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1 / 1)

01林喻言沒想到,她回到劇組拿手機連上網後,刷出來的第一個消息居然是關於李尚庭的。某社交平台上熱搜前三——#李尚庭代筆##玉白蘭最坑編劇##今夜深海吻過月光編劇#不止網上,今夜劇組也是討論的如火如荼。“聽說以前的劇基本上都是代筆,找幾個小編劇,坑人家說給署名權,其實最後沒有,嘖嘖嘖。”“得玉白蘭獎的那個本子也是代筆?”“想想也是,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糟老頭子壞得很,聽說誰跟他睡就讓誰寫。”“天啊,那咱們林編劇……”“呸呸呸!林編劇的男朋友跟咱們江導的關係你看不出來?還需要靠李尚庭?”一邊在網上吃李尚庭的瓜一邊聽到自己的瓜,林喻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轉過頭和陳熾對視,陳熾顯然也聽得一清二楚,他輕咳兩聲,說悄悄話的幾個工作人員嚇了一跳,低著頭各自忙了起來。陳熾暗自惱火,他讓謝嘉去操作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明明白白說了,一定要把林喻言撇的一乾二淨,怎麼還有人會議論到她?林喻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說:“我還得謝謝你。”陳熾說:“什麼?”林喻言說:“謝謝你是我男朋友,不然大家都懷疑我是被李尚庭睡上來的了。”雖然後半句隻是假設,但還是讓陳大少爺大大的不爽了一把。他不樂意:“你所得到的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不是靠彆人,也不是靠我。”林喻言怔了怔,笑了:“我當然知道啊。”陳熾眨眨眼,隨即了然,笑得陽光燦爛:“那你非要謝我,我也沒辦法。我要的報酬也不多,讓我親一下吧!”說完,他捧住她的臉,一個吻要落下來。以往這時候,林喻言總是會躲開,但是這一次,她隻是望向他的眼睛,沒有躲。陳熾恍惚了一下。她的眼睛真好看,水汪汪的,無害而柔軟。眼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陳熾忽地站直了身子,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說:“先存著,重大場合再取出來。”林喻言愣愣地看著他,說:“好。”她低下頭摸了摸發燙的臉。好險,心臟差點跳出來。陳熾先往前走去,問:“那邊還在拍戲嗎?我們去看看?”林喻言緩了過來,應了一聲,邊走邊低頭刷網頁,網上關於李尚庭的事情已經發酵的很厲害了,爆料方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幾個有影響力的大V分時間段放料,再加上熱心網友邊吃瓜邊種瓜,真真假假,沸沸揚揚。她有點不解:“李尚庭的人品一向不好,但是他的公關團隊很厲害,怎麼突然爆出來了?”陳熾搖搖頭:“作孽自有天收嘛。” 嗯,既然天不收,他就勉強當一下天了。林喻言倒是沒把這件事跟陳熾聯係到一起去,畢竟李尚庭為難她也就這兩天的事,可這些料和鋪天蓋地的聲勢可不是一兩天能做出來的事,所以就算陳熾有能力把這些掀出來,也不可能這麼快。看來真的是作孽自有天收。林喻言收起手機,跟上陳熾的腳步。這天拍的是內景,顧流飾演的宋行水穿著白大褂,沉靜地拿著試管在做實驗,因為分歧,與女主爭執起來。鏡頭裡吵得激烈,鏡頭外江起雲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在最後一句台詞結束後,他喊了一句:“卡!”他站起來,說:“今天就到這裡。”劇組立刻忙成一團,也沒有有空八卦了,嘈雜聲此起彼伏。江起雲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點了點頭,抬頭便看見陳熾倚著牆站著。他走過去,問:“逛完了?”陳熾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淡淡移開,看向林喻言:“這誰?”這就尷尬了。林喻言說:“江導好。”陳熾“啊”了一聲,絲毫不覺尷尬,衝江起雲一笑:“江起雲,你拍完了?”江起雲心想:彆,陳少,你彆笑。心裡想著,麵上卻一本正經,他從口袋裡掏出煙,問:“來一根?”陳熾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他疑惑地“嗯”了一聲,正要說話,便見陳熾忽然轉過身麵對林喻言,問:“言言,你看這個場合算重大場合嗎?”林喻言說:“啊?”陳熾自顧自地回答:“我覺得還挺重大的,畢竟我們麵前的導演拿過大滿貫,所以——”他側臉,吻了吻林喻言的臉頰,雙眼含笑,聲音壓得很低:“我可以親你。”江起雲內心:我拿大滿貫和你親女朋友,這兩者有什麼聯係嗎?我做錯了什麼,我為什麼要過來吃狗糧?林喻言也懵了一下,瞪陳熾:“你存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是啊。”陳熾腆著臉認下,又看向江起雲。江起雲已經把煙收起來了,問:“你什麼時候走?”“明天。”林喻言驚訝:“這麼快?”陳熾皺皺眉:“嗯,十月就要比賽,孟冬催我回去訓練,這樣的室友是不是絕交比較好?他沒有女朋友,我有啊,我想陪我女朋友。”林喻言拍了他一巴掌:“回去訓練。”陳熾立刻乖乖點頭。江起雲在一旁默默地舉起火把,思考著要不把這兩個旁若無人秀恩愛的燒死算了。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還真沒秀恩愛。林喻言知道陳熾喜歡撒嬌,又可愛黏人,早就把這當成常態。而陳熾是憑本事自己給自己找糖吃,恩愛沒想秀,林喻言多跟他說幾句話他就覺得很甜了。當然,現在的江大導演不知道。後來知道真相的江大導演眼淚掉下來。江起雲和陳熾五六年沒見,自然要吃頓飯敘敘舊,他問陳熾:“你想吃什麼,我讓廚師去做,要喝酒嗎?”陳熾見林喻言被副導演叫走了,立刻隱了笑臉,說:“一會兒在飯桌上,不要聊夏令營的事情,也不要說我當年照顧你。”江起雲默了默,說:“你告訴我,能說什麼?”陳熾說:“最好彆跟我說話。”江起雲說:“行吧。”等上了飯桌,江起雲又一次見識到了陷入愛情裡的陳熾有多疼林喻言,眼裡恨不得隻有她,所有都以她為先,偏偏那位感情戲寫不好的林編劇一點也不自覺,總在小聲拒絕。“你吃你的,彆管我。”“可是這魚很多刺啊。”“我自己會剔。”“哦……言言,你吃這個嗎,很甜。”“我自己夾。”“我來我來。”林喻言感到桌上其他人的目光,在飯桌下掐了掐陳熾的手腕,麵上帶笑:“自己吃自己的。”陳熾疼得倒吸了口冷氣,卻也乖乖聽話,委屈巴巴地低下頭吃米飯。桌上有人說:“陳少對林編劇真好。”說話的是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溫念,她坐在林喻言身邊,被秀了一臉恩愛,羨慕地嚶嚶嚶。林喻言和她交流挺多,還算熟悉,坦然地接下這羨慕的眼神。一旁的陳熾目不斜視,唇角卻是得意的彎了彎。顧流接溫念的話:“陳少簡直是模範男友。”顧流的聲音很好聽,是很有迷人的低音炮,而比起他的聲音來,林喻言一直很喜歡他的長相。此時他靠在椅子上,襯衫的領口開著,露出漂亮修長的鎖骨,指間夾著根煙,在煙霧中,那張精致好看的臉有種不經意的美感。她想,如果說江起雲是冷清疏離的雪,那顧流就是漫不經心的風。那陳熾呢?林喻言神遊天外,陳熾像什麼呢?她胡思亂想著,陳熾卻在聽到顧流的話後,抬眼一笑:“顧影帝,我有個朋友很喜歡你,一會兒可以給我簽個名嗎?”顧流坐直身子:“當然了。陳少追星嗎?我也可以幫陳少要其他人的簽名。”陳熾搖了搖頭,說:“我忙著學習和談戀愛,沒空追星。”顧流對她和林喻言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很感興趣,便多問了兩句。雖是多問,但他和陳熾到底剛認識,也極有分寸。陳熾看了林喻言一眼,語氣中摻雜著甜意:“我和言言是高中同學,後來又一起考到F大,我向她告白,於是我們就在一起了。”溫念聽得更羨慕了:“從校服到婚紗嗎,太美好了吧!”從校服到婚紗。這六個字顯然取悅了陳熾,他說:“正在往婚紗那一步走啦。是不是,女朋友?”他側過臉麵向林喻言,是詢問的姿態。林喻言抬眼,正好撞進他含笑的雙眼裡,她心中微動,輕聲說:“……光。”陳熾一怔:“什麼?”林喻言恍過神來,擺了擺手,說:“沒事。”又問:“你剛剛說什麼?”陳熾拉住她的手晃了晃,重複:“我跟他們說,我們正在往婚紗那一步走啦,是不是?”