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竭澤而漁 夜很貧瘠 3306 字 16天前

四月,自父親的葬禮結束後,聞臻忙於處理一切相關交接手續以及公司出現的各種問題。他沒時間悲傷,作為聞家長子,他需要立刻擔負起穩定內外的責任。六月,聞小嶼大學畢業。他順利進入森林藝術團,之後與老師森冉交談一番,決定暫不參與今年的冬季巡演。這種放棄對一個舞蹈表演者來說是巨大的浪費,但聞小嶼心意已決,他得回S市陪伴他的家人。聞小嶼知道聞臻隻是習慣不表露情緒。在大家都悲痛到不能自已的時候,聞臻也沒有哭。父親的葬禮上,很多人都覺得聞臻太過冷靜,顯得冷酷。而聞小嶼隻想抱抱他哥。聞小嶼拖著行李到家時,聞臻不在,李清下樓來接他。母親眼見著老了。她過去十分注意儀容,會定時打理頭上長出的白發,出門前選很久衣著搭配,然後化點淡妝。可她很久沒管鬢邊生出的白發了,不怎麼出門,也不化妝,穿一身素靜的裙子,這兩個月來一直在家裡忙上忙下,打掃房間,收拾丈夫的遺物。那陣子聞小嶼也常常回家,陪著她一起。李清也明白時間可以治愈一切。但她的人生從此空缺一半,再也不會完整。她隻是很容易感到孤獨。有聞小嶼陪在身邊,李清還能被一股勁支撐著,不至於徹底軟倒下去。她不能在孩子麵前表現得太軟弱,於是儘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每天給自己找事做,也會去書房看些書,慰籍自己空空的心靈。她還十分關注聞臻,現在公司麵臨經濟環境不景氣與重要人員調動期,聞臻幾乎每天白天都看不見人,晚上也很晚才回家。李清總擔心聞臻在外工作和應酬太忙導致三餐不規律,她不希望聞臻因此落下疾病,便讓阿姨給他也準備好三餐,讓司機送去公司。 “哥哥現在成了咱們家裡的頂梁柱了。”李清笑著對聞小嶼說,“他的健康最重要。”聞小嶼每天早起晨練,一日三餐,白天常待在家裡陪著媽媽,練舞,和百歲玩。回了S市以後,有時也去看看胡春燕和孫惠兒。胡春燕也聽說了老人去世的消息,那會兒兩人正在桌前吃飯,胡春燕做了一桌好菜,叫聞小嶼趕緊吃。“你爸走了,你的日子還要繼續。”胡春燕往聞小嶼碗裡夾菜,“快吃。”胡春燕依舊一個人住著,她勤快,總把家收拾得乾乾淨淨。她老往郊區種大棚菜那地方跑,曬得很黑。每次聞小嶼見她獨來獨往,心裡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你不想見見聞康知嗎?”有一天聞小嶼還是忍不住問胡春燕。沒想到胡春燕竟說,“見過一次,沒什麼好說的。”聞小嶼一時吃驚,因為從前胡春燕從沒提起過這件事,過了這麼久,他才知道原來她和親生兒子已經見過麵了。“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他是他,我是我,我倆誰都不欠誰,我不喜歡他,他不喜歡我。”胡春燕沒好氣道,“他在有錢人家做他的富少爺,巴不得不認識我這窮賣菜的,這種事你還想不明白?以後再少問這種喪氣話!”聞小嶼怔愣一下,之後便再不提這事了。九月,市裡準備辦一場大型音樂會,特地讓人來問李清能不能再上一次台。自丈夫病後,李清已很少上舞台了。她上了年紀,又許久沒開嗓,認為自己既沒了在舞台上演唱的能力,也失去了曾經那種熱切期待表現自我的心情。李清拒絕了邀請,對方卻仍不死心,親自上門來勸說李清。那天聞小嶼也在家,聽到兩人在客廳交流。“虹姐,我是真的不想去。”“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從前你那麼喜歡唱歌,現在你跟我說不想唱?”