宮,給皇太後請安後,我便直接問道。皇太後也不羅嗦,說明了意圖:“太子和三阿哥在行宮受了皇上的訓斥,這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哀家如今實在不放心皇上在行宮的狀況,想要你走一趟。”“要臣妾去行宮?”皇太後的提議令我微微一愣。遣後妃出宮,而且還是去征戰的前線,似乎並不是很妥當的事情。“正是,這件事,隻有你親自去辦,哀家才能放心。”皇太後點了點頭。“皇上向來懂得克製,這次卻對兩個孩子大發脾氣,隻怕不止是為生病的事情。哀家是怕他心裡頭有事,憋壞了。太皇太後在的時候就說過,皇上隻有在你身邊的時候才最舒心,哀家這才想著要你走一趟。”說著話,她拉起我的手拍了拍。“後宮這裡,有哀家坐鎮,鬨不出亂子的。你隻管安心地去陪陪皇上,若是他好了,也替太子和三阿哥說說話,免得嚇著兩個孩子。”話說到這樣,我便隻有點頭答應的份了。從慈寧宮告辭出來,我回到永和宮便讓毓秀給我收拾行禮。從京城到博洛和屯行宮,快馬四天就到,坐馬車則需走七天才到。到了行宮,才行了禮,不等說話就有人來回事情,我見狀忙退了出去。臨走,朝著守在皇帝身邊的李德全使個眼色,便出了房間。很快,他便知機地跟了上來。“李諳達,皇上的身體如何?”李德全朝我施禮道:“回娘娘,前陣子皇上感染風寒,一直不好,這兩日才略有好轉的,想來仍要再服幾日藥。”這兩日才好轉的?若是這樣,太子他們到時皇帝確實是病著的,為何孩子們看不出來呢?“李諳達,太子和三阿哥這次,究竟是因為什麼事情觸怒了皇上呢?”“這……”李德全猶豫一下,歎了口氣。“不是奴才說嘴,這次確實是太子和三阿哥不懂事了。兩位殿下到時,皇上正燒得臉都紅了,可兩位殿下見了,不但不憂心,還挺高興似的,之後又私自跑去打獵,皇上這才動怒,訓斥兩位皇子不孝,給遣回去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心中頓時明白了。 皇帝因為發燒而臉上發紅,可皇子們年輕不懂這些,看到皇帝臉紅,隻當是氣色好,並不知是病重,實在是個誤會。不過,說起來也不能怪他們,一個個金枝玉葉,打小就被仔仔細細地保護起來,彆說他們自己生病,就是周圍有哪個奴才病了,也立馬早早隔離開,怕把病氣過給皇子們,哪裡有機會讓他們看到?想必在兩個皇子心目中,臉紅就隻是身體健康的標誌吧。正巧這時候有侍衛端著熬好的藥走過來,我便順手接過,轉身回了房內。皇帝此時已經和大臣們議完事情,正靠在床頭,見我進去,立刻瞪起眼睛,很不滿的樣子。“皇上,喝藥吧。”我走到床前,遞上藥碗。“哼。”他哼一聲,接過碗,一口灌下去,重新把碗塞回我手裡,繼續瞪。我又哪裡惹到這位大爺了?大約我無辜的眼神刺激到了皇帝,他越發不高興起來。“你怎麼來了?”“皇太後掛念皇上的身體,讓臣妾來探望一下,順便照顧皇上。”我如實回答,誰知那人竟更不滿了。“這麼說,若非皇太後有命,你就不管朕的死活了?”“怎麼會呢。”這麼些年,我多少也清楚他的脾氣了,忙賠笑解釋。“聽說皇上病了,臣妾日夜懸心,常在佛前祈禱,就盼著皇上早日康複。隻可惜,臣妾身為後宮之人,按律出不得宮,這次若不是有皇太後的懿旨,臣妾哪裡能到這裡呢?”聽我這樣說,皇帝的臉色稍濟,轉臉卻又想起彆的,又找我的茬:“哼!你既是來照顧朕,怎麼來了卻不理朕,倒跟李德全聊得起勁?”要不說這男人有時候就跟孩子一樣呢,這不是無理取鬨是什麼?“皇上國事要緊,臣妾不敢打擾,隻得趁空兒先向李諳達問清楚皇上的病情,以便照料。”我一邊說著,一邊給他斟了一杯茶水漱口。皇帝乖乖漱了口,似乎意猶未儘的樣子。眼珠子轉轉,又翻出一條罪狀指控我:“朕病了,各處都送了補品孝心來,唯獨沒有你的!”“是,是,是。都是臣妾不好,請皇上恕罪。”我陪著笑臉,慢慢打開隨身帶來的小包袱。“臣妾將功贖罪,帶了禮物來,求皇上息怒吧。”說著,將包袱裡的東西一一擺在他麵前。幾件新縫製好的貼身衣物,一疊紙,一個香包,一幅畫,一包桂花鬆子糖,一把小木劍,還有一個撥浪鼓。皇帝拿起幾件衣服翻了翻,眼睛一亮,撩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比比,眼珠子轉一轉,頓時笑了。這次皇帝病了,我確實從不曾送過任何補品、護身符之類的,可我的禮物,早已交給了李德全。從他離宮,身上穿的貼身衣物都是出自我手,我每日做好攢著,有信差來的時候便給他轉交李德全。內務府給皇帝做的內衣都是絲綢的,平日穿著舒服,可上戰場是盔甲壓身,絲綢的內衣太滑,反而令盔甲無法固定,來回摩擦更傷皮膚。所以我特地選了明黃色的純棉布料,加工成內衣給皇帝用。我剪裁、刺繡的手藝都一般,唯獨縫紉鎖邊的活計做得爐火純青,倒是要拜從太子小時候開始便給他縫肚兜所賜。幾個孩子幼時的小衣服也都是我親手做的,就連胤禛都每年做一套,隻是他不知道而已。“朕就說,怎麼才說了一回盔甲磨得難受,第二天李德全就找了新衣裳來給朕,原來還是宛兒貼心。”皇帝向來心思細密,看到我帶來的那些內衣,再跟自己身上的針腳比較一下,自然就什麼都明白了。頓時怨氣全消,湊過來摟著我笑。我看一眼笑眯眯的皇帝,任由他摟著,沒說話。廝磨了一會兒,皇帝放開我,又去擺弄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