林喻言順從地反握住他的手,笑著說:“是。”陳熾的眼睛霎時就亮了,眼底的笑意更盛,林喻隻覺得像是吃了美味絕佳的甜品般,甜到了心底,也更加確定。是的,陳熾是赤忱美好的光。溫念顧流沉默。江起雲:好,狗糧終於不再是我一個人吃了。02陳熾走後,江起雲單獨找林喻言談了一次。他向來坦誠,直言李尚庭現在自身難保,以後肯定不會合作了,現在電影在收尾階段,如果再有變動則全權由林喻言負責。林喻言知道這裡麵肯定有陳熾的麵子在,但她不是矯情的人,既然機會已經給她了,她就會儘力做到最好。江起雲倒是挺喜歡她這股努力勁,點了點頭,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怪不得陳熾當時要死要活的。”林喻言愣了一下:“什麼要死要活?”江起雲挑眉:“你不知道?”林喻言茫然的看著他。江起雲擺了擺手,說:“也沒什麼,當時他要從國外回來,他爸不同意,鬨得挺僵的。”江起雲說得含糊,林喻言還想再問,他卻不願意再說了。林喻言隻好離開,心裡卻也在嘀咕,這件事當年他們也都問過陳熾的。按理說,陳熾出身世家,貴族學校比比皆是,怎麼會來公立的陽明中學?彼時陳熾一臉理所當然:“這裡老師好啊,不是說五年出了三個省狀元嗎?我來看看能不能當狀元。”本來大家都沒當回事,結果高考後陳熾真的捧了個省狀元回來,也就沒人問了。當年的事還有其他隱情嗎?林喻言邊想邊往自己的房間走,還沒走近就聽到有人喊她,一抬頭見溫念站在她房間門口,揚手:“言言,你回來了!”“怎麼了?”林喻言快走了兩步。溫念說:“來跟你討論討論劇本啦。”這部電影是溫念接的第一部戲,大熒屏電影、江起雲、女主角,這三個名頭任何一個砸下來,都足以把人砸暈,更何況是一起砸下來。溫念剛被選中時,是暈頭轉向了一段時間,後來被江起雲潑了不少冷水,這才冷靜下來。江起雲拍電影是出了名的挑人,那麼多影後排著隊等著拍他不找,非要去電影學院挑。溫念默默吐槽:“如果他年紀再大一點,人再醜點,我真以為他是去選妃去了。”林喻言懵著:“現在也挺像選妃的。”溫念一拍劇本:“哪裡像?他想要什麼樣類型的女人沒有?非得來學校挑?他是真的去挑演員的!哇塞,那嚴格程度,對視一下都要嚇死了。”林喻言見她後怕地拍著胸口覺得可愛,也順著她的背拍了拍:“你也很厲害,這麼多人裡把你選出來了。”溫念得意地眨眨眼,忽然伸出手捏住林喻言的臉。林喻言微微睜大雙眼。“好軟!”溫念捏了捏。林喻言嚴肅:“沒人敢捏我的臉。”溫念歪了歪頭:“陳熾也沒有過嗎?”林喻言啞然,正常情侶捏捏臉很正常吧,於是她麵不改色地扯謊:“除了他。”她又唯恐溫念又問她戀愛細節,把劇本拿出來,說:“我們看劇本吧。”與溫念熟了,林喻言知道她平時性格跳脫,但一旦說起戲來也很認真。兩人細細地就人設劇情討論了一下午,她珍惜這次的機會,不錯過每一場感情戲,跟著江起雲學習,忙得不可開交。而劇組裡的人都知道陳熾是她的男朋友,之前來搭過訕的人都紛紛作罷,林喻言落得清淨,連跟陳熾聊天時,都覺得他比往常更可愛了些。視頻裡的陳熾邊奮筆疾書邊問她“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人欺負她”,林喻言剛洗完澡,半靠在**眯著眼應付他,要睡不睡的樣子。阮歸期的聲音清脆:“陳熾,你囉嗦死了,言言都要被你哄睡著了。”他們這次開的群視頻,鏡頭一分為三,陳熾嫌棄地瞥了阮歸期一眼,卻也沒有把他踢出去。阮歸期坐正身子,臉往鏡頭前蹭了蹭:“言言,你明天就回來了嗎?”林喻言打了個哈欠,“嗯,明天上午九點半的飛機。”“好辛苦。回來就快開學了,你也準備保研考試吧?也沒時間休息。”林喻言說:“其實休息也是睡覺,還不如開學有事情做。”阮歸期表示工作狂的人生他不是很懂,於是迅速地轉移話題。那邊陳熾終於解完了一題,也不看答案對不對,把筆一甩,拿起手機,笑得迷人:“女朋友,我明天去接你吧!”林喻言說:“不用了,遇安跟我說他正好也要回臨溪,我們倆估計能撞上,到時候直接跟他回家了。”阮歸期內心咆哮:天啊,林喻言在胡說什麼?什麼叫不用了?什麼叫跟徐遇安回家了?陳熾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為什麼跟他回家?”“跟他說說話。”林喻言困得厲害,乾脆閉上眼睛,手機也隨意地放在一邊,隻能隱約看到側臉。她往下躺了躺,說:“我上次看他一個采訪,雖然化了妝也顯得憔悴,娛樂圈太磨人了。”陳熾垂下眼,嘴角一拉:“能不去嗎?我也好久沒見到你了,你看你看,我也好憔悴,黑眼圈都出來了。”他故意轉了轉頭:“憔悴的不得了。”鏡頭裡的陳熾,生動鮮活,不安藏在眼瞳深處,林喻言察覺不到的地方。林喻言白了他一眼:“扯。”陳熾知道林喻言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悻悻開口:“那好吧,我勉強準了。”林喻言想回一句“你準不準的不重要”時又想起視頻裡還有個阮歸期,於是話鋒一轉,溫軟地應下,補了一句:“你等我回去啊。”陳熾像吃了顆糖,甜到了心底,眼睛都笑彎了。果然,想聽情話還得外人在場。他一定是瘋了,覺得騙來的情話也好甜。03林喻言是一個人回的國。正值夏日午後最悶熱的時候,蟬鳴乍響,太陽直白地蒸騰著整個臨溪市,沒有一絲風,她推著行李箱走出門有一瞬間的目眩。熱烈卻也熟悉。啊,果然還是臨溪好,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摸出手機給徐遇安發消息:“我到了,你在哪?”消息剛剛發出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林喻言微怔,無奈地回過頭:“你早就到了?”徐遇安頭上扣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大大的口罩和墨鏡遮著大半張臉,穿了身簡單的白色長袖襯衫,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乾淨的氣質。“嗯,我昨天剛殺青,放幾天假。”他自然地接過林喻言的行李箱,聲音悶在口罩裡,有點低沉:“跟我走。”路邊停了輛車,等兩人坐上去後,徐遇安才鬆了口氣,丟了口罩帽子,將整張臉露出來,扇了扇風:“熱死我了。”說著,他回過頭打量林喻言。“是不是黑了?”林喻言跟他熟的不能再熟了,坦然接受打量,扣上安全帶,對他笑。“沒。”徐遇安一雙桃花眼裡儘是笑意,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就是瘦了。”他轉動方向盤,車子緩緩地駛起來:“走,帶你去吃草莓大福,我上次說要帶你去的吧?”“都說半年了。非洲那邊太艱苦了,我每天隻能靠磕糖維持生命。”車裡的冷氣打得有點低,林喻言瑟縮了一下,伸手去調溫度,“不過那邊天氣其實倒還好,沒那麼熱。”徐遇安說:“李尚庭那件事……”他欲言又止。林喻言問:“怎麼了?”徐遇安說:“那件事不是陳熾做的嗎?”林喻言將近半個月都忙得不可開交,那邊又是郊外,網時有時無,她也沒空去追李尚庭的後續,問了徐遇安才知道李尚庭下場這麼慘。“身敗名裂。”徐遇安說:“不過他這個人確實一身黑料,爆料的人說他出道後的所有作品幾乎都是代筆,那幾天微博都炸了,前兩天李尚庭的工作室發了律師函,告人侵犯名譽權。”林喻言說:“告這個肯定會贏,明顯避重就輕。”徐遇安點頭:“對。不過幕後操作的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李尚庭,他怕是完了。”所以他懷疑是陳熾,就算剛開始不是他,後來的事他也絕對有參與。徐遇安抿了抿唇,說:“陳熾挺厲害的。”“唔。”林喻言說:“如果是陳熾做的,那回去要好好獎勵他。”徐遇安心裡一梗,恨不得晃著林喻言的肩膀讓她清醒一點,他說這個是想要她發現陳熾的心機有多深多記仇,誰知道她濾鏡這麼厚,隻想誇他?費儘心思了半天,竟然給陳熾刷了一波好感度。生氣!草莓大福一種日式果子,外層是一層糯米皮,裡麵的餡料是草莓,口感軟糯,有清爽的草莓果香。賣相極好看,也極好吃。林喻言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幾個。她心滿意足地靠在沙發上,平日裡的疏離褪去,笑得眼睛眯起來:“好吃。”“少吃點,小心積食!”徐遇安誇張地拍了拍桌子。“摳門。”林喻言一眼看穿他。徐遇安說:“不愧是編劇,理解這麼好。”“我們徐大明星的演技也不錯。”林喻言坐直了身子,右手托著下巴,左手漫不經心地攪著冷飲:“高中那會兒我還當過你和七七的樹洞,有什麼你們都告訴我,現在好了,一個個翅膀硬了,都飛遠了。”她垂著眼,渾身散發著一股與本人不符的“幽怨”氣質。徐遇安知道此時想轉移話題已經晚了,他乾笑了一聲,說:“其實早就想跟你說說話了,這不是太忙了嗎?”