“從前是從前,時過境遷,我已經老了。”“李清,你跟我說實話,是真不想唱歌,還是太久沒唱了心裡頭害怕?”“......我是.......”兩人說話聲音不大,斷斷續續的,聞小嶼坐在餐廳吃水果,隱約聽到媽媽說,“虹姐,你也知道,家良一走......我好像魂都被抽走了......”聞小嶼抬起頭,見媽媽坐在沙發上,消瘦下來的脊背微微彎著,側臉鬢邊銀絲斑駁。兩人的談話低下去,再聽不見了。之後來人離開,李清還坐在沙發上,手裡握著一團手帕發呆。聞小嶼起身走過去,李清見他過來,露出笑容,“小寶有什麼事?”聞小嶼在她身邊坐下,試探著問,“音樂會......媽媽不參加嗎?”李清無奈一笑,“我這把老嗓子,何必去糟蹋彆人耳朵?”“可是你的嗓子一直保養得很好,去年不是還參加過音樂會嗎?”李清垂下眸,指尖摩挲手帕,笑容看上去有些落寞。她打起精神笑著,“怎麼啦,小寶也希望我上舞台嗎?”“當然。”他們母子倆同是以藝術謀生的人,一個愛唱歌,一個愛跳舞,自然都明白舞台於他們這類人而言的意義,若要選擇放棄舞台,等同於為理想畫上了句號。聞小嶼知道母親不是會輕易放棄理想的人,正如李清也是如此了解他。他們都經曆過差點再也無法登上舞台的黑暗期,因此更知機會可貴。聞小嶼忽然說,“我想起電影《玫瑰人生》裡,記者和皮雅芙在海邊的一段對話。”李清愣一下,望向聞小嶼。聞小嶼不大會勸導人,說這種話時還有些不自然,但還是開口說了出來,“記者問伊迪絲,‘你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是什麼時候?’,然後皮雅芙說——”李清也露出回憶的神情,輕聲接下他的話,“‘每當帷幕在我麵前拉開的時候。’”母子倆對視片刻,聞小嶼笑一下,點點頭。李清怔怔望著他,抬手摸摸聞小嶼的臉,把他摟到麵前,在他額頭上親一下,然後輕輕把人抱著。那一刻她生出心酸想流淚的衝動。她想起了丈夫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曾經告訴她,[小清,我最喜歡看你站在舞台上唱歌。因為你在舞台上最快樂,最幸福。]十月,天已轉涼。李清接了音樂會邀請,為了儘快進入狀態,她忙碌起來,幾乎每天都要出門排練。與此同時,她沒忘記聯係森冉,兩人在電話裡聊了許久,聊的基本都是關於聞小嶼。李清的意思是希望森冉能多多關照聞小嶼,最好能在森藝明年的全球巡演開始排劇之前就給聞小嶼國內舞台的機會,讓小孩先熱熱身。森冉則表示一直都等著她的寶貝徒弟回藝術團上崗,無論何時想排上劇目都可以,一切都看聞小嶼的意願。兩人都去問聞小嶼,聞小嶼卻說,等過完年,年一過完,他就回首都排練。這天晚上,聞小嶼洗完澡趴在床邊飄窗上,拿電腦翻看新聞。他哥的公司推出的遊戲《無人雪境》賣得非常好,從年初發售日至今全球銷量已破2500萬,成了公司如今各方麵都遭遇挫折和不景氣時難得的一個好勢頭。最近聞小嶼一直在試著了解自家公司的運營,尤其想了解聞臻的工作。可惜他完全沒有商業頭腦,嘗試了幾次努力學習,最後還是作罷。聞小嶼正看電腦,餘光見一輛熟悉的車開進院門,知道是聞臻回了。他總這樣,大晚上趴在飄窗旁邊,要一直看到他哥的車回家,然後聽到門外走廊對麵的那扇門響起後,才窩進被子裡睡覺。可今天聞小嶼等了很久,等得都快睡著了,還沒聽對麵的臥室門響起。他坐在**磨蹭來磨蹭去,還是輕輕起身到門邊,打開一條門縫。聞臻的臥室房門安靜半掩著,顯然無人進出。聞小嶼有些擔心。家裡昏暗,隻有走廊下的小夜燈亮著引路的微光。他走出去,找了客廳,廚房,餐廳,後院,基本上找了一圈,沒看到人。