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拿下(1 / 1)

夜來南風起 棉花花 1322 字 16天前

阿南淺笑道:“這鞋上的圖案是費了功夫的,瞧,這一朵朵的雲,好像被風吹著,飄啊飄,飄向四方。雖說,雨沒有繡在上頭,但卻能讓人感受到雨隨時會來。”孔良低頭看著腳上的鞋。他是聽了阿南說的這番話,才瞧出那些雲朵的精巧來。此時,竟覺得自己踩在雲雨之上了。“風流雲散,一彆如雨。人生實難,願其弗與。”阿南的聲音很輕,又帶著幾許無奈。孔良不知道她的無奈是因何而起。現時的宮中,在大多數人眼裡,是風平浪靜的。“阿良——”阿南的話音一轉,“初五那晚,芷荷一定跟你說了會子話,是不是?”“是,黃昏那會子,風大,娘娘您叮囑過,祥妃娘娘生產之時,要守著雁鳴館,離不得。芷荷遞給微臣一條護膝,說天亮了,戴上那個,以免得老寒腿。”阿南抬頭:“又是做鞋,又是做護膝,阿良,你就沒往彆處想嗎?”孔良愣了愣,道:“芷荷是雁鳴館的掌事宮女,素來忠心、得力。不管是對詵皇子,還是對靈雁,都一片赤誠。微臣與靈雁一母同胞。想來,芷荷也把微臣當作了自己人。”“這麼簡單嗎?”阿南笑笑。孔良道:“娘娘您怎麼與華章說一樣的話?微臣本以為,您與尋常婦人不同,不會動輒往此處想。芷荷是個甚好的人,樸素、穩成,做事持重可靠。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人。”聽到這裡,阿南已經猜到了竇華章的話了。孔良那個心胸甚窄的夫人,定是一早兒見孔良穿著這雙宮中婢女所贈的鞋子出門,尖酸幾句,什麼宮中的女人不簡單,想給自己覓個高枝之類的話。她越是這麼說,孔良必越覺得芷荷無辜了。阿南肅然道:“阿良,本宮與孔夫人所想的,不是一個意思。本宮說芷荷不簡單,是疑心她在初五那日,動了手腳。”孔良疑惑道:“動手腳?靈雁與公主母女平安,能有什麼手腳呢?娘娘您是否多慮了。”百越宮變那日,芷荷的“舍命救主”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至今記得,他衝進雁鳴館的那一刻,芷荷那張迎著殺手刀刃無畏的臉。所以,他腦海中的芷荷,是個絕對正義的姑娘。一個人若連生命都可以為主子付出,還有什麼理由背叛主子呢?阿南沉吟道:“你不覺得初五那晚的雁鳴館,有異樣嗎?”孔良努力回想了很久,搖了搖頭:“微臣確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阿南歎口氣。她僅憑一腔猜測,讓孔良改變想法,確實很難。孔良那晚一直守在雁鳴館門口。也隻有芷荷,會讓他放下心來,說幾句話的間隙,便可以做一些小手腳。一切都在不知不覺間。阿南擺擺手:“阿良,你去吧。”孔良跪了安。轉身之際,似想到什麼,又回頭,俯身向阿南道:“娘娘,微臣知您身處中宮,必是比旁人多百倍的謹慎小心。但許多時候,亦莫要太緊張,做那擔心天塌地陷的杞國之人。” 阿南無奈地笑笑。孔良在勸她不要杞人憂天。豈知,並非是她多思多慮,而是他們皆被表象蒙蔽。孔良走後,阿南喚來了華醫官。阿南想,就算是嚴鈺指名喚去的賈醫官是個庸碌之人,未能察覺,讓她能渾水摸魚,那麼,給孔靈雁伺胎的華醫官,定能發現一些不妥的端倪吧。不一會子,華醫官來了。據說,他是華佗一脈的後人,在身侍三朝的張醫官告老還鄉後,順康十二年,開始掌管醫官署,至今已有四載。他素來醫術高明,闔宮儘曉。孔靈雁生的兩個孩子,都是從診出喜脈開始,便由他伺胎的。眼下,華醫官跪在地上:“皇後娘娘金安。”