林喻言抬眼:“你胳膊怎麼回事?”徐遇安愣了一下:“什麼?”林喻言說:“快四十攝氏度的天,你穿長袖衫,胳膊受傷了?”徐遇安恍然:“你也太聰明了。”他喝了口果汁,說:“不過不是受傷,是之前拍戲需要,被捆了兩個小時,留了點印子,我這麼有偶像包袱肯定要藏起來啊!”林喻言眯起眼睛:“不是有人故意欺負你?”徐遇安忙說:“當然不是!”徐遇安入圈有兩三年了,比林喻言涉得深,也比她經曆的多的多。要說委屈那是沒有少受,近年來來因為公司資源不好,更是過得一塌糊塗。他斟酌了一下,挑了個輕的:“七七肯定又跟你胡說了是不是?他過生日那天,我哭……”他摸了摸鼻子:“嗯,主要就是這次演的劇,男女主都是一線流量,有時候也就有點羨慕,找不到意義,不過心態擺好就行了。”林喻言狐疑地看著他:“就因為這個?”徐遇安說:“怎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再說了,這還不夠我傷心沮喪的嗎?”“不是。”林喻言搖了搖頭:“你的性格,不像是會因為這個哭的人。”在她的印象裡,雖然徐遇安在高中時吊兒郎當,成績也不上不下,但是他卻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很成熟,會理智地規劃自己的未來,腳下的也步伐清晰堅定。高三那年藝考,他被星探發現,受邀出演一部網劇的男二號,當時反對聲很多。說他正在高考的關鍵時候,跑去拍網劇得不償失。說他不是科班出身,受人詬病,小小年紀哪裡受得了輿論。說他要找準自己的定位,現在紅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你還記得那時候你跟我說的話嗎?”林喻言說:“你跟我說,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找它的意義,不管是重大的還是渺小的,去尋找意義這件事毫無意義。”“重要的是什麼,是做好手頭的事,是堅定地走腳下的路。”十八歲的徐遇安穿著校服蹲在潔白的雪地裡,頭頂的路燈像聚光燈般打在他柔軟的黑發上,他仰起頭看她,說了這麼一番話。然後就頂著壓力走向了一條不同的道路上,道路兩旁人聲鼎沸,道上卻無人相伴。徐遇安說:“我高中就這麼會熬雞湯了?不得了!”林喻言喝了口冷飲,甜意在唇齒之間蔓延,她卻覺得有點苦。徐遇安當時因為網劇小火了一把,但簽的公司不行,資源也不好,壓力可想而知。空氣一陣沉默。徐遇安的手貼著杯子,冰涼的芒果汁傳來淡淡的寒意。他忍受不了沉默,正要說話,林喻言卻忽然開口:“江起雲跟我說,下個本子還是跟我合作。”徐遇安一愣:“那很好。”“我推薦了你當男主角。”“啊?”“江起雲答應讓你去試個鏡,角色很適合你,江起雲是個好導演,他很會**演員,我覺得OK,你覺得呢?”“你……”“怎麼?還想哭?”林喻言的眼中鋪上一層促狹的笑意,她點了點頭:“嗯,哭也可以,畢竟幸福的哭我還是比較想看到的。”徐遇安呆呆地看著她。林喻言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大哥,回魂了。”徐遇安說:“你你你……”林喻言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她頓了頓:“你可不要告訴我,你不想欠我的人情?那我就要生氣了!”徐遇安正在在線表演結巴:“我我……你……這……江起雲……他……”他結巴了多久,林喻言就看著他笑了多久,等他終於重啟了語言係統,林喻言臉都快笑僵了。徐遇安喝了口芒果汁,佯怒瞪她,很快眼神又軟下來了,漸漸地紅了起來。他偏過頭,略微哽咽:“謝謝。”林喻言說:“彆謝我,你值得的。”徐遇安看向林喻言,她趁他不注意又叉了一顆草莓咬了一口,覺得甜了,便笑了起來。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拿著叉子的手一頓,又迅速把甜點塞進嘴巴,放下叉子,含含糊糊地說:“還是謝我吧,再給我打包點。”徐遇安失笑。她總是這樣的,感情遲鈍,所有的表達似乎都浪費到劇本裡,照本宣科倒還好,要臨時說出什麼暖心的話幾乎不可能。可她又是不乏柔軟的。讓人想要親近,讓人喜歡。04林喻言借機敲詐了徐遇安一把,把甜品店裡的甜點全部點了一遍打包帶走。她個子不高,拎了兩大包東西,走路都有點蹣跚。“我送你回去。”徐遇安又全副武裝上。林喻言推開甜品店的門,門上的鈴鐺叮叮作響,悶熱的空氣撲麵而來,如血的夕陽映在玻璃門上,反光在空氣中折射出絢麗的色彩。太熱了。甜品店的冷氣與門外的熱氣交織在一起,林喻言恨不得再折回甜品店。但很快,她抬頭看到了陳熾。天氣太熱,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都縮在冷氣開得很足的地方,所以陳熾特彆顯眼。他低著頭靠在那輛黑色邁巴赫旁,腳上踏了一雙運動鞋,上身是淡藍色條紋襯衫,紐扣扣得齊整,衣擺隨意地彆著,勾勒出細窄的腰線。林喻言走到他麵前:“陳熾。”陳熾抬起頭,對她一笑,小淚痣裡藏了陽光,把他整個人都點亮了:“女朋友,好巧啊,在這裡碰到你。”林喻言麵無表情:“巧嗎?”陳熾說:“都怪孟冬,想弄個遊戲工作室,要飛去日本學習,明天就走。他今天要出去嗨,還問我,最後一晚上不跟你呆一起是不是不拿你當回事?於是我就轉啊轉啊轉,正好轉到這裡,想好好跟你溫存一下。你說巧不巧?”林喻言哪裡信他的胡說八道,估摸著應該是徐遇安跟他說的位置,伸手想給他一掌,又見他麵上一派純真,收了些力道落在他的手腕上:“去多久?”陳熾說:“明早的飛機,一周。”“我說你們兩個要在這聊多久,不熱嗎?”徐遇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陳熾一愣,又笑了笑:“徐遇安?”徐遇安的臉一黑,悶聲應了句“嗯“,他可沒有跟陳熾說過他們的位置,肯定是陳熾也來接林喻言了,這才一路跟過來的。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林喻言說:“那正好,我和陳熾一起回去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彆被人拍到了。”果然。徐遇安又瞪了陳熾一眼,陳熾早就移開了視線,幫林喻言拿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細汗浸濕了黑發,揚起頭時甩出汗珠,熱得臉紅了幾分。畢竟是對自己的女朋友殷切,一切光明正大。林喻言跟徐遇安告了彆便上了車,斜了陳熾一眼:“居然自己開車來的?”“我都說我是散心來的嘛。”陳熾開車開得穩,車內溫度適宜,清涼的空氣中深邃的香氣熟悉,讓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歸屬感。她見不是回家的路,問:“不回家?”陳熾目不斜視:“帶你去個地方。”車子開上高速,一路向南,隔離欄外是一望無際的稻田,被風吹動,發出沙沙響聲,有海鷗拍打著翅膀從遠處的海邊飛來,稻田另一邊的山脈籠罩在殘陽夕照裡,和風吹來,終於帶來了些許涼意。林喻言在飛機上睡得久了,時差混亂,也不覺得困,看著漸晚的天色,問:“去海邊嗎?”陳熾說:“彆那麼聰明可以嗎?”林喻言說:“嗯……有點難。”陳熾的唇抿了抿,好一會兒才故作輕鬆的開口:“你今天和徐遇安聊了什麼?”林喻言言簡意賅。陳熾提取重點:如果徐遇安試鏡成功,那他會在電影拍攝期間和林喻言相處很久。有點危險。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露出一個毫無靈魂的笑:“那很好。對了,”他轉移話題:“最近有個女生在追七七,雞飛狗跳的,追得七七都離家出走了。”林喻言眼前一亮:“什麼時候的事?”陳熾說:“就前段時間,七七他家的畫室招生,那個女生對他一見鐘情。不過七七好像不喜歡她,這幾天躲起來了。”“一見鐘情啊。”林喻言摸著下巴,“一見鐘情是什麼感覺?追得人雞飛狗跳是什麼感覺?那種特彆特彆喜歡是什麼感覺?”海岸線在天際逐漸明了,越來越近,陳熾開了點窗,鹹濕溫熱的海風鑽進胸腔裡,讓女孩的聲音都多了幾分輕快。陳熾搖了搖頭:“我連人的臉都記不住,哪裡知道一見鐘情是什麼感覺?”林喻言一怔:“陳熾……”“乾嘛?”陳熾踩了刹車,側過臉看她,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眼睛眨了眨:“其實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訴你!”林喻言說:“哦?你居然背著我一見鐘情了?”