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除掉陶朱公的命令後,每次麵對陶清我的心就會隱隱作痛。為什麼這一切都發生在我的身上,這樣的榮華富貴,我得到了什麼?我不住地問我自己。我得到了什麼?時間它在向著五月七日推近,這天上午我們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方案行事。我將陶朱公召到上書房。我身邊以前被陶朱公所收賣的貼身侍衛,都被混入宮內的吳超和江雪帶著的民主黨人統統製服了,他們假扮成貼身侍衛侍立兩側。陶朱公昂首闊步地走進來,高聲問:“召老夫前來有何事相商?”我忙從大班椅上下來,朝他笑道:“爸,我想問你一件事。”他走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正要往自己兜裡掏香煙時,吳超和江雪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其按住。他大驚,喊道:“你們想乾什麼?皇上,你這是乾什麼?”我忙坐回大班椅上,以大義滅親之態高聲道:“陶朱公,你勾結亂黨,企圖篡奪皇位,利用朝陽國的疆土建立六K黨在亞洲滅絕人性的毒氣實驗基地。你該當何罪!”我將一大堆有關他犯罪的材料扔在他麵前。他大喊:“我冤枉啊,冤枉啊!”江雪顯出真身,道:“你無法抵賴,我們已經調查你很久了。”一個人將一張張他與六K黨人接頭的圖片以及一些犯罪的證據一一擺在他麵前時,他歎了一口氣道:“天意,天意啊!”說著一咬牙,嘴裡冒出泡來,雙眼一翻。江雪大驚,忙去扣住他的嘴,但已經遲了。我忙跑過去,一看,他暴睜著大眼,臉痛苦地變了形。江雪歎道:“咬毒自儘了!”吳超說:“這倒便宜了他。”江雪不吭聲。一個侍衛一閃身,顯出真身,原來是胡清魔法師,他說:“我們與六K黨的較量會更加激烈。”我六神無主地問:“現在該怎麼辦?”吳超說:“暫時將他的屍體隱藏起來,先穩住他的黨羽。然後再將他們一網打儘。”江雪說:“現在隻好先委屈一下魔法師變作陶朱公,去穩住那些黨羽,我們其他人各就各位。”一切按照計劃行事,我像一片無根的浮萍被卷進了這個漩渦裡。我縱身飛到海邊,一個人呆坐在岩石上,聽著海的咆哮聲,頂著烈日的暴曬,我愈來愈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意義。我又不住地問我自己:我是誰?我在乾什麼?我所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誰來告訴我答案?我一直坐到太陽漸漸向海麵沉下去。這時江雪一個人飛身落到我身後,沒有吭聲。我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一把抱住她,說:“為什麼這一切會弄成這樣?為什麼人活著會這樣痛苦!為什麼?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找不到原因,但我知道,麵對毀滅人類的敵人,我們必需去戰鬥。” 我鬆開她,坐下去麵對大海。她也挨著我坐下,兩人都沒有吭聲。太陽漸漸沉入海底,她說:“回去吧。”我苦笑了一下,說:“回去,你叫我怎麼麵對陶清?”她不吭聲,陪我一直乾坐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大地沉寂下來,隻有黝黑的海麵上的漁船時而發出一聲長長的汽笛聲。我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歎了一口氣,說:“回去吧。該麵對的遲早要麵對。”她跟著我站起,沒有吭聲,在黑暗中我看見她的眼睛裡閃著的淚光。回到寢宮,陶清還沒睡,一個人獨自坐在床上發愣,一見到我就跑過來,一把抱住我說:“你去哪了?今天,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裡好害怕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好擔心你呀。”我用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強作鎮靜地說:“彆傻了,沒事的。”她說:“你身上好多汗味呢,去洗一下吧。”我點頭,走進浴室,她也脫得赤條條地進來要像往常一樣給我搓背。我拒絕了,因為我一見到她就會見到陶朱公那張死時的痛苦臉形,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有刀在絞般發痛。我為了逃避她儘量躲在浴室裡不出來。她在門外叫了幾次門,我才不得不出去。她睜著一雙無邪的眼睛,望著我說:“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說:“沒什麼,你去睡吧。”她摟著我的腰,說:“我要你跟我一塊睡。”我知道她想跟我那個,她不好開口,就常用這種親昵的方式表達出來。我痛苦地說:“清清,要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她愣怔地望著我,問:“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不會的。