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您想想為什麼我和夏星宇都是您生的，差距會這麼大？我事事都行，事事都不讓您操心，可夏星宇呢，一個男孩子，二十歲了，還在找媽要錢買煙抽。”周玲芝眼角有眼淚溢出來，她彆過臉去，悄悄地將眼淚擦乾。“因為這是他的底氣，這底氣我沒有。您從小就不怎麼管我，所以我必須什麼都自己學，什麼事都自己扛。可夏星宇不需要，因為他有您呢，哪怕他闖再大的禍，都有您給他兜著呢。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闖禍。”“我困了。”周玲芝難受得很，側轉過身去背對著夏星洛。她不想聽下去了。“好，媽，您睡吧。”夏星洛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也難受，想起過去那些歲月，她就如同被千萬隻蟲子啃噬著她的心一樣。周玲芝咬著被角哭了好一會兒，夏星洛趴在床邊不知不覺也睡著了。等周玲芝轉過身來的時候，就看見夏星洛恬睡的臉。她伸出手去撫摸著夏星洛的臉頰。在過去的二十四年裡，除了夏星洛小時候，她從未這樣認真地看過她。這些年她好像確實忽略了一個事實，她的女兒是最乖巧最懂事，學習還最好，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可這些年自己這個當媽的又做了些什麼呢？夏星洛睡得並不踏實，天一亮她就起來了，她去買了早點過來。經曆了昨天晚上的事，母女倆好像有點兒生疏了似的，都不怎麼說話。早上查房之後，病房裡又住進來了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帶過來的，辦完了手續，那女人也走了。房間裡都是女人，大白天的也閒來無事，大家就開始聊天。剛住進來的老太太十分健談。周玲芝和那老太太挨著，兩個人便聊天。“老太太，那是你兒媳婦？”“兒媳婦？兒媳婦不知道死到哪兒去了，那是我閨女。”老太太提起兒媳婦，好像一肚子的氣，“你看看這醫院裡，陪床的有幾個兒媳婦，都是閨女！”周玲芝笑著點了下頭，內心卻滿是苦澀。“幸好我生了個閨女，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早就成灰了。”“彆這麼說，老太太，孩子們忙，咱們做老人的也要理解。”“理解？理解個狗屁！”老太太啐了一口吐沫，“我三個兒子啊，三個兒子都指望不上啊！”老太太說到這裡抹了一把眼淚，“也是怪我，怪我不好啊，我大兒子結婚早，幫著老大把孩子帶大，婆媳在一塊生活好幾年，沒少打架啊，大兒媳婦不領情，還落下了埋怨。到了老二媳婦，我說啥也不乾那費力不討好的事，就給了點錢，沒幫著帶孩子，結果老二價嫌我不幫著帶孩子。”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可氣的就是我那個老三啊！他就是個討債鬼！呸！” 提起三兒子，老太太眼神裡充滿了恨意，“打小我最疼的就是老三啊，可他呢，從小偷雞摸狗，小時候偷十塊，後來偷一百塊。我總覺得他還小，還是個孩子，結果他把我的棺材錢都偷了，還貸……款，被人家追家裡來，我是給老大老二下跪啊，求他們幫幫忙，好不容易才還上錢。結果他又闖了大禍！我把老房子都賣掉了，才堵上這個窟窿。可他倒好，又搞什麼詐騙，被警察抓起來了！”老太太連連搖頭。夏星洛站在病房門口，沒有進門。這個老太太還是她特意安排進來的呢，她今天早上就聽見老太太在那邊和彆人念叨。所以她特彆找醫院，幫忙把她安排在了三人間裡。老太太三兒子的經曆，和夏星宇的經曆差不多。夏星宇就是一開始玩玩老虎機，輸個幾萬塊，偷拿家裡一兩萬，再後來謊稱開飯店，騙了家裡五六萬。再後來也是在網上貸款，讓家裡賣掉了一處老房子，後來他因為搞詐騙，蹲了一年的監獄。周玲芝給老太太遞了一張紙巾，這番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夏星宇。“這兒子啊，不要慣著，他闖一個禍，你幫他一次，他下次就能闖出更大的禍，你們不要學我，都怪我慣的，把我兒子慣進監獄去了。”老太太擦著眼淚繼續說：“還好我有閨女啊，兒子靠不住的，有了兒媳婦全都忘了娘了，還是閨女靠得住。”這番話給周玲芝的觸動實在是太大了。她原本是不打算指望著夏星洛給自己養老的。夏星洛本來就是女兒，加上又是遠嫁，一直想著能靠得住隻有自己的兒子。然而現實給了她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