陳熾說:“對啊,我要出軌了,你要跟我分手了嗎?”“那不行。”“咦?”“我當然是選擇原諒你啊。”“哈哈哈哈哈。”陳熾伸出手在林喻言頭發上胡**了揉,見她沒有反對,又順勢貪心地捏了捏她的臉,觀察她的反應。沒反應。林喻言就乖乖地坐在那裡,任他**。陳熾歪了歪頭:“女朋友今天怎麼這麼乖?”林喻言麵無表情:“溫念捏我的臉,我說沒人敢捏,她就問我陳熾也不可以嗎?我想了想,你是男朋友。”陳熾更舍不得放手了,他舔了舔唇,聲帶略啞:“我可以是嗎?”林喻言點頭,又橫了他一眼:“捏完了沒?”陳熾誠實地搖了搖頭。林喻言瞪他。陳熾立刻鬆手,把臉往前送了送,又牽起林喻言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彎了眼睛:“禮尚往來。”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林喻言想縮回手,但又硬生生地克製住了。她認真地看著陳熾,慢吞吞地問:“陳熾,談戀愛是這樣嗎?”陳熾說:“應該是吧,會做些親密的動作,嗯,像我們現在這樣。”他的臉有點熱,在冷氣吹動下依然微微發燙,兩人離得近了,好像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怦。怦怦。怦怦怦。林喻言慢騰騰地收回手,她打開車門,海風一瞬間吹進車裡,打散了剛剛那一瞬間的曖昧。她下了車:“到了嗎?這就是你說的地方?”陳熾很快回過神來:“嗯,就在這。”林喻言背對著他,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她剛剛竟然差點脫口而出:“陳熾,不如我們談戀愛試試吧。”這是什麼危險的想法?林喻言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個想法甩出去,卻不料在腦海中愈演愈烈。是啊,她和陳熾是高中同學,現在在所有人眼裡都是情侶。論長相,陳熾生得是悅目娛心的好看。論能力,陳熾天資聰穎,就算總記不住她的臉,但這都無傷大雅,畢竟陳熾總有辦法找到她,說起情話更是信手拈來,如果談戀愛肯定是完美男友。她為什麼到現在才有這個想法?雖然她弄不清心動是什麼感覺,但總要談戀愛的,如果那個人是陳熾的,她也許可以試著心動一下?也不對,她如果樂意了,陳熾還不一定呢。“女朋友,走吧!”陳熾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林喻言回過頭,見陳熾不知道什麼時候抱了一堆煙花在手上,他的手臂修長,抱了一大堆也不嫌局促,見她看過來,他得意:“走,帶你放煙花。”這片沙灘偏,人跡罕至,兩人脫了鞋光著腳走在細軟的沙灘上,陳熾點燃手持煙花,他遞給林喻言一支,在火光中朝她笑:“浪漫嗎?”林喻言看著手中的仙女棒,在她眼前炸成小小的花火,絢爛多彩,她也笑了起來。她很少會特意去買煙花,每逢過節倒是會被陳熾拉去看煙花,她看得意興闌珊,指著煙花對陳熾唱:“全都是泡沫,隻一刹的煙火。”陳熾也不覺得被擾了興致,拉著她的手:“好聽,繼續唱。”她卻不再唱了。“你所有承諾,全部都太脆弱。”身邊煙花聲中,傳來細微的歌聲,林喻言側過臉,見陳熾正小聲哼著歌。傍晚的天,夕陽剛剛沉下去,將暗未暗的天色裡,還有一絲餘暉在天際邊,火光中的陳熾特彆好看,明明唱著有點哀怨的歌,卻也覺得甜。林喻言說:“浪漫,特彆適合寫進劇本裡。”陳熾對林喻言的遲鈍早就有了抵抗力,秉著自己發糖自己吃的原則,他選擇性地隻聽了“浪漫”兩個字。林喻言說:“但是我感覺還缺點東西。”陳熾問:“缺什麼?”林喻言向前走了一步,在他手中的煙花燃燒殆儘時,伸手抱住了他,她察覺到陳熾的身子猛地一僵。不樂意啊?林喻言腹誹,不管,她在找戀愛的感覺,現在還不能鬆開他。這麼想著,林喻言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夏日,煙火,海邊,擁抱。很浪漫很偶像劇了。林喻言說:“還是不對。”她從他懷中抬起頭,在晦澀不明的光影裡看到陳熾緊繃的下巴,輪廓分明。她問:“陳熾,如果這是戀愛的情節,肯定還缺點什麼,你說,缺什麼?”她問得認真,像虛心求教的學生,等著他這位老師解答疑惑。陳熾視線下移,唇動了動:“一個吻。”林喻言問:“什麼?”陳熾沒有再重複,他伸出手環住了她的腰,俯下身來,要身體力行地告訴她還缺什麼。兩人的身高差有點大,她要踮著腳尖才能夠到他的脖子。那太主動了,於是林喻言沒有動。但她也知道陳熾的意思,像那天在亞邁村落一樣,她和陳熾缺一個吻。林喻言很難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帶了一點探究和好奇,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和心動。她閉上了眼睛。想象中的親吻卻沒有落下來,她感到肩膀一沉,陳熾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打在她的脖頸處,癢癢地。她正要說話,扣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陳熾忽然將她抱離了地麵,她驚訝地叫了一聲,本能地環住了他的脖子。陳熾抱著她轉圈圈,大聲喊:“怎麼辦!女朋友,我太喜歡你!言言,我太喜歡你啦!”空曠的海邊,海水拍打著岸上的礁石,波濤洶湧,他的聲音很快被風吹散,飄向更遙遠的地方。林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陳熾氣喘籲籲地將她放下來,眼神晶亮:“女朋友,還缺東西嗎?”林喻言“啊”了一聲:“原來是缺個告白嗎?學習了學習了。”陳熾說:“全都寫到劇本裡去。”林喻言說:“好。”放完了煙花,陳熾牽起她的手沿著海岸線散步,留下一長串腳印,林喻言覺得這感覺新奇,任由他拉著手。陳熾覺得今晚的女朋友乖巧極了,衝淡了幾分她去見徐遇安的醋意,眼中的得意要溢出來。卻在這時,林喻言冷不丁地開口:“陳熾。”“嗯?”陳熾側過臉,唇角微揚:“怎麼了?”“什麼時候學的抽煙?”陳熾腳步一頓,眼中的溫度霎時冷卻,隻一會兒,他勉強笑了笑,卻也沒打算糊弄過去:“怎麼發現的?我明明藏得很好。”林喻言伸手從他褲子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在他麵前晃了晃。陳熾試圖反駁:“為了放煙花。”林喻言輕嗬:“登喜路Dunhill打火機定製版,少說有個五六萬,謝管家又不在這裡,你臨時買來放煙花?”“女朋友,你太聰明了!”陳熾悻悻:“我要跟你分手了。”林喻言說:“少轉移話題,什麼時候開始的?”陳熾沉默了一下,他們離海已經很近了,一波波的海浪漫過他的腳腕,那股涼意蔓延至心底。他開口:“高二。”林喻言詫異:“這麼早?”陳熾說:“就偶爾抽一下,你知道,有時候壓力會有一點大。”“對身體不好。”林喻言瞪了他一眼,又小聲嘀咕:“也不用瞞著我。”“你不喜歡煙味。不過你聞聞,我這兩天都沒抽,真的就偶爾一次,壓力大了才會抽。”他往她這邊靠了靠,腳下帶動海水波動,力證自己不是個煙鬼。林喻言輕輕嗅了嗅。陳熾的身上味道很好聞,像夏日的夜風,令人心曠神怡。她察覺到陳熾有點緊張,不由失笑,將打火機塞給他:“好了,少抽點就行,我又不會因為這點事跟你絕交。”末了又揶揄他:“所以七七生日那天,你真的跑陽台抽煙去了。”“是……吧?”“不得了了陳熾。”她作勢要去擰他的耳朵,陳熾躲也不躲,她的手卻落在了他的手腕上,攥緊:“那晚怎麼了?為什麼會壓力大?”陳熾的眼睛微微睜大。林喻言皺起眉頭:“是因為比賽嗎?還是因為喝了酒?我就在你身邊,為什麼沒發現你的情緒不對?”她有點無奈:“看來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了。”陳熾的指尖劃過她的眉間,聲音壓低:“沒什麼。”林喻言卻還在懊惱:“我這個朋友做的太失敗了。我竟然以為你一直是快樂的,一直是沒有煩惱的。”她喃喃:“沒想到你……”陳熾連忙打斷她:“你彆亂想!我是很快樂啊,不然為什麼要笑?是不是?”林喻言仰起頭:“那你告訴我,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在傷心什麼?說要轉來我們學校,為什麼遲了大半年才來?江起雲說你當時轉過來跟你爸鬨得很僵,是怎麼回事?”陳熾默了默,小聲嘟囔:“……江起雲話真多。”“陳熾!”陳熾覺得自己的情緒像是被扒開,支離破碎地擺在她的麵前,無所遁形。他彆過臉,彎彎的月牙映著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情緒莫明:“言言,你彆問了,我很快樂。