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小整理好情緒，才回到林牧之的位置。她再等了一會兒，林牧之收工了，大概是開工第一天，竟難得按時收工了。紀小小把保溫盒蓋子掀開，給林牧之盛好湯，遞上湯匙，桌上已擺了三菜一湯，有葷有素，營養搭配合理，菜色也很漂亮。林牧之接過碗，笑了：“你還倒挺像一個助理的。”紀小小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結結巴巴說：“我是來做助理，追星隻是順帶的。”“當助理才是順帶的吧。”林牧之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不過拍了一上午的戲，他也累了，沒再揶揄她，低頭喝湯，把湯一口氣喝了大半，他詫異道，“小小，原來你廚藝這麼好。”“真的？湯好喝嗎？”紀小小也挺高興的，她記得林牧之對食物還是蠻挑的，能得到他的肯定，那說明自己寶刀未老。林牧之點頭，很惋惜的樣子：“早知道你做飯這麼好吃，你一畢業，我就應該把你抓來當廚子才對。不行，以後你得搬過來跟我一塊住。”紀小小知道他是開玩笑，她也跟著開玩笑：“這個得看情況。”說著，她不由自主地看了宋長亭那邊一眼，要是亭哥能想起她的話，她大概是沒法去給林牧之當廚子了。在愛情麵前，什麼兄妹情親人愛都不如紙，不用戳都能破。林牧之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但還是忍不住酸溜溜地問了：“你就這麼喜歡他啊？這都好幾年了吧。”“七年了。”“不癢嗎？”紀小小：“……”她更酸溜溜地回答：“哥，我得和他在一起，才癢得起來。”雖然在一起過，但也沒在一起七年，哪能有七年之癢。“好吧，”林牧之邊吃飯邊說，“那我換個說法，還沒審美疲勞嗎？”“……”紀小小又看了宋長亭，臉紅了，有點不好意思，“不會，感覺還像看初戀。”林牧之：“……”感覺這飯沒法吃了，他快成檸檬精，被自己酸死了！林牧之專心吃飯，紀小小邊吃飯邊專心關注宋長亭，還看得很開心。開心得林牧之都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又檸檬精上身：“其實小小啊，這追星得遠遠追，有時候離得太近反而不好，容易失望。”紀小小點頭，很讚同林牧之的說法，不過下一秒，她又很甜蜜地說：“宋長亭不會讓我失望。”林牧之：“……”他看了也在吃飯的宋長亭，也沒什麼稀奇的，納悶道：“他有這麼好嗎？”紀小小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其實亭哥也有很多缺點，看著八麵玲瓏，很會做人，但那隻是生活所迫，處於營業狀態。其實私底下，他有點孩子氣，脾氣也不大好，自戀又自大，沒什麼耐心還容易一點就炸，說話也不好聽——”對麵的林牧之正聽得不住點頭，沒錯，宋長亭就是這麼垃圾，就見自家妹妹話鋒一轉，又露出那種少女初戀的羞澀，不好意思地說：“可就算他有這麼多不好，我還是覺得他很好，特彆的好。” 林牧之：“……”他能什麼說，他隻能說：“你還挺了解宋長亭的，說得你們好像真處過一樣。”“是啊，說不定，我們還真的在一起過呢。”紀小小笑道。林牧之笑，隻當她開玩笑。他不知道，紀小小不是開玩笑。她每一句玩笑話，都是往傷口撒鹽。就算林牧之再和善體貼，紀小小也沒法跟他說她和宋長亭的事。除了王桉和毛毛，這個世上很難有再相信她的人。她什麼都不敢說，她怕說出來，彆說跟林牧之混進劇組，隻怕他會緊張到給媽媽打電話，說她追星追到精神出了問題。所以，她隻有像這樣假裝開玩笑說了一句，是啊，說不定，我們還真的在一起過。她有很甜蜜的愛情，也曾擁抱過幸福，現在隻剩回憶，隻有她記得。吃完飯，紀小小趁人沒注意，去找小杜拿保溫盒。