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悠點頭,忍不住回想起剛才飯桌上的氣氛,抿唇一笑,“看得出來,他們關係很好。”“確實很好,有的孩子從本科就跟著國華到處參賽了,現在讀研期間,還是一直待在團隊裡,大概有五六年的感情了。”薑悠又點頭,她有些慶幸,陸景堯學業的這條路上,遇對了人。走廊左拐是最後一個房間,推開門,薑悠才發現這間臥房的向陽位置才是最好的,除了床和書桌,另外放著不少東西,最大的是一麵玻璃櫃,每格都放了東西,有功勳獎狀,也有厚厚的書本。薑悠有些好奇,轉頭,“我能進去看看嗎?”“可以。”文可君和她一起進房間。薑悠輕轉了一圈,站到玻璃櫃前麵,從下往上看,目光最終落到了一張照片上,塑封著,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照片中有三個人,年輕時候的沈國華夫婦和一個穿軍裝的男生,三個人的關係看起來很親密,那個男生年齡看起來並不大,甚至陽剛中有些未成熟的稚氣。注意到薑悠停留的目光,文可君主動開口。她拿下相框,低頭用手擦了擦,“這是我們的兒子。”“如果仔細算一下年紀,今年也該三十多歲了。”提到這個,文可君的語調很溫柔,和她分享這張照片,“他入伍那年才十八歲,剛剛成年。”薑悠抿唇,低頭又看了眼照片上的男生。十八歲的年紀,風華正茂,臉上都是意氣風發的堅毅。她猜到了一些事情。文可君繼續說,“他犧牲那年是二十六歲,上個月剛休假回家過完生日。”薑悠聽著眼睫顫了顫。空氣也安靜了,文可君幾次張口,卻沒有再說話,她的眼眶蓄滿淚水,母親的天性使然,她還是沒法逃避這件事情的痛苦。文可君伸手擦了擦眼淚,又笑著,語氣溫柔又堅定,“他永遠是我們的驕傲。”重新將相框放好。文可君情緒好些了,她看向薑悠,溫柔的拉過她的手,“你再仔細看看,不覺得他長得像一個人嗎?”聞言,薑悠目光又落到了照片上麵。她看了幾秒,心中漸漸有想法。“……陸景堯?”照片中的男生,眉眼和陸景堯有些相似,他淺笑的模樣更有幾分陸景堯的影子。“嗯。”文可君點頭,“國華帶著物理係的實驗課,第一節課他就發現了小陸,那天他回來告訴我後,我還特意在他們上課時,去物理係樓看了一眼,確實很像。”“這就是緣分吧,過去的十年我隻能看著他的照片思念,但是現在不一樣,有時候看見小陸,我心裡會莫名的很欣慰。”“我也許把那份長久以來的思念全給到了他的身上。”文可君不好意思的溫柔笑,“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國華經常和我誇他有天賦肯努力,也很優秀。” “每次聽到這些話,我就很高興,為小陸高興。但是反應過來後,又忍不住失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高興。”薑悠第一次知道這麼多事情,知道他們對陸景堯的偏愛早已超過了師生感情,但是又不敢表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但這是一個思念孩子的母親,願意分享給她的衷心訴說。他們思念兒子,在看到陸景堯時,忍不住的想靠近,但又怕過分的打擾會影響他的生活。所以,他們又不敢靠太近。薑悠輕握住文可君的手,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但還是開口,“他……很好的。”“如果他知道你們這麼喜歡他,他肯定也很高興。”——從最裡麵的房間出來,薑悠一個人又回到客廳。時間已經快到淩晨一點。電視裡麵在重播之前的跨年晚會。她推開陽台的門,三麵的灰白欄杆將近半個人高,薑悠被冷風吹的忍不住縮了下肩膀,她掏出手機打電話。幾秒後,那邊人接通。薑悠抬眸看著今晚的夜空,呼了口氣,語氣恢複上揚的喜悅,“薑司,新年快樂啊。”電話裡安靜幾秒,然後是一個男聲很明顯的切。薑司依舊嘴硬,“跨年不回家就算了,說新年快樂連視頻都舍不得開,你去年天天兼職賺的錢呢?缺這點兒網費?”“……哦,那我掛了。”薑悠慢吞吞的把耳旁的手機伸遠,剛伸到一半,果然聽到了薑司有些暴躁的聲音,“你敢?過個新年還專門氣我——”“——嘟嘟嘟。”薑悠掛斷了電話。“……”薑司聽見消音,要準備氣死了,但是沒一分鐘,那邊的視頻打過來。薑悠把手機舉高,畫麵裡的薑司穿著一件白衛衣,利落的板寸頭,帥氣的莫名有安全感,正坐在茶幾麵前吃水果,模樣有些悠哉,臉色正常,看起來氣順了些。他舉著小叉子拿菠蘿,順便問,“你在哪兒跨年?陸景堯呢?”“在我們教授家,他和教授在書房談事情,還沒有結束。”薑悠胳膊撐在欄杆上,拿手機的那隻手舉在半空中,模樣有些懶散,但是在認真回答他的問題。“哼,算你有良心,怎麼想起來跟我打電話了?”薑司又問。“沒怎麼,就是想看看你。”薑悠看著屏幕那邊的人,“你在學校待的怎麼樣,每天的訓練是不是很累?”薑司手一抖,剛叉起的菠蘿掉到了地上。“你乾嘛突然對我怎麼溫柔?你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了?”薑司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一個可能,瞬間臉黑了,舉起手機,鏡頭亂晃的厲害,但是他的聲音卻高了不少,“不會是陸景堯那小子對你做什麼了吧?他是不是欺負你了?還是逼你……”“……”薑悠又無語又好笑,朝他翻了個熟悉的白眼。“薑司,你吃個菠蘿還能得妄想症?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就算做了也不會讓你知道,他也沒做什麼欺負我的事,這都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薑司聽見沒有,手機屏幕卡了一下,再重新連接時,他已經把手機放回了桌子上,還是熟悉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