你也要明白,我永遠不會害你。”他說:“認識你,是我十八年那年最幸運的事情。”“你隻要知道這個就可以了。”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根根的手指數過去,交纏在一起,讓他的心安了下來,他的語氣帶了點委屈:“至於你做朋友做的太失敗這個問題,嗯,你要自己反思!”林喻言一怔,渾然不覺他已經轉了話題:“我反思?”“對啊!”陳熾又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小小的淚痣裡也藏著笑意,“你以後要多關心我,多找我,不能嫌我煩,也不能把我丟在我不認識的人那裡。”林喻言挑眉:“你認識誰?”陳熾得意:“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你還驕傲上了是吧?”林喻言這才覺得跟他牽手怪怪地,把手抽出來,往前走掩蓋自己的臉熱:“回去吧。”陳熾跟上她的腳步,借著星星點點的光,看她的腳印陷在沙灘上,轉瞬被海水衝掉,他再小心地踩出一個漩渦。忽然想起一句很俗氣的話。怎麼說得來著?哦,是——還沒有離開,就開始想她了。05趁著還沒開學,林喻言回家好好跟自己家的貓好好溫存了一把,就是她長時間不回家,棉花糖早就懶得搭理她了。林喻言跪在地毯上,眼巴巴地看著棉花糖在媽媽懷裡躺著,看都不看她一眼,悲傷道:“棉花糖,寶貝,你怎麼可以不理媽媽?”林母得意地擼貓:“誰讓你這麼忙?棉花糖是你抱回來的沒錯,但是我跟你爸帶大的,不跟你親是正常的。”林喻言有一瞬間自己是不負責任的家長的錯覺。趁棉花糖不注意,她伸手一撈,把它抱在懷裡,棉花糖終於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喵。”林母貓語十級:“它讓你放開它。”林喻言選擇忽視:“陳熾也很少見它,但每次棉花糖都特彆黏著他,恨不得扒在他身上不下來。”陳熾倒也溫柔,任著棉花糖在他身上撒野。林母樂了:“棉花糖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也是。”林喻言伸出指尖點了點棉花糖的小腦袋:“棉花糖,你這隻花癡的小母貓,陳熾跟你是不可能的!”說完又覺得奇怪,這話說的,仿佛她在跟一隻貓吃醋。棉花糖歪歪腦袋,像是終於認出她是誰,用小腦袋頂了頂她的手掌,蹭了蹭,叫喚了兩聲。林喻言“咦”了一聲,滿臉驚喜:“怎麼,聽到陳熾這個名字也喜歡是嗎?”她拿出手機翻了幾張陳熾的照片舉到棉花糖麵前:“小哥哥好看嗎?”棉花糖:“喵。”林母翻譯:“好看。”林喻言說:“想見小哥哥嗎?”棉花糖:“喵。”林母說:“想。”林喻言說:“好,我們來找他。”她想著是棉花糖想看陳熾,她隻是滿足棉花糖的願望,於是心安理得地打開和陳熾的對話框,問:“學習結束了?”陳熾回得快:“結束了,現在在酒店。”林喻言乾脆利落:“視頻。”隨即發送視頻邀請,網卡頓了一下,陳熾的笑臉就出現在屏幕裡了,他揚手:“嗨,女……呃,棉花糖?”林喻言腹誹:認人不行,認貓倒是快。而陳熾本來開開心心地準備跟女朋友溫存,誰知道笑還沒笑完,就看到一張萌到出血的貓臉杵在鏡頭裡懵懂地看著他。他很快反應過來:“你還在家?”林喻言說:“在家,要跟我媽打個招呼嗎?”陳熾愛笑,嘴巴又甜,特彆招長輩喜歡。當時陳熾轉學過來時,和她住一個小區,平時還好,逢年過節都是一個人,可把林母心疼壞了,非得把人接過來過節,簡直當半個兒子在疼。林母把手機接過來跟陳熾說話,棉花糖也跳到她的身上,喵喵叫著伸頭要看陳熾。啊,果然。林喻言抱著抱枕,心想:陳熾就是討人喜歡。等她把手機拿過來時,免不了要多看兩眼陳熾,看他是怎麼討人喜歡的。她審視的目光讓陳熾有點不自然地動了動:“言言?”“等我一下。”林喻言拿著手機往樓上臥室走,林母在後麵喊:“有什麼悄悄話不能當著我的麵說?”林喻言喊:“我回臥室拿東西!”她回身扣上臥室的門,鏡頭隨著她的動作晃動,陳熾的視線被限製,隻能看到她細長白皙的腿,往下延伸是可愛的腳丫,放在涼拖中快步走著。隻片刻,鏡頭上移,林喻言已經走到了臥室的陽台上。她坐在卡座的椅子上,擰開燈,把手機放在架上,又從抽屜裡抽出一個本子,說:“陳熾,我昨天見到追七七的女生了。”陳熾有一瞬間的失望。他還以為女朋友會說想他。陽台有點熱了,林喻言甩了涼拖盤腿坐好,沒發現他的失落,急切地要找人分享一下所見:“我昨天去三月街找七七,正好撞到他們倆,我還沒見七七這麼嚴肅過,那女生是學攝影的,長得也挺漂亮,為什麼七七不跟她試試?”陳熾默了默,“七七不是有喜歡的人嗎?”“你說鄰居姐姐尤淺?”林喻言左手托著下巴,右手轉著一隻筆,她微微皺著眉頭:“我覺得七七對她的喜歡,不是愛情的喜歡。”陳熾問:“你又知道了?”“嗯……”林喻言看了看本子,說:“其實不是我知道,是那個女孩說的,她叫周洽洽。”陳熾見她邊說邊往本子上瞥,覺得可愛:“女朋友,你不會是在記筆記吧?林喻言理直氣壯:“感情上無法共鳴,但我可以理論上學習。”頓了頓,她又說:“不會耽誤你休息吧?”天色晚了,橘黃色燈罩下,女孩的輪廓溫柔,連眼神也比平時柔軟了幾分。陳熾心中一動,忙搖了搖頭:“我正閒著沒事。”林喻言點點頭,繼續如學術討論般嚴肅地說:“周洽洽問七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彼時正值夏日的午後,赤日炎炎,蟬鳴不絕,周洽洽甩了甩短發,將棒球帽後扣,抱著架與身形完全不符的單反俯身看坐在門口寫宣傳語的阮歸期。她問:“阮歸期,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喜歡?”阮歸期不耐煩,頭也不抬:“我怎麼不知道?我喜歡淺淺姐姐啊。”周洽洽問:“那你想跟她在一起嗎?”“在一起?”阮歸期歪了歪頭,說:“想啊,想一直看她笑的樣子。但是不在一起也可以,她有愛人,我看著她開心,我就開心啊。”“不是的,阮歸期,這是喜歡,但不是愛。”阮歸期眉頭一皺,覺得這女孩囉嗦死了,他乾脆坐在路邊,下逐客令:“你買不買?不買彆在這晃。”周洽洽卻鐵了心要跟他論到底:“那你知道什麼是愛嗎?”阮歸期怔怔地看著她,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什麼?”她垂下眼,用手戳了戳心口的位置,眼眶微紅:“是我在聽到你提起尤淺時,嫉妒的要發狂,想要你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想她。”這是愛,是自私的,令人變得狹隘的愛。這一番話,震沒震驚阮歸期,林喻言不知道,但卻把她震驚了。她回去後認認真真地記了一整頁的筆記,寫了幾個新劇本的片段,出於保密原則,也不能給認識的同行看,江起雲在閉關搞電影,自然不能去打擾。思來想去,也隻有陳熾了。林喻言問:“你覺得呢?”她問問題時仍然低著頭看筆記,陳熾的目光順著她的睫毛往下探,輕輕滑過垂下的眼眸,小巧卻挺拔的鼻子,泛著水光瀲灩的唇,再往下移,是規規矩矩的短袖圓領睡衣,有點稚嫩,落在他眼中,卻隻剩下了可愛。林喻言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她疑惑地“嗯”了一聲,抬起頭,正好撞到他的目光裡,那一瞬間的癡迷沒來得及收起來,陳熾心下一沉,正要撇開話題,便聽林喻言伸手戳了戳屏幕:“你還走神是嗎?”陳熾心底微歎,他怎麼可以抱林喻言已經開竅能發現他感情的幻想?他調整好情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林喻言問:“又搖頭又點頭什麼意思?”陳熾說:“你忘了你才答應我什麼?你這個朋友怎麼當的?說好的關心我愛護我呢?”林喻言辯解:“剛剛我媽不是都問你了嗎?我都聽見了,東京下了太陽雨,但還是悶熱,晚上吃了小龍蝦配啤酒……”說到這裡,她略帶揶揄:“居然沒醉?”陳熾喜歡聽她一條條細數他的事情,藏不住的笑意蔓延開來,他倒在**,將手機舉高:“就喝了一點點,孟冬非讓我喝!”他迅速甩鍋,在某家酒吧狂嗨的孟家少爺肩上一重,背了隻鍋。林喻言說:“我也想吃,等你回來我們叫上七七去高中吃小龍蝦。”陳熾問:“不帶徐遇安嗎?”“那裡那麼多學生,你想我們被圍觀嗎?”“不想。”“嗯。”林喻言絕情:“那不帶。”陳熾得了個滿意的答案,恨不得在**滾一圈,又聽見林喻言說:“陳熾,你這樣還挺好看。”陳熾是躺在**的,額前的發散開,露出額頭,眉眼也清晰了幾分,比平時要顯得沉穩。她抿著唇仔細地打量他,陳熾隻覺得胸膛滾燙,恨不得將她從那頭拽過來,狠狠地吻上去,讓她的氣息纏上他的,才能平複此刻心底的悸動。不。他又清醒的認識到,平複不了。一旦林喻言回應他,那份悸動便如同火勢燎原,隻會愈演愈烈,不燃燒殆儘不會停下。