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河。”我與他在榻上麵對麵躺著。我將他的手握起,放在我的臉頰邊。“你現在無病無災的,身體好得很。彆想那麼多。後頭的事,慢慢來,慢慢想,順其自然。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他摸著我的臉頰,緩緩地說道:“星兒,你從未想過讓自己親生的兒子為儲嗎?”漆黑的夜裡,我們挨得那麼近,聽得到彼此的呼吸。“筠河,還記得我勸你立灼兒的時候說的話嗎?此生既為皇家婦,一切便為皇家思量。不管是不是我的兒子,隻要對江山社稷好,都行。”他抱著我。皎皎新秋明月開,早露飛螢暗裡來。秋月照著乾坤殿,我與成筠河沉沉睡去。這一路苦樂實多,有愛有憎有誤解有委屈有不甘有生疏有怨懟。但到底,我與成筠河,是共枕而眠的人。朦朦朧朧中,我似乎聽到有人對我說:“水星,快了,快了,快了……”到底是什麼快了?我想問個究竟,可嗓子眼兒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堵著,什麼也說不出來。醒來,我很惆悵。雲歸打來熱水,伺候我洗漱,我嘴裡不由自主地喃喃念著:“快了,快了……”成筠河去上早朝了。灼兒這會子估摸著在東宮聽訓念書吧。灝兒還在沉睡。我目之所及,隻有烯兒在身邊。她今兒穿著一件白色的小繡裙,外頭罩著一件白色的小坎肩兒,抱著一隻白色的兔子,蹲在門邊。一身兒的白色。我喚來她的貼身老嬤嬤,指責道:“怎給公主這樣穿?一個小孩子家,裡頭白,外頭白,像什麼話。”老嬤嬤忙跪下:“是公主自己挑的。老奴這就帶她去換。”老嬤嬤牽著烯兒走到旁邊小抱廈的內室。我看著烯兒白色的背影,猛然想到了夢裡的“快了”是什麼意思。快了,離十年之期快了。那個好久沒有出現的白衣女子,她口中所說的十年。從成筠河繼位到如今,隻剩下不足一年的時間了。想到這裡,我猛地一凜。正在這時,小申走了進來,似乎是很著急的樣子。“貴妃娘娘,聖上請您去金鑾殿一趟。”我愣了愣。“怎麼了?金鑾殿上發生了何事?”雖然,我在尚書房每三日一次與三品以上朝臣的例會一直沒有斷,但成筠河身子痊愈後,金鑾殿上的早朝便恢複如初了。隻有成筠河無法處理,或是處理不妥當的事,我才會插手。三品以上的大員會奏與我聽,我重新再批複。對此,成筠河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一直佯作不知,保持沉默。潛意識裡,他默許了這種模式,也習慣了這種模式。不管暗地裡,我下了多少力氣,明兒上,依舊是他在主持大局。龍椅上坐的,是他。高位上的人,是他。這是我與他之間的默契。我始終成全他夫君的體麵和君王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