我永遠相信我的老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我問她:“你爸在你眼裡是一個什麼樣的父親?”她笑得很幸福地說:“我父親是個很和藹的父親,很偉大的父親,他對我很好,他在我眼裡是一位偉大的商人,一位很有正義和善良的老好人。”我歎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了。陶朱公居然用偽善的外衣,教育出了一個真正善良的好女兒,他如果把善良當成自己的本質,那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了!早晨,天空下起綿綿細雨。我用完膳,便去內閣部參加一個會議。我走到三太廓橋中央時,發現有點怪怪的,便警覺起來,猛然左側一枚飛鏢朝我嘩地飛過來。我忙偏頭,翻身躲過。緊接著好幾個怪物朝我撲殺過來。我連忙縱身飛出廓橋,朝湖麵飛去。他們殺聲震天,朝我追殺過來。我大喊:“快來人!快來人!”眾多皇家衛隊人馬撲過來與怪物廝殺起來。我落到湖岸邊的涼亭上,正想喘口氣,隻見賽金花揮劍朝我撲殺過來。我大驚,這老太婆怎麼會武藝。我忙後飛,道:“媽,我哪得罪你了?”她一邊追殺過來,一邊罵道:“畜生,今天我要替我家老鬼報仇,我非將你碎屍萬斷不可,拿命來!”怎麼回事,她怎麼知道陶朱公已經被害?我折斷一根樹枝與她對打起來,忙說:“媽,這裡麵有誤會。”她劍劍奪命,不肯聽勸,嘴裡一直大罵不止。我被她打得節節敗退。這時,我看見陶清在下麵的花壇邊冒著雨朝我們大喊:“媽,媽,吳平哥,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賽金花說:“清兒,這畜生殺了你爸,你不要管,今天媽媽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殺了他!”陶清哭喊道:“媽,吳平哥,你們要是再不住手,我就死給你們看。”說著,將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我大驚:“不要,清清住手!”她手一揮,隻見一道鮮血噴濺出來。賽金花忙丟下手裡的劍,喊道:“清兒,不要!”飛撲過。我不顧一切地朝陶清飛落下去。陶清已經倒在花壇邊,賽金花披頭散發地抱起陶清,拚命地喊叫:“清兒,你為什麼這麼傻……”陶清從賽金花懷裡抬起眼睛痛苦地望著我,又望著賽金花,說:“媽,吳平哥,我活在你們中間好累!”我癱跪下去,抱著頭拚命地拍打著。天空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地下起來。陶清伸出染著血的手抓住我的手。我一把將她從賽金花的懷裡抱過來。我高聲叫:“太醫,快傳太醫!”陶清用血手無力地抓緊我斷斷續續地說:“來不及了,吳吳平哥,我求求你……”我忙說:“清清對不起,你說,你說,我什麼都答應你。”她的淚珠混著雨在臉上流下來,說:“我求……求你不……要殺我媽。”我忙點頭答應。她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我我真真……的很愛很愛你……”陶清的頭輕輕地滑進我的懷裡,閉上了眼睛,血從她的脖子裡流進了我的胸前。賽金花,狂叫一聲:“清兒,不——!”一掌將我擊倒,抱起陶清的屍體發瘋似的朝大門外跑,嘴裡一個勁地狂叫:“清兒,媽媽抱你回家,媽媽抱你回家……”眾多侍衛一個個不敢近她的身,隻圍著她前進。我忍著被賽金花擊傷的胸部的劇痛,爬起。一個侍衛忙跑過來,扶住我。我正要命令那些侍衛放賽金花走時,一把冰冷的尖刀猛地刺進了我的心臟,我睜大驚恐的眼睛望去,原來殺我的人是我的堂哥。他猛然抽出刀,一臉的假惺惺的痛苦,抱住我,喊:“堂弟,你怎麼了,堂弟,我一定替你報仇。”我瞪大雙眼盯住他,死死地伸出無力的手抓住他的衣領,恨不得同他同歸於儘。他朝大門口喊:“不要讓賽金花跑了,她殺了皇上,殺了她!”他的話音剛落,我聽見大門口一片廝殺聲,片刻恢複了平靜。我猛然憋足氣力,用儘平生最後一點氣力縱身躍起,朝他的腦門擊過去。隻聽見一聲炸響,我眼前的世界晃動得愈來愈模糊不清了,鮮血漸漸染瞎了我的眼睛……“吳平哥,吳平哥你怎麼了,吳平哥……”突然我聽見陶清的喚聲。我急忙睜開眼睛,看見陶清一臉驚恐的神色在喚我。我驚魂未定地從床上坐,好久好久才緩過神來,原來我剛才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我渾身都濕透了。我摟了摟陶清,說:“我沒事,剛才我做了一下噩夢。”陶清說:“你剛才大喊大叫的,可把我嚇死了。”我沒有說話,神誌恍惚地從床上起來,赤著腳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拉開窗簾。窗外一片寂靜,寬大而又富麗堂皇的院落裡時而走過一隊巡邏的皇家衛隊。天空裡閃著明亮的星星,漸漸地那些星星在夜幕裡組成了那條短信的內容:“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終朝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我茫然望著的夜空,那些星星漸漸又組成了一位和尚,他朝我慈祥地微笑著,這位和尚似順治又似佛陀。2006年7月31日七夕之日定稿。寫於寶安。最後修改於2008年11月20日已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