陳熾笑了笑,說:“言言,你看我們像不像真正的情侶?”林喻言一愣:“真正的情侶?”陳熾翻了個身,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神赤忱明亮,理所當然地說:“對啊,那些情侶會打很長時間的電話,我們宿舍有個每天都打到淩晨兩點,有說不完的話。”林喻言說:“我跟七七他們也有說不完的話。”陳熾失落:“哦。”聲音悶悶地,像是不高興了。林喻言這倒發現了,因為還要跟他一起談論感情戲,終於放軟語氣哄了他兩句。等掛了電話,林喻言才反應過來。她什麼時候多了一項哄人的技能了?這時,打到發燙的手機亮了亮,提示有新消息。林喻言滑開。陳熾:女朋友,我睡啦。等我回來。短短的十個字,像塊小小的甜點一股腦塞進她的口中,唇齒間的甜意蔓延至唇角,勾了勾,笑了。06江起雲的新電影暫定冬初再籌備,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給林喻言打電話,反複提醒她:“林喻言,感情戲!感!情!戲!”林喻言翻著自己的筆記:“在努力。”江起雲說:“我給你介紹個言情小網劇,那個編劇很擅長寫感情戲,你去跟著學。我聽陳熾說你在準備保研考試?”林喻言說:“嗯,不耽誤的。”江起雲說:“你自己調整好就行,我掛了。”林喻言成績優秀,上學期末申請了F大保研,十月初要筆試和麵試,眼看考試的日子將近,她推掉了不太重要的工作,每天自習室宿舍兩點一線,學習得那叫一個廢寢忘食。而F大論壇上,一個帖子悄然登上了熱門,標題是《數一數自開學來陳熾和林喻言同框了幾次》。1樓#:畢業季分手季,我賭兩人撐不到畢業。2樓#:樓主居心不良,而且太無聊了。但有一說一,昨天陳熾來自修室找林喻言吃飯,相處還是很甜,我賭不分手。3樓#:我站樓主,誰家情侶約會天天挑食堂?這一個月我就沒見林喻言出過校門。4樓回複3樓#:我們言言在忙著考研好嗎?陳熾在忙創業的事,見麵少肯定的,但是電話短信肯定沒少發啊。5樓#:樓上彆說了,我跟林喻言一個自修室,她就戴了個手表看時間。6樓#:剛開學這麼無聊嗎?人家談戀愛關你們什麼事?難道他們分手了會跟你們在一起嗎?7樓#:6樓沒有夢想,鑒定完畢。……168樓#:我爆個料吧,我剛剛看見林喻言跟一個長得超可愛的男生在操場上浪漫散步。169樓#:我也看見了!【圖片】170樓#:啊啊啊啊啊啊陳熾快回來!你老婆要被人搶走了!……如果林喻言知道她不過是抽出點時間把阮歸期接到了學校,就在論壇上引發了軒然大波,甚至懷疑她和陳熾分手了,她絕對會任由阮歸期自生自滅。事後阮歸期謝天謝地:林喻言不愛玩手機。而此刻,他們正如論壇上所傳,在操場上並肩散步,但一點也不浪漫就是了。林喻言看了眼時間:“七七,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阮歸期眼淚汪汪:“救救孩子吧。”“阮歸期!”林喻言無奈:“你不喜歡周洽洽拒絕就是了,躲著她乾什麼呢?”“我拒絕了,但沒用。”“嗬。”“言言,談戀愛的感覺好嗎?”這道題太難了,林喻言回答不了。“我看你和陳熾在一起挺好的,陳熾那麼會疼人,可是我不會啊,我隻會畫畫!”“你為什麼不說話?”林喻言斟酌了一下,麵不改色地扯謊:“是挺好的,你可以試試。”阮歸期說:“我喜歡的不是這種類型。”“你喜歡什麼類型?”“我喜歡可愛一點的,不喜歡盛氣淩人的。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她,她直直地站在我麵前,說:‘嗨,從現在開始,我要追你。’那樣子不像是要追我,我覺得她要殺了我。”林喻言憋住笑。“你還笑!”“對不起。”林喻言毫無誠意地道歉。阮歸期鼓了鼓腮幫,又蔫了下來:“早知道我就去找陳熾了,他肯定會幫我。”林喻言說:“他忙著呢。”陳熾比林喻言要忙,他和孟冬白天籌備一個小型的遊戲工作室,晚上刷題,林喻言想見他就得去校外的彆墅。最近唯一一次碰麵是昨天,陳熾不知道從哪裡來,一身西裝筆挺在自修室外麵等她去食堂吃飯。她當時也不知道起了什麼心思,故意將櫻桃發夾拿了下來,從他麵前走過,在樓梯看他。陳熾沒有察覺,他筆直地站在門口,等人一個一個的離開,直到教室變得空****的,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能腦補出來。陳熾不笑的時候,眉頭也不會皺起來,隻是眼眸有點黯然,讓人不自覺地心軟,想要把所有的東西捧到他麵前,讓他重新笑起來。陳熾就是有這樣的魔力。林喻言終是不忍心,走上前踮起腳尖在身後蒙住了他的眼。陳熾的身形猛地一僵,長長的睫毛蹭到她的手心,癢癢地,卻沒有掙脫。林喻言放慢了聲音:“猜猜我是誰?”良久的沉默。陳熾緩慢地抬手,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拉開,他沒有在意重新獲取的光明,猛地轉過身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林喻言一時不備,卻也沒想掙脫,感受到他的不安,她遲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是我不好。”陳熾悶聲委屈:“你故意的?”林喻言為自己剛剛的幼稚感到不好意思:“嗯。”承認完才推開他:“你也是,裡麵都沒人了,還在這裡等什麼?”陳熾說:“我以為你是故意躲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所以我隻好在這裡裝可憐,看你會不會心軟回來牽我的手。”林喻言被他逗笑了,挽著他的手好好在學校裡秀了波恩愛。即便如此,今天她讓阮歸期到自修室等她,自己回宿舍拿東西,還是被粥粥逮著問了。室友幾個都要考研,經常結伴一起自習,隻有粥粥早就決定去實習,沒課的時候就在宿舍刷八卦。粥粥晃著手機:“言言,你看論壇了沒有?你跟陳熾怎麼樣了?”林喻言瞥了一眼,不由失笑:“這張把我拍的還挺好看的。”她指的是和阮歸期漫步操場的那張。“你還說好看!”粥粥痛心疾首:“如果我男朋友看到我跟其他男人散步,肯定要氣死了。你不要欺負陳熾疼你就不把他當回事!”林喻言默了默,說:“我不是,我沒有……”粥粥說:“少在這否認三連!你說,你多久跟陳熾好好約會了?感情這東西一定要經營,要兩個人一起,不然那麼多異地戀怎麼會分手?”“平時也是陳熾來找你比較多吧?你也要主動找找他,不管是誰,一直付出的人,再心甘情願也總會有意難平的時候。”粥粥說起感情問題來頭頭是道,讓林喻言有種記筆記的衝動。她怎麼忘了,粥粥大學四年換了無數男朋友,感情經曆豐富,可以為她提供很好的素材。可看粥粥這架勢,顯然隻想看到自己一番高談闊論的結果。林喻言起身:“我去找他。”粥粥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樣才對嘛!”林喻言想:嗯,先去找陳熾,回來再記筆記。陳熾和孟冬忙的都是校外的事,為了方便搬到了離F大不遠的彆墅區,獨門獨院,鬨中取靜。“21號。”林喻言順著陳熾之前發的定位,確定了門牌後,摸了摸口袋裡的鑰匙,還是伸手按了門鈴。九月末的午後,陽光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風帶動樹梢飄來陣陣涼意,林喻言跺了跺腳。她在來之前給陳熾發消息,問他在不在家,陳熾許是在忙,到現在都沒回。按她的性格,應該確定陳熾在家再去,但這次她決定,如果沒人開門,她就自己開門進去等他。嗯,或許還得做頓飯,才像個跟人談戀愛的樣子。林喻言正發呆,便聽有腳步聲急匆匆而來,她詫異抬頭,是謝嘉。他穿了身深色燕尾管家服,與雪白的襯衫、手套對比明顯,唇角帶著恰到好處讓人覺得舒服的笑,正闊步走來,門緩緩拉開:“林小姐。”林喻言禮貌地笑了笑:“謝管家。”謝嘉做了個請的姿勢,不卑不亢的姿態,等她進來後又關上門,在前麵帶路,離她不遠不近,屬安全距離。林喻言則隨意打量著彆墅的格局,開放式的歐式院子,院內的花木一看就是有人經常打理,整齊美觀,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路從大門口到玄關。路不長,隻夠交談兩三句。林喻言問:“陳熾不在家嗎?”謝嘉說:“少爺和孟少爺早上出的門,估計要晚上才能回來。”林喻言想想也是,點了點頭,便聽謝嘉歎了口氣。她腳步一頓,快走了兩步,跟謝嘉並排,問:“怎麼了?”謝嘉斂了眼眸:“林小姐可能不知道,少爺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好好睡覺了。”林喻言眉頭一皺:“沒有好好睡覺是什麼意思?”兩人邊走邊說,已經到了門口。謝嘉打開門,林喻言進去後還沒換鞋就愣在了原地。