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多天,溫清韻都沒有見到過薑旭。大概是白月光要離婚了,他連表麵功夫都不想維持了。就連行李,都是齊叔過來幫他收拾的。溫清韻也是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薑旭不在的時候,房子有點兒太安靜了。好在忙碌的工作讓她很快將那些莫名的情緒壓下去。可情緒壓久了,也有壓不住的那一天。周三那天,辦公室幾個女老師興奮地討論這次年會聚餐會有大人物要來。林粒芝湊過去問,“什麼大人物?”開話題的那位女老師捧著個保溫杯,神秘兮兮地說了句,“是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以前聚餐,他都不來的,也不知道怎麼的,這次要來。”話說到這地步,林粒芝更加好奇了,“森姐,到底是什麼大人物啊?”森姐說,“是我們這家學校的投資人。”溫清韻收拾辦公桌的動作一頓。林粒芝興趣沒了,“投資人?那就是小老頭咯,我還以為是帥哥呢。”“確實是帥哥,那位薑總年輕的很呢,是那幾位投資人裡頭最小的一個。”森姐喝了口茶,想起什麼來,問一直沒有吭聲的溫清韻,“溫老師,你晚上不跟我們一起聚餐是吧?”溫清韻呼吸顫了顫。袖子下的手不覺緊了緊。薑旭,為什麼會想來聚餐呢?如果她去,就會見到他,可見到了,兩人又能說什麼呢?談離婚的事情嗎?也許他在等著自己開口呢?等了半響,森姐也沒有等到溫清韻的回答,麵子上有點掛不住,不大高興地嘀咕了一下,“不去也說一聲呀,我們要安排車位了。”溫清韻倏然回過神來,說了一聲,“我去。”林粒芝猛地回頭,有些驚訝地說,“不是不喜歡太多人的地方嗎?”森姐以為溫清韻是特地給自己麵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想來也可以的,我剛剛語氣不太好,沒有要勉強你做什麼的意思。”溫清韻呼吸沉了沉,眼皮動了動,斂去內裡真實情緒,扯出一個笑容來,“不會勉強,我晚上也沒有事情,回去也是一個人吃飯,怪安靜的。”森姐心想也是,快過年了,在外打工的人都會異常想家,自然對一個人吃飯比較敏感,於是她理解地開口,“行,那你和我們一輛車。”溫清韻點點頭,起身去洗手間。林粒芝立馬說帶上她。剛走兩步,林粒芝猛然想起什麼來,問她,“森姐說的那個投資人叫什麼名字?”溫清韻:“……”她眼睫垂下,有些不自然地吐出兩個字來,“薑旭。”這下林粒芝瞳孔一震,反應很大,“你彆告訴我,我們學校的投資人之一,就是你那個閃婚的老公?!”溫清韻眼皮跳了跳,說,“就是他。” 林粒芝瞪大眼睛,她這些天的心思一直在孟遠身上,壓根沒有時間去關注她這位朋友的閃婚老公的具體情況。畢竟她一直覺得,溫清韻是蠻清醒的一個人,能被她選中當老公,肯定是還可以。但她沒有想到,那個薑旭居然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對上好友驚愕的眼,溫清韻稍微解釋了一下,“我之前不知道他是投資人。”林粒芝愣了一下,“我還以為這是什麼救贖文呢,落魄的小舞蹈老師遇到了甲方,兩人一見鐘情,於是踏入婚姻的殿堂。”溫清韻:“……”她很平靜地抬眼,“你想多了。”林粒芝忙著上廁所,也就沒有品出她話裡的情緒不太對。去完洗手間,兩人便直接跟著森姐一起出發。下了車,溫清韻才發現,聚餐的地方訂在了四季。幾乎是一瞬間,她想起了之前時東的那件事。地點,是薑旭定的嗎?身體變得有點僵硬。溫清韻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有點緊張。細白的手指顫了顫,她倏地抓起手機,翻出那個沉寂已久的聊天頁麵,胡亂地打了句話:我聽說你今天要來聚餐。溫清韻盯著那句話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她又編輯了一下:聚餐後,我們要談談嗎?林粒芝剛下車,就見到她抱著個手機在打字,笑了一聲,“和你的親親老公聊天呢?”溫清韻被“親親老公”這四個字,驚地一個手抖,直接點了發送鍵。她心一橫,索性就這樣發送出去了,看看薑旭會怎麼回她。畢竟兩人遲早要談一下的。溫清韻心裡又隱隱有說不出的期待,被林粒芝一起哄,耳尖更是紅了紅。於是,她小小地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垂下眸來,去看薑旭的回應。他的回應……是一個紅色感歎號。溫清韻怔怔地看著那個感歎號。忽然之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一刀兩斷,沒事不要煩他的意思。心臟沉下去。溫清韻感覺眼睛有點酸。胸口,有點喘不過氣來。她明白的,兩人的最後結局就應該是悄無聲息地退出彼此的世界。可她沒有想過,這一瞬間,會來得這麼快。快到,她甚至不知道要怎麼應對。林粒芝沒有注意到好友的異樣,興奮地拉著她一起感受這裡有關金錢的味道。倏地,她看到前方迎麵走來一群穿西裝的男人,比較顯眼的是中間那個被簇擁著的,身高腿長,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個模特。就是怎麼看著,有點兒像閨蜜的那個老公?林粒芝扯溫清韻,“你快看,前麵那個是不是你的老公?”溫清韻呼吸一頓。抬眼的瞬間,同薑旭冷淡的視線對上。心臟猛地停了半拍。周遭的聲音好像在同他對上眼的刹那間,儘數變成了白噪音。那一群人裡,她隻看得見薑旭。數日未見,他依舊意氣風發,背頭利落,眉眼散漫又漠然,挺拔的黑色西裝熨燙得體,領帶鬆鬆地係著,襯地他整個人桀驁卻又極具魅力。那雙眼漆黑無比,如同黑曜石一般深不可測,隨時都能把她吸進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溫清韻能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木香氣。雨天重逢的那一次,他身上便是這個讓人心安的味道。也是那一次,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她麵前停下。同樣的味道。可是,這一次,薑旭沒有停下。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就這麼平靜地同她擦肩而過。平靜到好像,她是一個路人甲。好似一切都回歸原點。那天的他,本來就不該救她。她也不該為了逃離那個深淵,和他假結婚。道理都懂。可溫清韻卻覺得整個心臟都變得難受起來,她說不清這種異樣的情緒叫什麼,隻覺得很難受,難受到她莫名有點想哭。恍惚間,她好像聽到有個人慌亂地說了一聲,“老板,剛剛那個好像是溫小姐?”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聽不見薑旭的回答。又或是,他根本沒有打算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浪費口舌。許久,她又好像聽到薑旭漫不經心地應了句,“是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