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長安城,夜裡風微涼,梨花開了最後一樹。謝相思一身夜行衣,施展輕功。奔跑間,她心跳得飛快,像是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一樣。皇曆上說,今日諸事不宜。這個日子來見雇主,她有點兒慌。十日之前,解憂幫接了一個新單子,需要找一位護衛來保護被封為懷王才三個月的裴緩。“解憂幫”顧名思義,拿人錢財,替人解憂,隻要雇主的銀子出到一定數目,解憂幫就可以幫著他為所欲為。解憂幫內部“艱苦卓絕”地商討了三日之後,決定由謝相思接這個單子。關於這個決定,南長老是這麼說的——“懷王在單子裡寫了,派去的護衛顏值要過關,要是弄個醜的總在他身邊晃悠會扭曲他日後的審美。你可是咱們解憂幫一枝花,你不上誰上?”謝相思隻好含淚奔赴長安城。在踩了半個長安城的屋頂之後,她在懷王府的一處高牆上落腳。彼時王府外的那條陰森小巷子裡正上演著一出大戲,從謝相思的這個角度看過去,七八個肌肉賁張的壯漢團團圍著一處牆角,對著底下的“人”拳打腳踢,一邊暴打還一邊一人一句地咒罵著:“你個不要臉的小白臉,強哥的女人你都敢勾搭!”“勾搭就算了,你還敢給她銀子讓她和你私奔!”“給銀子就算了,還敢罵我們強哥是個油膩的禿子!”“今兒個我們兄弟就讓你知道知道,話多到底是什麼下場!”謝相思大概看懂了這個劇情——貌美小白臉看上黑道大嫂,湊著銀子想為愛奔跑,結果卻被大哥發現,遂派小弟們前來將小白臉做掉。沒想到自己一直向往著的長安城居然這麼亂。謝相思在心中感歎道。但這事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將遮臉布又往上擋了擋,準備進懷王府去找人。還沒等她走出一步,那邊壯漢又喊了一句:“彆說你是個靠血脈上位的懷王,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撬人老婆。兄弟們,給我弄他!”一聽“懷王”二字,謝相思一怔,反應過來底下那個快要被人打成血葫蘆的小白臉就是她要保護的雇主——這就和她有點兒關係了。謝相思活動了下手腕,從牆上跳下去落在巷子中央,施施然地開口道:“前麵的幾位兄弟,打人要講個基本法吧!”那幾人聽見聲音,停下動作,扭頭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程咬金。領頭的人臉上有一道疤,說話時疤痕跟著一抖一抖的,那叫一個凶神惡煞。“小娘兒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不然小心我連你一起揍!”謝相思歎了口氣,扯下遮臉布——月光下,一張白若皎玉的臉沒有半分瑕疵,紅唇微咬,杏眸含愁。“實話不瞞這位大哥,我和你們大嫂有同樣的遭遇。那個天殺的也說要帶我走,今夜就出發,可我方才聽你們說才知道,他就是個騙子,所以要打,也得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