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分,父親對我們宣布了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來思力詢問當天下午能否帶幾位客人到斯特利磨坊的乾草田裡野餐。這片地方如此美麗:參天大樹蔭蔽著下方的溪水,溪水潺潺流入清澈的池塘,塘裡還有兩座小島。加之,地主老爺的夫人曾經寫了一本書,記述的都是在這片青山綠水的磨坊周圍發生的風流韻事。到高關莊參加婚禮的客人都渴望能在這般得天獨厚的佳地野餐。父親喜歡和快樂的人群在一起,說起這則消息,他滿臉放光地從桌子對麵看著我們。喬治問了都有誰會來。“哦,沒多少,差不多五六個吧,多半是過來參加婚禮的女士。”喬治開始急躁地罵了兩句,不過馬上又開始把此事當成笑話取樂了。塞克斯頓太太隻希望他們不會讓她提供茶具,因為她甚至找不出兩隻配套的茶杯,而且也沒有一支調羹顏色接近銀色的。孩子們倒是格外興奮,都想從學校請假了,艾米莉馬上堅定地否決了這個想法,為此引發了全家討論。下午我們繞著田翻乾草時,心裡想著完全不同的事,所以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時不時地,等走到各個角落的位置,我們會停下來,往下方的林子那裡看去,想看看人有沒有來。“他們來了!”喬治突然高聲道,他一直盯著黑黝黝的林子,看是否有白色的身影在移動。我們都靜靜地站著觀察下方。先是兩個姑娘,一個身穿淡紫色,一個是白色;接著是一個男人和兩個姑娘,一個著淺綠,一個穿白色,走在最後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姑娘。“你能看出都是誰嗎?”我問。“那個是瑪麗·譚沛思,就是走在最前麵穿白色的女孩,走在後麵的是他跟拉蒂。其他的不認識。”他一直站在那裡看著,直到一群人走到溪邊的河岸後麵,再也看不見為止,接著他把草叉插到地裡,道:“剩下的活很輕鬆——要是你願意乾下去。我要去把下麵角落裡的草割完。”他看著我想知道我會怎麼想。想到他這是害怕見到她,我不由暗樂。或許是覺得不好意思了,他靜靜地走開,走到割草機旁邊,將馬褲的腰帶繞著腰部勒緊,把鐮刀的皮帶拴到胯部。我聽到鐮刀在磨刀石上磨動的聲音。接著,他大步向下走;那裡的地都淖了,機器估計開不了,他隻好走下去割那邊角落裡蔥蘢的青草跟高大的繡線菊。我到池塘那裡接到了客人。我對著路易·丹尼斯躬身行禮,這是個身材高挑的優雅女孩,為人有點憂鬱,穿著一身非常精致的淡紫色亞麻衫子;接著是艾格尼絲·達西,她是個站得筆直的聰明姑娘,一頭漂亮的赭色頭發,沒戴帽子,隻撐著把遮陽傘;之後是希爾達·瑟康德,這個姑娘腰身纖細、身量嬌小,有一種精致無比的美麗;最後我也對瑪麗亞和拉蒂行了個禮。女士之後我跟來思力和他的朋友弗雷迪·克雷斯維爾握了握手。弗雷迪將會是來思力的儐相,他是個肩膀寬闊,臉色蒼白的家夥,一頭柔軟漂亮的頭發像紅色的麥子,長了雙總是在笑的眼睛,說話慢吞吞的、有點搞怪;整個人就好像費了好大勁終於成年了,卻還像個小男孩似的,不想承擔責任,人還算可愛——也有點可悲。因為今天挺熱,兩位男士都穿了法蘭絨,戴著法蘭絨的假領,但是還是看得出他們是精心打扮過的。見此,我本能地拽拽自己的褲子,想讓它在腰帶下麵顯得更加有型一些。我覺得,相比之下,喬治父親的穿著就不太體麵了,雖然他身材高大,也具有自己獨特的細致,不過畢竟體力活做多了,顯得膀大腰圓,褲子也皺得厲害。
牧歌牡丹(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