客廳很亂。一台台式電腦放在開放式的吧台上,十幾本的像磚頭似的書散落在桌上、地上、沙發上,無數張雪白的草稿紙幾乎鋪滿了整個客廳,完全無法落腳。林喻言愣在原地。謝嘉苦笑:“林小姐也看到了,少爺那麼忙,一天也就睡兩三個小時,這哪裡受得了?”“唉,也不知道少爺是怎麼了,非要參加那個比賽。他早就打算要自己創辦工作室,比賽成績放在履曆上也就漂亮些,最重要還是項目經驗,用刷題的時間去做項目就好了。也不至於像現在兩頭忙,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謝嘉邊說邊觀察林喻言的神色,見她眉頭深深皺起,這才鬆了口氣。他是半點沒扯謊,可他家少爺明明之前賣可憐賣多了,卻不肯把這件事告訴林喻言,甚至在他提議的時候駁回了他:“不準跟言言提起,她要考研,我不想讓她分心。”他是隨口一提,之後林小姐就自己全都看到了。跟他沒關係。半個小時後,陳熾和孟冬從某間辦公室走出來,兩人皆是西裝革履,領帶打得整齊精致,身形頎長,並肩走在一起頗有氣勢,極其惹人眼。孟冬按了電梯,負一樓停車場。電梯裡,兩人麵無表情地沉默著,看著樓層數字變化,感受電梯下降的速度。“叮。”電梯門緩緩打開。孟冬快步走了出去,車子的解鎖聲伴隨著拉車門聲,他坐進了副駕駛,耐著性子看陳熾慢吞吞地走進車子。車門關上後,他立刻長舒了一口氣,扯了領帶:“耶!拿下了投資!哈哈哈哈哈哈!來,陳熾!”他側過身,抬起手掌:“give me fine!”陳熾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先抬手跟他擊了個掌,再慢條斯理地潑冷水:“彆高興太早,合同沒簽什麼都是虛的。”孟冬不高興:“彆打擊我啦!至少這位宋總是第一個答應我們的!”他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拉開拉環,喝了一大口,見陳熾一動不動,問:“哎,陳熾,你戴著領帶舒服嗎?”陳熾眼眸動了動,伸手將領帶鬆了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看到了兩條消息。一條來自林喻言:“你在家嗎?我現在去找你。”一條來自謝嘉:“少爺,林小姐回去拿衣服了,她今晚要留宿。”孟冬探頭過來:“看什麼呢?怎麼突然就笑了?”陳熾抬眼看他,眼神陌生。孟冬打了個激靈:“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我是孟冬!看!”他甩了甩袖子上的深藍色袖扣:“我的標識,昂貴好看,你敢不認識我試試看!”說到最後,底氣略有不足:“陳熾?”陳熾對他微微一笑:“孟冬,你多久沒出去玩過了?”孟冬提起就來氣:“這用說嗎?自從七月我們開始集訓我就沒出去過了!你還去非洲晃了一圈看女朋友呢,我卻隻能在家刷題,人家都以為孟家少爺退出江湖了。”陳熾:“那你今晚去玩,記在我賬上。”孟冬歪了歪頭表示疑問。陳熾微笑:“不可以?”孟冬求生欲望強烈:“我可以!”陳熾說:“謝謝。”孟冬愣了愣,條件反射:“都是兄弟,客氣什麼!”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對,多嘴問了一句:“你要背著我刷題啊?啊——”他擠眉弄眼,意味深長:“還是今晚林喻言過來?”陳熾“嗯”了一聲,坦然直白:“言言今晚過來。”孟冬無言。自己要來的狗糧真香。香哭了。陳熾卻不再管他,他靠在椅背上,將手機湊近唇邊,斂了一身的冷漠,低聲溫柔:“女朋友,我很快回去,等我。”“我也想你啦。”是想要丟掉一切狂奔向她的,那種想念。07陳熾沒有想到,他回來能看到這樣的場景。二樓的小客廳地上鋪著卡其色的長毛毯,壁燈溫柔,女孩光著腳丫窩在沙發上,膝蓋屈起支撐著電腦,電腦屏幕的微光與壁燈交織在一起,打在她的臉上。許是有點悶,白皙的麵上泛著紅,好似極豔的胭脂落入水中,被衝至淺淡的色彩。極誘人。他站在燈光抵擋不到的黑暗中靜默地看著她。她似乎在忙,修長的手指偶爾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偶爾拈起果盤裡的草莓,放入口中,在殷紅的唇上留下令人遐想的水光。陳熾忍不住動了動腳步,發出聲響。林喻言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了他,她把電腦放到一旁,稍稍坐直身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剛。”聲音啞得不像話,幾乎聽不清。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朝她走過去,邊走邊扯領帶,等到她的麵前,將領帶隨手一甩。他的動作過大,領口的扣子也被扯開,露出細長漂亮的鎖骨。林喻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從來都知道陳熾是好看漂亮的,但從未想過,穿著正裝又如此**不羈的陳熾這麼禁欲。陳熾坐到她身邊,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在乾什麼?”“啊?”林喻言回過神:“哦,下周徐遇安要去試鏡,我在跟他聊角色問題。”陳熾眼眸微動,指尖掐進掌心,刺得他清醒了一點,卻還是掩飾不住那突如其來的嫉妒,負麵情緒在心底不斷翻滾發酵,讓他恨不得想要逃離到兩分鐘前,回到當時的黑暗裡注視她,不去想她在跟誰聊天,隻想著她在等他。唇上忽然一涼,陳熾恍惚了一下,垂下眼看到了一顆草莓抵在他的唇邊,拿著草莓的手指瑩白圓潤,俏生生的可愛,看著比草莓還要甜。林喻言說:“吃掉。”陳熾張口,聽話地一口一口將草莓吃掉,最後觸碰到她溫熱的手指,燙地她立刻縮回了手,清了清嗓子:“忙完了?”草莓的清香在唇齒間蔓延,陳熾心情好了點:“嗯,本來想早點回來的,但臨時又去見了個人。等很久了吧?餓了嗎?”林喻言答非所問:“我不困。”陳熾問:“什麼?”林喻言看著他,很是嚴肅:“我聽謝管家說,你已經半個月沒有好好睡覺了,怎麼?想猝死嗎?”陳熾嘴角一拉:“不想。”“你還委屈了?”“最近壓力是太大了,事情堆積的太多,睡不著。”陳熾捏了捏眉心,往後倒去,又歪了歪頭正好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閉上眼睛:“你陪陪我,我可能就睡著了。”他也就隨口一撒嬌,沒指望林喻言同意,卻沒想到林喻言“嗯”了一聲:“好。”陳熾喃喃:“女朋友……”林喻言把電腦抱過來,說:“你先去吃飯,我跟遇安聊完。”剛有點起色的心情又落回了穀底。陳熾勉強把醋意壓回去,安靜地坐在旁邊,非要等她聊完一起去吃。林喻言拗不過他,打字速度都變快了。徐遇安奇怪:“怎麼了?急著有事嗎?”林喻言說:“嗯,一會兒要陪陳熾吃飯。”徐遇安發來一長串的省略號。本來也沒有多少事,林喻言三言兩語交代完畢:“下周我考完試,我們再碰個麵聊一下。就這樣了,我先撤了。”她將筆記本合上,見陳熾正安靜地吃著草莓,明明穿著西裝,卻顯得乖巧,反差極大。她看得心都軟了,說:“走吧。”飯菜簡單,是謝嘉做的,剛好夠兩個人吃。飯桌上,林喻言問:“孟冬怎麼沒有一起回來?”陳熾說:“出去玩了,晚上不回來。”林喻言點點頭,沒有再問,也沒有覺得偌大的彆墅隻有他們兩個有什麼奇怪。她說了要督促陳熾睡覺,吃完飯就讓他去洗澡。陳熾無奈:“剛吃飽就睡覺,不消化。”“那……”“我們去散步。”“好,我把這收拾一下。”陳熾眉頭一皺:“留著明天給家政收拾,彆浪費時間了,我們去散步。”“陳熾。”林喻言將碗收起來:“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陳熾問:“像什麼?”“剝削人的小少爺。”林喻言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站起來往廚房走去:“隨手的事,請什麼家政?”陳熾哪裡舍得讓女朋友在她眼皮子底下乾活,也跟著去廚房幫忙,結果越幫越忙,終於在打碎了兩個碗後被林喻言趕了出去。他不願意走遠,斜靠在牆上看林喻言在裡麵忙碌。林喻言也不是經常做家務,但也比陳熾也麻利,廚房的窗戶開著,和風徐徐吹來,吹起她落在耳邊的長發。她手上沾著水,隨意用手背碰了碰,沒一會兒那縷發又掉了下來。她不耐地吹了吹發梢:“陳熾,幫我把頭發彆到耳後去。”陳熾依言走過來,那縷發不可避免地還是沾了點水珠,他伸手小心地將它彆到了耳後,卻沒有走開。林喻言離他很近,近到張開手臂就能攬進懷裡,但他沒有動。這一幕太動人了,隻適合出現在夢裡。他害怕再動一動夢就會醒。好一會兒,林喻言關掉水龍頭,水聲驟止,廚房裡一陣安靜。