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是還有些稚氣的年輕漫畫家的聲音，他終於沒有無情地一口拒絕，總是在猶豫著：“這樣啊？嗯……”從他的猶豫可以看出他在認真考慮。“那就四格漫畫吧，每天連載的作品我都畫過，一個月一次應該問題不大。”連聲道謝後，我掛了電話，像連喝了二十杯咖啡一樣心跳不止。說起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我卻感覺到了久違的成就感。我把網上連載的布丁人的漫畫打印出來，給宣傳室的同事們看，大家都很喜歡。“咦？我知道這位漫畫家！他真的是高美景小姐找到的嗎？”“畫得很好啊，內容也有趣。”“哇，我們的社刊要煥然一新啦！”王科長的反應也不錯。“看來美景小姐要趁這個機會徹底顛覆社刊啊！我很高興看到你對工作有這樣的熱情，早就應該這樣工作了。”得到了宣傳室同事們的支持，以為會一切順利的我，在室長的辦公桌前碰了壁。“還是用原來的吧。”頓時，就像被人用棒球的球棒狠狠打了一下，我徹底懵了。“為什麼？”“這麼有名的畫家會願意長期畫連載嗎？如果忽然說太忙了，半途而廢的話，到時候要怎麼收場？”“室長，我已經和他約定好六個月的固定連載了。我覺得沒有必要因為萬一發生的情況，就放棄刊用著名漫畫家的作品。一組漫畫可以提升社刊的品位，難道不應該嘗試一下嗎？”一直麵無表情的室長，忽然露出了厭煩的表情，開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不光是因為這個原因，社刊不需要拉廣告，隻是員工和顧客之間聯係的平台，為什麼要拉一個著名漫畫家提升品位呢？這樣會有員工抱怨宣傳室浪費預算，而我們也確實要付給這位漫畫家更高的稿酬，不是嗎？”我想室長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話簡直是強詞奪理，室長呆板，喜歡巴結人，但不是傻瓜，她一定是怕洪理事不高興。洪理事女兒的作品已經連載一年多了，以改版為由更換作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洪理事本人都不會在意，室長卻為了討好上司而胡攪蠻纏，對她的小算盤一清二楚的我更加生氣了。“今天的午飯就吃冷麵吧，怎麼樣？要那種還帶著冰碴兒的。”從來不會在午餐問題上發表意見的我，漲紅了臉大聲說道。旁邊的同事下意識地附和：“冷麵好啊。”大家都站起來準備出去吃冷麵，忽然有人說：“不過……有可以吃到冷麵的餐廳嗎？現在可是12月啊！”剛才心裡還燃著大乾一番的熊熊烈火，現在隻剩下一點點火種了。就像張專務說的，我是要徹底擺脫鬱悶的環境，但我不是上山修行的道人，而是在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中度日的平凡女人，徹底擺脫鬱悶的環境同樣適用於我嗎？或許隻有那些有能力、有頭腦、和上司打得火熱的、走運的女人才可以做到。攔在自己麵前的上司就像從旁邊直插馬路中央的一堵牆，無法溝通又不能逾越，更不能徹底擊碎它。擺脫這樣的上司的唯一方法就是到沒有牆壁的地方去。這件事情讓我想起了自己從前工作中的無奈和辛苦，以及種種的吃力不討好。 我剛到公司負責社刊的時候，也充滿了熱情，但是麵對每件事情都挑毛病，有了成果也不會給予你肯定的室長，以及把所有的創意都歸功於自己，橫刀奪功的王科長，我不斷地失望，最後身心疲憊。隻要有她們在，我在公司裡要勇於創新和改變，恐怕是不可能了。好不容易說服了“布丁人”，現在卻要退稿，我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正在苦惱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我啊，荷英！你怎麼聽起來快要咽氣了？”從來不顧及對方感受，這是荷英一貫的方式，但這個時候聽到她的話，加劇了我的急躁。這回我要讓你見識一下“我也是有脾氣的”，正在思考應該說點什麼狠話的時候，一下子錯過了機會。因為荷英接下來說的話讓我豎起了耳朵。“我認識的一位前輩在東浩服裝工作，他說宣傳部正好有空缺，我說有個朋友最近正想換工作，那位前輩想看看你的簡曆。雖然不是大公司，但你可以要求比現在更高的年薪，怎麼樣，有興趣嗎？”在這個當口，我當然有興趣。“是嗎？東浩服裝我知道啊，你的交際麵可真廣，不管怎麼樣，先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