阿南想了想,雲淡風輕問道:“祥妃現在身子調理好了吧?”“回娘娘,祥妃娘娘此番身體恢複得甚好。”“那便好。”阿南不動聲色地問道:“此番祥妃兒女雙全,當真是花好月圓。不知祥妃懷胎之時,可有向華卿你問過腹中胎兒是男是女?”華醫官聽了這話,恭敬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祥妃娘娘未曾問過。”阿南淺淺笑了笑:“就算祥妃娘娘未曾問過,可華卿請脈之時,也早已斷出男女了吧?”華醫官垂首道:“是。”“祥妃的脈象,是男還是女?”“娘娘這話問的微臣甚是不解。祥妃娘娘誕下的是公主,當日的脈象,自然是公主。”阿南的手緩緩垂下。“跪安吧。”“是。”阿南盯著他的手指,微微蜷著,從阿南向他問話起,就不規則動彈著。他——心內不安。“華卿且慢——”在他走到門口處,阿南喊住他。華醫官複又折返。他的麵色已不如方才自然。“華卿,你常常來給本宮和華樂公主請脈,本宮想起,竟還不知你是哪裡人氏?”“回皇後娘娘,微臣荊楚人氏。”阿南點頭。“本宮跟你講一個故事。”“娘娘您說。”“從前,有一群耗子,想盜糧倉裡的糧。可糧倉的門口,有隻忠犬戍守。耗子們便想賄賂忠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忠犬不肯。耗子們威逼利誘,也並無作用。可有一天,耗子們巧用計謀,不知不覺從糧倉中成功地偷走了糧。這時,主人問那隻忠犬,糧倉可有異樣?你猜,忠犬會如何回答?”“微臣……微臣不知。”阿南揮揮手,聆兒遞上來一盞溫水。阿南喝了一口杯中水,繼續道:“忠犬心想,當然不能說有恙。戍守糧倉是自己的指責,若糧倉出了事,主人豈不怪罪自己?失職大罪,擔待不起。橫豎主人也不知道少了糧,不如就說,糧倉無恙。如此,不僅自己無過,反倒主人還會誇獎自己戍守有功。華卿,你覺得本宮分析得如何啊?”“娘……娘……聰慧,微臣自歎弗如。”阿南仰麵道:“忠犬隻想到了眼前,卻沒想到長遠。隱瞞了此事,難道以為能就此揭過嗎?”“嗬。”阿南笑著搖搖頭:“殊不知此後,不管是不是甘心情願,忠犬便跟耗子們歸為一類了,耗子們起初會對忠犬非常客氣,但日子長了以後,便會以此事為要挾,讓忠犬幫它們做更多的事。如若忠犬不願意,你猜有什麼結果?”阿南盯著華醫官的眼睛,吐出兩個字:“滅口。”華醫官猛地打了個哆嗦。阿南笑道:“本宮的故事講完了,華卿跪安吧。”華醫官失魂落魄地離開鳳鸞殿。過了會子,宛妃來了。她嘻嘻哈哈地進來,向阿南請過安後,便從乳娘手中接過華樂,親吻著她的額頭:“銑兒,宛娘方才路過禦湖,你猜,瞧見什麼了?”華樂睜著大眼,好奇地問:“宛娘瞧見什麼了?”“花房裡的小宮女搬著許多白茶梅路過,好生美的白茶梅,翩躚而放,淡雅粉糯,比佳人還要俏三分。難為她們是怎麼養出來的。不是這個季節的花兒,卻這個季節開,才稀罕呢。怪不得人們都說,天下奇珍,皆在宮中。銑兒,宛娘帶你一起去花房瞧瞧吧。”華樂欣然點頭,又喚阿南道:“母後與兒臣同去吧。”阿南鎖眉半日,見華樂興致如此好,便點了點頭。須臾,一行人到了花房。今冬花房諸人培育的白茶梅果然極好,清新嬌嫩,見之心喜。突然,華樂指著花房的一名小宮女道:“她就是小內侍——”阿南猛地一驚:“銑兒,你說什麼?”華樂認真道:“母後,兒臣記得她的臉,那天給嚴娘娘送吃食的小內侍裡麵,就有她。”怪不得找遍了滿宮的小內侍都沒找到,怪不得消失得如此巧妙。原來是小宮女扮作了小內侍。阿南伸手一指:“禦林軍,將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