他正著急,冷不丁身後響起一聲,“這麼晚不睡覺?”聞小嶼嚇得忙一轉身,看見他哥站在他身後,手裡拎著個醒酒器,裡頭裝著紅酒,一股酒香飄出。“你去哪了?”聞小嶼小聲問。“酒窖。”聞臻看他一眼,轉身往樓上去。聞小嶼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手裡的紅酒,擔心他哥怎麼這麼晚還要喝酒。聞臻到自己臥室門口推開門,轉頭對聞小嶼說,“進來。”聞小嶼跟了進去。聞臻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紅酒杯,到沙發邊坐下,見聞小嶼尾巴似地跟著他也坐下,說,“你就不用喝了。”聞臻的臥室很大,東西不多,顯得有點空。臥室沒開燈,窗外夜色投落,暗光落在聞臻的身上,映照得他側臉有些冷。聞小嶼問: “心情不好?”“白天事情多,神經比較緊繃。”聞臻如實答他,“回家喝點酒放鬆一下。”聞臻喝了點酒,低頭看一眼聞小嶼,若有所思。“想爸了?”他很少見聞小嶼這麼晚還不睡覺,想來想去,猜是這個原因。被聞臻一提,原本一直壓在心底的思念就冒了出來。他一直刻意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不想在家人麵前一蹶不振,想學著父親和哥哥那樣堅強和冷靜。可聞臻隻是問他一句,他就“嗯”一聲低下頭。想哭了。聞臻安撫地拍拍聞小嶼的肩膀。夜寂靜,聞小嶼抬頭看到窗外的天空,小聲說,“星星好暗。”聞臻聲音低緩,“想看星星?”聞小嶼搖頭。兩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夜色隻映下一片模糊的影。酒杯裡還剩一半紅酒,放在桌上沒動。聞臻忽然說,“那天爸和我說了句話。”“什麼?”“他說隨我想做什麼,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聞臻說,“他說我不愧對自己就好。”聞小嶼安靜片刻,聽到聞臻的聲音低沉,仿佛心有所感,望向聞臻,“你在後悔嗎?”後悔從前和父親不親近,一意孤行惹父親生氣,總是讓父母接受自己,而對家人的困惑和不解置之不理。沉默過後,聞臻答,“有時候......會。”“可你是他的驕傲。”聞小嶼認真說,“你們不需要很親近,就可以了解對方的想法,也能達到對方心中的期望。就算有不完美的地方,也不會影響你們的關係。”聞臻一笑,“誰教你這麼說的?”“我就是這麼想的。”聞小嶼也有些難為情,但他不願聞臻難過,還是堅持說出來。聞臻低聲笑,“你總是安慰彆人,自己的心事卻藏著不說。”靜悄悄的房間裡,還有若有若無的淡淡酒香。夜晚像一個魔法,隔絕了白日的所有逃避和軟弱。聞小嶼想起父親對他說“勇敢點,彆怕”。他正在學著勇敢接受自己的身份,麵對他真正的家人,無論培養一段新的感情有多困難,他都在努力嘗試。可父親沒能等他真正長大。麵對一條布滿荊棘的前路,失去了年長的執燈引路人,他害怕會再次辜負和上海與他並肩同行的哥哥和媽媽。可若因前路有難而止步不前,是否是懦夫的行為?聞小嶼曾選擇了放棄,而後便是時間每走一天,他就痛苦和折磨一天。失去了稀世的珍寶,即使回歸正常的生活,無人苛責、無人詫異,甚至滿是鮮花與讚美。隻有他自己知道,珍寶的離去剝走了他心臟的一部分。如此他也再無法像皮雅芙那樣,即使一生命途多舛,先後失去摯友、親人與愛人,也依舊能夠說出那句話——[我無怨無悔,沒有遺憾。]這兩天李文瑄快過生日,鬨著要聞康知給他買禮物。聞康知拿他沒轍,陪著人去了市裡最大的電玩城。李文瑄興致勃勃四處逛,聞康知坐在一旁低頭拿手機發消息。