她緊張地問：“怎麼樣？”“挺好的，宋老師很喜歡你做的飯，全吃光了，還難得地誇了一句好吃。”紀小小笑，又期待地問：“他沒有說，感覺口味很熟悉，在哪裡吃過。”“這倒沒有。”紀小小有點失望，但沒再說什麼。下午她給宋長亭做了蛋炒飯，這是他在她家吃的第一頓飯，他當時還不能動，是她親手喂他吃的。宋長亭給了好評，但沒說似曾相識。第二天，紀小小做了西紅柿炒蛋、紅燒魚、豆腐三菌湯，這是他被困在**，她還要上班，中午跑回來給他做過的，宋長亭把湯全喝光了，誇湯開胃又鮮，其他就沒了。傍晚，她做了白粥，加涼抖海帶，玉米炒雞蛋、油燜筍，這幾樣菜還曾上了宋長亭的微博，宋長亭倒是給了反饋，工作量這麼大，太素不行。於是，紀小小第三天，做了西餐，法式牛排，這是剛開始宋長亭迫於形勢，不得不和她談戀愛，請她的浪漫晚餐。這次，宋長亭終於有疑惑了，劇務定的餐畫風哪會這麼多變，一會兒家常菜，一會兒燉湯，一會兒西餐。“這是我給您單獨定的，一家叫宋記的私房菜。”“宋記？那他們是中餐廳還是西餐廳？”小杜睜眼說瞎話：“都有，主要看主廚心情。”“經營得這麼隨便？”宋長亭沒多想，“那他們還真是任性。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家常菜。”小杜擦了一把冷汗，回去轉告紀小小：“宋老師更喜歡家常菜。”“我知道。”紀小小點頭，在一起那段時間，她哪會不清楚宋長亭的口味，她隻是想試一下，看能不能讓他想起點什麼。紀小小按著他們在那段時間的菜單，送了幾天三餐，毫無進展。她又想了個方法，曲線救國，她把和宋長亭之前拍過的劇本改個男女主角名字，放到餐盒，一起送過去。“這又是什麼？”“哦，宋記的廚師還是個文學愛好者，這是她寫的劇本，還讓您點評一下。”小杜按紀小小教的說出來。這是一個多麼不務正業的廚師，不好好做菜，還搞文學創作，宋長亭感歎，說：“那應該拿去給編劇看才對。”“哦，”小杜又開始編了，“其實她還是您的粉絲，想有機會，能讓你演。”“一個廚子也想讓我演他的劇本？不看！”宋長亭把劇本扔到一邊，拜托，他是個影帝啊，什麼人往他手上送劇本，他就收了，那他得被劇本淹死。小杜又去轉告紀小小：“宋老師說他不看。”死傲嬌，拿了個影帝就上天了！紀小小被這毫無進展的劇情憋出幾分怨氣，當天手一抖，調味料就加得很是隨心所欲了。那天，宋長亭辛苦拍了一天戲，好不容易坐下來，拿起筷子，正準備美美的飽餐一頓，剛夾了一口，臉色變了，他把小杜叫過來：“為什麼今天的菜這麼淡？”“哦，宋記的廚師聽說您看都不看她寫的劇本，很傷心，大概做的菜就有失水準了吧。”宋長亭大怒：“他一個小小的廚師，還敢威脅我？”“就是！大膽！過分！我們明天換一家，”小杜陪他罵，遞上自己的劇組工作餐，“宋老師，要不，您吃我這一份？”宋長亭夾了一筷子菜，吃了一口，放下筷子，宋記的廚師就算失了水準，也比劇組垃圾盒飯好吃。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問小杜：“劇本在哪裡？”“啊？”“我想過了，一個廚師難得還有一顆文學心，工作之餘還堅持創作，我們不應該打擊他的熱情。劇本拿來，我有空看看。”小杜：“……我這就去拿。”宋老師您還真要能伸能屈啊！中午，兩人偷偷摸摸換餐時，小杜問：“我照你教的去做，亭哥果然答應看劇本了。好奇怪，我怎麼感覺，你比我還了解宋老師，拿捏得真準，知道怎麼對付他。”紀小小心情複雜，黯然神傷，開玩笑道：“說起來嚇死你，我和宋老師好過，當然了解他了。”這句話說出口，嚇得小杜提著保溫盒拔腿就跑，追星就怕這樣的，不理智，還入戲。紀小小苦笑，她沒說謊，他們真的好過。果然答應看劇本後，第二天，宋記的廚師就恢複水準了。宋長亭心疼地抱住自己，想不到就為這麼一口飯，他還得這麼忍辱負重，人生真是太艱難了。