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異夢(1 / 1)

愛臨深淵 桃桃一輪 1759 字 16天前

★2015年10月20日柳浮聲昏睡了一整天,20號早上硬生生給餓醒了。她叫了外賣,起床洗了澡,神清氣爽。外賣還沒來,她坐在**,撥了一串號碼。響了有四五聲,對方才接。“你乾嗎?”她語氣不善,興師問罪的口吻。“……我換工作了。”她走了,雖不知她是否真的還來,他還要生活下去。“什麼工作。”“蜘蛛人安全管理員。”他居然有點小得意。柳浮聲笑,“喲,都是管理層了。”“合同簽了,正式的那種。”他還在彙報工作,這次重新安排崗位,他相當於是蜘蛛人們的小頭頭。“加油乾!”她不遺餘力地打趣,“……你的地址還沒發給我。”“不要寄東西。”他很倔。早猜出他是這種性格,要不然不會讀得好好的,非要輟學。“戰烏!我有那麼壞嗎?連個地址都不敢給?是怕我纏上你還是怎麼著?我連跟我上過床的男人家住哪兒都不知道,有意思?還是說,我走了,你就覺得跟我沒什麼關係了,沒必要讓我知道那麼多?”她豪言壯語講了一堆,氣他的倔,重重捶了一下枕頭。“浮聲,我很想你。”他頓了一頓,又說:“我巴不得你纏著我,鬨我,讓我天天不得安寧。你那兒什麼都有,可我不要彆人的施舍,你……得懂我。地址,有什麼不敢給?”“那你說啊。”“墨格鎮嫩莊6號。”“嫩莊……名字真特彆。”她細細品味著,手指繞著發尾玩。有什麼特彆的?他不以為意。外賣的電話打進來,柳浮聲道了句彆,就掛了。叫的是她常去的一家砂鍋粥,滾滾的白稀飯包裹豬肝、肉片和蝦仁,最適合被重油重辣傷了的肚子。她吃了大半碗,飽了,想起什麼,去床頭櫃的抽屜裡找離婚協議,想著這兩天就把手續辦了。抽屜裡隻有兩張信用卡和一本存折,走之前放進去的兩份協議不見了。她有點蒙,幾個抽屜都找了一遍,協議不翼而飛。“關揚!”她大叫,咬住下唇氣得差點哭出來。她打了個車,直奔關揚的公司。關揚經營的是一家廣告中介公司,她所在的網站幾乎一半的廣告都是通過他投放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可以說是行業的翹楚。公司裡認識她的人並不多,但她還是闖進了總裁辦公室。“關揚,你到底是不是人?私闖民宅、入室盜竊,我告你哪個好?”“夫人來了。坐。”他擺擺手,讓助理出去。“彆假惺惺的了,協議還給我。”柳浮聲明知他能偷走協議,就不可能留那幾張紙一個全屍。“什麼協議?”他果然裝傻。柳浮聲急火攻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明明走之前簽好了的! “彆哭啊,我打你,你都沒哭。”關揚嘴上這麼說,眼裡一點關切也沒有。“你覺得我會跟一個又會打我,又在外頭亂來的男人保持婚姻關係?”“不要把我說得這麼次。”關揚安坐總裁椅,微抬下巴,“我以前從沒對你動手過。那天,我在機場外頭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你不願上車就罷了,還給我臉色看,我帶你回我們的婚房,你偏要走,還對我惡語相向。更何況,你在出差期間乾了什麼,彆以為我不知道……”聽了這話,柳浮聲走到一旁,坐在沙發上,瞥了他一眼,冷臉問:“你知道什麼?”關揚臉色一變,鄙夷地說:“柳浮聲,你好歹也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人,應該知道廉恥兩個字怎麼寫吧?你,就這麼饑不擇食,連那種民工都行?”“我以為和平年代沒有敵我鬥爭,沒想到出個差,身邊還上演著無間道。”關揚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咱倆現在扯平,我不計較這頂綠帽子。婚,不離。”“戴綠帽子這種事也有‘扯平’一說?我戴一頂,你戴一頂,就扯平了?”柳浮聲乾笑了幾聲,“既然互相都沒法忠於對方了,還做什麼夫妻?”“世界上多的是同床異夢的模範夫妻。”柳浮聲站起來擺擺手,關揚以為她投降了,就轉身回到辦公桌後麵。她瞪了他一眼,摔門走了,過十分鐘,又發來一段語音。關揚點開來聽,臉色忽然一厲。她錄了音!第二條語音過來,她說:“你親口承認自己家暴,我們也互相戴了綠帽,相信就算你不同意離婚,你爸媽也巴不得趕緊把我掃地出門。”關揚聽罷,冷笑,“你用父母威脅我,沒有用。他們倆就是我說的‘同床異夢的模範夫妻’!”★2015年11月2日“小烏,你覺得阿母生病口淡,所以放那麼多鹽,是嗎?”蒼老的阿母苦笑著,好好一盆菜,鹹得沒法入口。戰烏急忙站起來,拎起熱水壺往裡頭加開水,濾了好幾遍,菜軟塌塌的,但總算不鹹了。知子莫若母,她重重咳了兩聲,聲音渾濁,“這陣子你不太對勁,是發生什麼特彆的事了嗎?按理說,李達盛被抓,你也能有份正式點的活兒乾,應該沒什麼困難了……”壓在心裡太久,戰烏幽幽說了出來,“我愛上一個女人。”