他的女朋友比他小一歲,有點粘人,這次本來也想跟著一起過來,奈何社團有事沒來成,就有一搭沒一搭和他在手機上聊天。女朋友很可愛,就是有點孩子氣,聞康知和人相處了快一年,竟也慢慢學著如何照顧人,天知道他一開始隻是想玩玩而已。聞康知正打字,就聽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這邊可以試玩遊戲機嗎?”聞康知抬起頭,看見聞小嶼站在不遠處和銷售員交談。聞小嶼也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過來,兩人對上目光。聞康知一下心煩起來,聞小嶼也挺不愉快皺起眉。這時李文瑄咋咋呼呼跑過來,“哥,我想要這款最新的xbox,你快過來看,性能超棒......嗯?”李文瑄也看到了聞小嶼。他隻見過聞小嶼寥寥幾次,都是在家庭聚會上。這會兒聞小嶼穿一身簡單的白色厚外套,牛仔褲,普通球鞋,身上還背著個書包,半點富家少爺的模樣都沒有。“聞小嶼!”李文瑄脫口而出,嗓門中氣十足,叫得聞小嶼不得不答應,“我是。”李文瑄小孩心性,看見他哥不喜歡的人就想趕緊護著他哥,把人凶走。可等他真到了聞小嶼麵前,一肚子話又說不出口了。聞小嶼常年練舞和鍛煉,自有一股挺拔的氣質。加之話不多,不笑的時候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望著人,就有些冷的意味。李文瑄收了聲,傻乎乎望向聞康知。聞康知站起身,“你來這裡做什麼?”聞小嶼答,“想給我哥買個新年禮物。”聞康知不吭聲看著他一會兒,而後喪氣偏過頭,“......哥他最近還好嗎?”“還好。”“算了,問了也是白問。”聞康知低聲道,“反正有你在,他們怎麼都好。”一旁李文瑄撇撇嘴,“哥,你彆說這種話。”聞小嶼卻說,“你說得對。”聞康知深吸一口氣,“你......”“你也應該明白,是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聞小嶼平靜道,他不經意掃一眼聞康知手邊警惕看著他的李文瑄,開口,“所以是你的東西,也沒人能搶走。”聞小嶼從電玩城回到家,把新買的PS盒子抱到自己房間放好,準備等跨年晚上送給他哥。聞臻難得說中午回家,恰好李清還沒回,聞小嶼就去廚房和阿姨一起準備午飯。李清和聞臻先後到家,一家人有一陣沒坐在一起吃飯,聞小嶼心情好,親手做了一桌飯。李清看起來氣色也好了些,忙碌讓她多了點生氣,心思也轉開了,不時在飯桌上講自己排練音樂會遇到的趣事。她又詢問聞小嶼,問他準備何時回藝術團排劇。“森老師可一直等著你呢。”李清對聞小嶼說,“她說給你準備了好幾個劇目,等你回去一起挑。”聞臻也說,“想跳舞就就去跳,家裡不用你操心。”聞小嶼隻好“嗯”一聲,埋頭吃飯。李清又問起聞臻公司的事,聞臻說起公司最近一直在升級產業鏈,許多國外的業務都在往國內整合,一切都在按照父親曾預想的那樣發展。“我下個月要去趟英國。”聞臻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卻讓李清和聞小嶼都吃了一驚。聞小嶼抬頭望向他,李清忙問,“要去多久?”“至少半年。”聞臻顯然已考慮過這件事,“公司已定下和英國合作海上風電項目,到時候我會帶人一起去,如果能發展成長期合作更好......”聞小嶼幾乎沒在聽了。他在聽到聞臻說要走的那一刻就有些懵了,隻捏著筷子不動,耳朵裡莫名竄出陣陣的耳鳴。熟悉的孤獨感再次席卷而來。