不過看在飯菜這麼合胃口的份上，宋影帝還是起了為人師表之心，大發慈悲心地拿起劇本。於是，整個劇組都看到宋長亭邊笑邊表演噴飯，他被劇本逗得哈哈大笑，看完手頭的文稿，還饒有興致地問小杜：“還有嗎？”難道劇本煥回亭哥的記憶了？紀小小燃起無限希望，立馬又給小杜發了幾集。宋長亭又看了，還看得津津有味，看完他還給小杜，細心囑咐：“把這拿給林老師。跟宋記的廚師說，寫得不錯，不過我已經過了拍偶像言情劇的時候，可以讓林老師過目一下，說不定他會有興趣。”小杜：“……”林牧之收到劇本，說了“謝謝”，看了幾頁，開始罵宋長亭：“宋長亭什麼意思？他已經不拍偶像言情劇，我就還在拍雷劇嗎？我和他一樣的咖位好不好！拿了個影帝，就上天了，真當自己天下第一了！”原來不是想起來，而想膈應競爭對手一下……紀小小很失望，她默默地拿起劇本，輕聲說：“哥，這劇本我寫的。”林牧之：“……啊？你寫的？寫得挺好的，難怪宋長亭也要讓我看一下。”紀小小：“……哥，晚了。”剛才她都聽到了。林牧之：“……”他到底做錯什麼了！路全被堵死了，紀小小很難受，心情不好，下一餐往宋長亭的湯裡多灑了一把鹽。可給小杜送餐時，她手一縮，還是把本屬於林牧之的那份交出去，她……舍不得，而且亭哥也沒做錯什麼，他隻是不記得了。就算宋長亭忘了她，對她極端冷漠無視，紀小小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出息，她這麼喜歡他，喜歡到連讓他喝一碗鹽加多的湯都舍不得。當天，林牧之喝著那碗鹹得發苦的湯，不敢怒也不敢言，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但看著妹妹望夫石般遠遠地凝視宋長亭，他又說不出一句責怪的話。這陣子，其實紀小小真的很累。彆看隻是做個三餐，她每天要早起去菜市場買菜做早餐，然後趕回酒店給他們送餐，到了劇組等時間差不多了，又去準備午餐、晚餐。每餐都要現炒現做，把控好時間，因為紀小小舍不得她的亭哥工作都這麼辛苦了，還吃過頓的飯，還不時來碗要煮三四小時才能熬好的湯，給宋長亭補充營養。而且除了準備三餐，紀小小還要擔任助理的工作，把林牧之拍戲要用的東西準備好，劇組有什麼需要她去對接的事，也都是她在跑。除了當助理兼廚師，隻要她不忙，還抱著電腦敲敲打打，問她在寫什麼，她說在寫，說她現在失業，看能不能寫點，多條門路。林牧之跟她說不用這麼累，其實隻要她願意，他養她一輩子都沒問題。但紀小小很認真地拒絕他：“牧之，就算你是我親哥，你也不可能帶我一輩子。而且，我也想我的事業，你彆忘了，我也是學影視”。說起來，林牧之都忘了，紀小小是電影學院畢業的，不過她後麵找工作不大順利，人又倔強，從不接受他的幫忙，想留在京城，自然得找彆的工作過度一下。紀小小雖然看著瘦瘦弱弱，脾氣也很好，其實骨子裡還是很倔強和要強的。這點從她沒找他攀過關係，拒絕和自己住一起就可以看出來，她怕她給自己添麻煩。這樣的性格說白了，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但在處在娛樂圈這個大染坊的林牧之眼裡，卻是難能可貴，紀小小很傻，但很真實，坦**真誠，不會利用自己。你看，就算她是衝著宋長亭來的，助理的工作也做得很好，從沒冷落過林牧之，更沒有給他添麻煩。她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懂事，很會為彆人考慮，反而忽視自己了，林牧之想，說起來，帶她進組，還是兩人成了兄妹，紀小小第一次主動找他幫忙。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他，林牧之又想，就是眼神不好，宋長亭有什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