陳熾唯恐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往旁邊走了走。林喻言擦乾淨手,問:“學會了?”陳熾說:“嗯?”林喻言說:“在旁邊看半天,不是在學刷碗?”他順著她的話,低哼了一聲:“哪裡用學?我隻是剛剛沒適應,再給我一次機會肯定刷的乾淨。”林喻言心情頗好,許他胡吹,也順著他繞著彆墅區散了二十分鐘的步。回來後陳熾乖乖去洗澡,林喻言順便逛了逛他的房間。陳熾是剛搬來不久,又不經常睡覺,房間缺少人的氣息,一切都簡潔明了,被子也疊得齊整。她坐到**,聽著浴室裡傳來水聲,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心底鑽出來,在血液裡飛馳,讓她的脈搏也急促了起來。好奇怪。林喻言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為什麼心跳突然這麼快?她想不明白,拿出手機轉移注意力。他們四人的群裡多了個孟冬,正跟阮歸期聊得火熱,林喻言敲字:“孟冬今晚去哪玩了?”孟冬:去酒吧逛了一圈,沒意思,回我父母這邊了。是七七不是期期:言言,你猜我在哪?林喻言:不在家嗎?是七七不是期期:不是!沒有!我剛和周洽洽吃完飯,她去洗手間了。林喻言:?是七七不是期期:我不是喜歡她啦,我回畫室的時候,有老師說她在畫室等了我一天,我覺得怪不忍心的,就……孟冬:心軟是心動的第一步。是七七不是期期:你胡說!林喻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在跟誰聊天?這麼開心。”陳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喻言這才發現浴室早就沒了聲音,她回過頭,說:“是七七和孟冬,你去群裡看看。”陳熾換了身乾淨的家居服,額前的發溫順地趴著,整個人看起來都極其舒服。他搖了搖頭,說:“你說要陪我。”林喻言還在看孟冬和阮歸期拌嘴,頭也不抬:“嗯。”陳熾說:“你去洗澡。”林喻言說:“嗯。”頓了頓,她訝異地抬頭:“我?現在?現在才八點,你先睡,我在這陪著你。”陳熾不動:“有燈光我睡不著。”林喻言想了想,隨手把手機放在一邊,拿起自己帶來的換洗衣服:“好,大少爺,我去洗澡。”陳熾冷滯的表情鬆動了,笑意浮上來,他點點頭,盤著腿坐在床邊。林喻言洗得慢,出來後卻發現陳熾不在屋中。她愣了一下,第一時間是想發短信問陳熾在哪,轉念一想,總歸不會出門,出去找找他也行,於是也沒去拿手機。鬼使神差地,在出門前,她從窗戶往外看了一眼。窗口對著院子,路燈的光被繁茂的枝葉擋住,隻有一線光打在樹下踱步的身影上,他手中的火星點點也隨之晃動。是陳熾在抽煙。晚上的溫度低,她呼出的熱氣在窗戶上鋪上一層淡淡的霧,幾乎看不清他。她伸手擦了擦,陳熾背對著她靠在樹上,格子樣式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該是山明水秀的模樣。可此刻他卻低著頭,隻剩下模糊的輪廓。林喻言輕輕歎氣,還是下了樓。陳熾的聽覺敏銳,林喻言還在五米之外,他就轉過了身。見是她,他手忙腳亂地掐滅了煙,丟到了一旁,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他試圖揚揚嘴角,想像以往那樣對她笑笑,卻怎麼也沒扯出一個笑出來。怎麼辦,他現在隻想抱抱她。林喻言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快走了兩步,伸手抱住了他。陳熾剛洗過澡,沐浴露的味道與她身上的一樣,淡淡的煙草味混雜著他身上的清冽。她忍不住多聞了兩下,笑著說:“不難聞哎。”陳熾摟住了她的腰,微微用力。“言言……”“噓。”林喻言打斷他:“彆說話。”陳熾的背脊一僵。“壓力大是不是?”她拍了拍他的背,臉靠近他心臟的位置,在他的心跳聲中放輕了聲音:“沒事的,陳熾。我抱抱你啊。”陳熾沒有再說話,隻是用了所有的力氣來回應她的擁抱。熱切地、虔誠地去擁抱。去擁抱他的女孩。08應陳熾的要求,睡覺的時候一點光線也不留,林喻言抬手關掉最後一盞燈,整個屋子都陷入了黑暗。空氣安靜,能聽到兩人平穩的呼吸聲。林喻言還沒到睡覺的點,又不能拿出手機玩,隻好看著黑暗發呆。過了一會兒,身側的陳熾動了動,側過了身麵對她。林喻言低聲問:“不困嗎?”陳熾說:“困。”“那還不睡?”林喻言也翻了個身,和他麵對麵,遲疑了一下,伸手過去拍了拍他:“要我哄你?”陳熾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手打開了燈。乍見光明,林喻言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陳熾正看著她,一隻手枕在耳邊,另一隻手維持著剛剛向後伸開燈的動作,他清晰地將自己暴露在她的目光中,她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絨毛,小淚痣被燈光點亮,染了殷紅。明明睡衣的領子規矩,明明目光澄澈,明明氣氛沒有曖昧。但林喻言卻想到了一個詞形容此刻的陳熾。性感。睡衣領口的褶皺,溫順淩亂的發,眼角的那顆小淚痣,都性感極了。陳熾的唇動了動:“在想什麼?”林喻言撒了個小謊:“……劇本的事。”“還在糾結感情戲?”陳熾無聲地笑了笑:“女朋友,我有一個辦法,說不定能找到靈感,你要不要試試?”“什麼?”林喻言被吸引住了,旖旎什麼的都拋到了腦後。陳熾坐起來,盤起腿,說:“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你不是不知道什麼是心動嗎?現在就假裝你是女主角,我是男主角,我們來互撩對方。”林喻言也坐起來:“互撩?”陳熾點頭。他一點困意也沒有,藏著私心,上身前傾靠近林喻言,兩人的距離漸漸拉近,他聽到自己抑製不住的心跳聲,恨不得跳出來讓她感受。林喻言卻目光平靜。終於,陳熾在離她還有三公分的距離時停了下來,他們交換著呼吸與目光。由於離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彼此的模樣。陳熾肆無忌憚地讓藏在心底的深情在眼中鋪開。他側過臉,微乾的唇靠近她的耳朵,聲音略微嘶啞:“我想吻你。”僅僅停滯了一秒,陳熾就坐直了身子,對她粲然一笑:“怎麼樣?被撩到沒?如果沒有就不要說話了!”林喻言眨眨眼。陳熾抱著手臂,眼底促狹的笑意分明,仿佛剛剛那一幕隻是他的惡作劇,他清了清嗓子:“女朋友,換你撩我。”林喻言張了張口,正要說話,陳熾卻又做了個暫停的動作。林喻言遲疑:“怎麼了?”陳熾把手肘放在腿上,手掌支著臉歪著頭看她,說:“其實你不用說話,你就坐在那裡不動,對我笑一笑,就足夠讓我心動了。”林喻言:“你……竟然這麼會撩!”“都是學來的。”陳熾得意地揚唇。林喻言被他撩得猝不及防,倒是沒有想太多,隻覺得陳熾真是聰明,隻要想學就沒有學不會的東西。她現在甚至想把筆遞給她,讓他來寫感情戲。但——眼下看著陳熾笑得越來越得意,她略有些不服輸:“真的嗎?”陳熾說:“什麼?”林喻言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看著他。慢慢地,她慣是冷淡的臉變得柔和起來,一抹笑意自她的唇角蔓延至眼尾,彎起的眼睛像一輪月色,其中藏滿了星光。陳熾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接著。兩拍,三拍。眼看洶湧的感情要決堤而出,他猛地伸手關掉了燈。林喻言懵了一下:“怎麼突然關燈?”陳熾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有點悶:“女朋友,我困了。”“啊。”林喻言說:“那睡吧。”她聽到陳熾倒在**的聲音,她也慢慢地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這次她沒有刻意地抑製心口的跳動。任由那急促的心動在胸腔裡跳躍,直至滾燙發熱。她睡了過去。陳熾聽到林喻言的呼吸聲趨近平穩,知道她睡著了,他小心地往她那邊靠了靠,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能看到女孩模糊的輪廓。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上,輕輕點了點。聲音低低——“言言呀。”他沒撒謊,也沒誇張,她就坐在那裡,隻是對他笑了笑。足夠他心動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