聞小嶼頓了一下,接著他的開始胃毫無征兆地抽痛,痛感非常陌生而突然,聞小嶼不停壓下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痛愈來愈強烈,胃仿佛要**絞成一條。他很快出了冷汗,想離開餐廳,不想讓媽媽和哥哥看到自己失態的樣子,可他僵在椅子上,疼得動彈不得。“......聞小嶼。”“聞小嶼?”聞小嶼手裡的筷子晃落,當啷滾落在桌上。聞臻很快起身來到聞小嶼麵前,“你怎麼了?”李清嚇一跳,慌忙過來,“小寶?怎麼臉色這麼白,吃壞東西了嗎?哪裡不舒服?”阿姨也聽見動靜小跑過來,幾人圍著聞小嶼,他坐在椅子上疼得直抽氣,白著臉蜷縮起來,“......胃疼。”他抓得幾乎縮進李清懷裡,“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胃疼……”聞臻很快讓阿姨去叫趙醫生來,讓母親倒來熱水。他把聞小嶼扶到沙發上慢慢躺下,“怎麼突然胃疼了?”聞小嶼疼得咬牙說不出話,隻不停喘氣,茫然搖頭。他很快被送去醫院,另一邊都快趕到家門口的趙醫生聽了消息也隻能一拐方向盤,往醫院趕去。李清愧疚萬分,隻不停自責,“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趙醫生和阿姨忙在一旁勸,聞臻也無可奈何。醫生從病房出來,說聞小嶼是犯了胃炎,這會兒還發起了燒,正在輸液。一行人進病房去,聞小嶼發著燒,已迷迷糊糊睡去。李清坐在病床邊,難過看著聞小嶼。聞臻則在病房門口與趙醫生交談。“去神經性胃炎,醫生的診斷是與情緒,飲食都有關。”趙醫生說,“可能是最近壓力大,飲食沒注意的原因。”聞小嶼醒來時,外頭天已經黑了。他一動,旁邊就馬上傳來媽媽的聲音,“小寶醒了?還有沒有哪裡難受?”聞小嶼剛退燒,人還迷糊著,被李清從**扶起來坐著,捧著她遞來的水。他發一會兒呆,喃喃問,“哥哥走了嗎?”李清一頓,後坐到床邊,“哥哥沒走,有急事開會去了,晚點他還要過來。”聞小嶼鬆了口氣,胃好像也鎮靜了下來。李清是最緊張的那一個。她再三確認聞小嶼的病情,還帶他做了全麵身體檢查,最後確定沒有問題,這才把人帶回家。晚上聞小嶼一個人在練舞房和貓玩。百歲成天在偌大的彆墅裡到處遊**,這會兒溜到練舞房裡,在聞小嶼腳邊趴著,和聞小嶼的手玩得不亦樂乎。聞小嶼抱起貓,倒在墊子上,倒望著落地窗外花園的景色。他又讓家裡人擔心了。聞小嶼好像都開始接受自己的不省心了,人總是要出點岔子,隻要還在媽媽和哥哥的接受範圍內……聞小嶼及時掐滅這點孩子氣的想法,歎氣揉揉貓肚子。練舞房的門噠一聲響,聞臻走進來。聞小嶼從墊子上坐起,百歲跳到一邊。聞臻關上門來到聞小嶼身邊,也不講究,順著就在墊子上坐下。他還沒開口,聞小嶼就先一步開口,“你彆生氣。”那模樣真像個小孩子,聞臻也是氣笑,“我生什麼氣?”“我以後一定好好吃飯。”“還有呢?”聞小嶼被問住。聞臻說,“你寧願把自己憋出病,也不願意和我們說一句心事。”聞小嶼訥訥,“我也會……改。”聞臻一挑眉,不置可否的樣子。聞小嶼說,“我會慢慢習慣的。”他很認真地對聞臻說:“反正,我們以後也不會分開,不是嗎。”聞臻露出一點吃驚的表情,而後笑了笑,“等你這麼久,才等來你的一句好聽話。”“我沒有說好聽話!我是說真的……”“好好……”空曠的練舞房裡,鏡中是遙遠的天際和園中錯落的花草,貓在地板上漫步,兩人對麵而坐。一顆輕飄的種子總是會在風中流落很久,漂泊又漂泊,尋找它的棲息地。到頭來聞小嶼隻有落在這片本屬於他的、能夠滋養他的土地裡,才能穩定地紮根而下,汲取養分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