阿母吃了一驚,繼而很為他高興,“是哪家的女兒?”戰烏不知如何訴說,悲悶地搖了搖頭。阿母心裡又有了愧疚,殷切地拉住兒子的手,“阿母不會拖累你,這房子雖然小,但做新房還是可以的,阿母去外頭住也行,你去給人家上門也……”“阿母,不可能的,你說的這些。”戰烏哀傷地望著她,“太遠了,我就是喜歡而已,做不了什麼。”“另一個鎮子的?還是彆的縣?”“S市。”阿母蒙了。過了半晌,她停下筷子,“你去找她。”戰烏揚了揚唇角,無動於衷。阿母歎了一口氣。她這輩子連省會都沒去過,S市對她來說就跟異世界一樣陌生。戰烏不同,雖然去城裡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可他知道差距,這種距離,不是他到了S市就能彌補的。這也就是她回去之後,二人的聯係越來越少的原因吧。這些日子,隻要手機震動或者屏幕亮起,他就無比期待地捧起來看,卻從不曾主動找她。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她的困擾,隻想保持安靜,等她想起他來。午夜輾轉,多少次她的號碼已經出現在屏幕上,隻要按下撥打鍵,就能接通,可他又退了回去。總歸各自有生活。★2015年12月22日柳浮聲經常翻看墨格河的照片,在人群中尋找戰烏的身影。他似不愛湊熱鬨,人多,他孑立一側,清冷孤寂,每當這時,她就好想抱抱他。她還鬼使神差去看機票的信息,有次S市到G省的機票低至3折,隻要300來塊,她的心癢得要命。回S市後,工作纏身,加上關揚死咬著不肯離婚,每次試圖爭取都不歡而散,更要命的是,她公公婆婆竟會覺得男人隻要不提出離婚就不算背叛婚姻,而且,他們顯然知道關揚的性取向,對於他婚後也沒跟“男朋友”撇清關係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示柳浮聲,隻要肯為他們添個孫子或者孫女,他們一定會給不少“好處費”。柳浮聲問關揚,你家是不是有皇位要繼承?關揚沒理她。柳浮聲又問他,換個彆的不在乎老公喜歡男人隻在乎錢的女人不好嗎?關揚回答:女人之中,我就喜歡你。“你有病!!”柳浮聲吼他。他淡淡地問她:“跟我離婚,你跟那民工結婚嗎?”“要你管?就跟他結婚,怎麼了?”他森森看著她。她谘詢當律師的朋友,朋友告訴她,她沒有關揚出軌的直接證據,打一巴掌也不能被定性為家暴,即使去法院,第一次起訴隻要關揚不同意離,法院一般不會判離,要等六個月後再起訴。她問朋友,如果她能證明自己出軌,法院判不判。朋友提醒她,小心關揚反咬你,提出賠償要求,你看值不值得?柳浮聲這邊為了離婚,搞得焦頭爛額,戰烏那邊又看不出主動和熱情,她有些失落了。然而,她離婚也並不是為了跟戰烏在一起,隻是想離開關揚。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有點想戰烏的。她故意冷他,想看看他會不會主動找自己,次次都是失望。一開始一天兩天,然後一周兩周,他真的就安安靜靜。柳浮聲也會反思,基本沒有交集,我到底喜歡他什麼?心裡有個答案。喜歡他逆來順受中體現出的人性剛強,喜歡他遭受苦難仍然保持善良的內心,喜歡他深深看自己時的眼神,喜歡他情動時喉間的喟歎。她忍不住對閨蜜歡芳傾訴此事,身為某公司高管、向來以理智狠絕著稱的歡芳驚得足足半分鐘沒說出話來。半分鐘後,她半眯著眼,總結柳浮聲的話——“你說你跟G省鄉下的一個高中都沒畢業、靠種點煙葉和在旅遊區打工討生活的男人睡了幾次,就喜歡得不得了……”上門服務的美甲師聽完歡芳的總結,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怎麼不提他的優點啊……”柳浮聲平時挺機靈的,到了歡芳麵前,卸下了麵具也心防,就顯得有點傻氣。“長得挺帥,開葷之後,功夫還不錯。”歡芳冷眼看著她。柳浮聲無奈地垂下頭。“雖說關揚也不是東西,可你這個跨度也太大了罷。”歡芳翹著小指,看剛剛畫好的指甲圖案,“人在某個特定的時段總是會莫名其妙迷戀某種事物,我十幾歲時迷戀我同桌,二十幾歲時迷戀我同學的爸爸,時過境遷回想一下,他們根本沒那麼獨一無二,也不是非要嫁給他不可。”說罷,她挑眼看著柳浮聲,“一時的迷戀說明不了什麼,你想,就算離婚了,你會到那什麼墨格鎮跟他長相廝守嗎?”“呃……不會啊……”柳浮聲老實地說。“這就對了老妹!你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婚離了,我手頭大把的優質男青年。你是被騙婚的,說出來多惹人同情。”歡芳一隻手的指甲都做好了,她點了支煙,“什麼戰烏,充其量算個偶遇,你第一次碰上,心裡難免想得多,什麼責任啊,情啊。單從他基本不主動找你這點上看,人家就比你灑脫。也正是這樣,你才離不了婚,關揚要是遇到我,看誰玩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