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朱冰雪抱怨何榮嘉弄臟了她的裙子，何榮嘉則質問她為何要提起以前的事。李察德在廚房門外聽了一會，果然收獲了更多有趣的信息。朱冰雪嗤笑了一聲說：“你是真替她著想啊？還是我戳到你的痛處了？吳迪愛餘靜鴻愛得死去活來，最後什麼結果？家破人亡啊！如果哪天吳迪來找她報仇，我都不會奇怪！”“我以為你和靜鴻是好閨蜜，”何榮嘉說，“而不是見到對她有意思的男人就想搶。之前你就被吳迪拒絕了，這次呢？李察德看上你了嗎？”“那餘靜鴻看上你了嗎？”朱冰雪大笑道，“你不也是吳迪最好的朋友，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他這個傻瓜，把所有人都當好人，卻不知坑他的就是他最在意的人。你現在裝什麼好人？我敢打賭，如果吳迪有一天真回來了，最不高興的人就是你吧！”何榮嘉不以為然道：“是又怎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她未嫁，我未婚，我有想法也是天經地義！”“給你個忠告，十幾年前不行，現在也沒戲，不如換條路走吧。你要是知道李察德的身份，隻怕恨不得自己也是女人呢。”朱冰雪嘲諷道，轉身就要走。“你把話說清楚！”何榮嘉拽住了她。朱冰雪冷笑了一聲，這個屋簷下年輕有為的人不止何榮嘉一個。她把李察德是昌榮集團董事長告訴了他。何榮嘉臉上陰晴不定，朱冰雪問他還會阻止她把餘靜鴻的小秘密都說出去嗎？她要是能得到李察德，餘靜鴻不就歸他了麼。何榮嘉猶豫了一下，他隻求朱冰雪不要在他麵前說就行。朱冰雪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胸口，就要走出廚房。李察德趕忙躲到樓梯下方，沒看到何榮嘉攔住了朱冰雪，低聲和她說了一句話。李察德隻聽到朱冰雪出來時咒罵了一聲，隨後便是她的高跟鞋重重敲打在樓梯上。烤箱叮地一聲響。李察德走進廚房，從櫥櫃裡翻出烤箱手套。餘靜鴻做了法式焦糖布丁，他不禁想是不是和他們討論過法國文學有關。何榮嘉插著腰在一旁看著，說：“大老板還親自下廚啊？”“領導都親自倒水了，這點小事算什麼？”“你下午沒出去逛逛？”“和餘小姐買菜去了。”“你打算在這住多久？”“都快是我的房子了，想住多久住多久吧。”“你真打算要買？房子總價不低啊，我聽說掛了半年都沒賣出去。”“所以我運氣好給碰上了。何兄和餘小姐多年未見，還挺關心餘小姐的。”“那當然，老同學了嘛，我們交情可不淺。她父親和我父親是老同事，我們兩家關係可不淺。聽說她回到這裡，我嚇了一跳。我以為她一個人住這，那可不太安全。”李察德戴上手套，沒有搭腔。何榮嘉低聲說道：“當然，兩個人住這也未必安全。你沒聽說這房子鬨鬼嗎？” 李察德打開烤箱，一股熱氣噴了出來。他說：“其實我更喜歡鬼。有些鬼在上千年裡做的惡恐怕還不如一個活人在一天內做得多。”何榮嘉嗬笑了一聲，說：“看來靜鴻真沒提過。那我勸你還是做做調查吧，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好啊，那你告訴我，吳迪的父親、吳忠俊教授在哪？”“警察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麼會知道？你問這個乾嘛？”李察德聳聳肩道：“你不是要幫我調查麼？話說回來，我不買這房子對你有什麼好處？”“沒什麼好處，但對靜鴻也沒什麼壞處，不是嗎？兄弟，你就出五百萬，明眼人都知道低了。我從小就在這玩，對這房子也有感情。你一個外來人，不可能了解的。”何榮嘉頓了一下說，“你才來兩天，也不可能了解靜鴻的。”“你怎麼知道我不了解她……和這房子？你覺得五百萬低了，那你說個數。”“我沒這意思。”“那你是想要人？還是連人帶房子都想要？”李察德不客氣道，“告訴你，我隻是要靜鴻跟我簽一個售房合同，不是結婚證書！”想了想，李察德又說：“當然，如果我想要個結婚證書應該也不難。”何榮嘉急了，麵紅耳赤得像十三香龍蝦。李察德有種報複的快感，但他很快就遭到了何榮嘉的反擊，還是致命一擊。何榮嘉突然問他為何不願登記身份證。“李昌明是嗎？”何榮嘉說，“真是巧了，我下午去成江飯店開會，台上演講的人和你同名同姓。你們倆是很像，隻是你看上去年輕了一點。那麼哪一個才是昌榮集團董事長？演講的那個，還是買菜的這個？”李察德默不作聲地轉過身去，從烤箱裡端出烤盤，放在了工作台上。他的麵前放著一排菜刀，銀閃閃的刀麵倒映著何榮嘉幸災樂禍的麵孔。何榮嘉逼近了一步，說：“李總，現在怎麼瀟灑不起來了？我看你要個拘留證明也不難吧？”李察德脫下手套，轉過身去，結結實實地給了何榮嘉一拳。何榮嘉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李察德掰弄著拳頭，指關節發出哢拉哢拉的響聲。他居高臨下地對何榮嘉說：“你說得沒錯，我不是李昌明。”何榮嘉驚惶地看著他，瞳孔裡的倒影越來越大。李察德蹲下身，貼到何榮嘉的麵前道：“我真有點失望，我以為我們是老朋友呢。”“你、你……”李察德拿掉了眼鏡，好像刻意要讓何榮嘉看得更清楚一點。他像維護領地的獅子慢慢逼近，無須動用利爪和尖牙就足以震懾。他什麼話都沒說，何榮嘉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李察德又戴上了眼鏡，樓上的人都跑了下來。何榮嘉捂著流血的鼻子，躺在地上哼唧著。餘靜鴻問怎麼回事，李察德說何榮嘉不小心滑了一跤。高挺發出哧哧的笑聲。何榮嘉爬了起來，仍是滿臉震驚和惶恐。餘靜鴻留下給何榮嘉上藥。李察德端著甜點回到了陽台，他對吳迪的話題意猶未儘，然而不知為何朱冰雪不願再提了，對他的態度也驟然冷淡下來。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何榮嘉的鼻子一直在流血，塞著棉球，不得不仰著頭。他想要走，朱冰雪也隨即起身。隻有高挺舍不得焦糖布丁，往嘴裡扒了好幾口。朱冰雪翻了個白眼，先下去了。高挺吃完最後一口，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這才和餘靜鴻、李察德告彆。他真心實意地說：“靜鴻，真高興你又回來了。你變化很大，比上學時開朗多了，我真為你高興。”他又對李察德說：“好好待她，還有這棟房子。”李察德高興之餘不免在想，也許高挺才是這幾人裡最聰明的一個。一個好心的聰明人，說了今晚最誠摯的真話，看餘靜鴻驟變的臉色就知道了。他還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餘靜鴻盤子裡的肉圓一點都沒動過。那是他用成江的做法特地燒的，看來今晚她真沒什麼胃口啊。[1].現代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Modern Art）是一所在紐約市的曼哈頓中城的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