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薑悠沒想到,她在積極維持冷淡的親情距離時,他們卻主動越界了。大晚上的,她因為看蠟筆小新太渴了,下樓倒杯水,再回來的功夫,也能被截進書房,書房裡隻有薑家父母,但空氣安靜的跟沒人似的,她喝了半杯水後,解完渴後才放到一旁。“你今年高考完出國。”薑母先開了口,命令式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語氣助詞,薑悠聽著好笑,托了張椅子坐下,“有意思嗎,翻過來覆過去就這幾句話。”書房的燈亮,但她餘光還是能瞥清窗外的燈火闌珊。“你的成績考不了什麼好大學,爺爺掏錢給你自費留學,這是最好的選擇,你不要因為跟我們賭氣而拒絕,這關係到你未來的路,不能錯。”乍一聽,還挺感動,張口閉口都是為她的前途好。但是。“既然是我爺爺出錢,他還沒說什麼呢,輪得著你們在這兒裝模作樣關心我?”薑悠,“你們誰想去誰去,彆天天打我的主意。”她頓了一下,“還有我哥,你們彆瞎摻和他的誌願,他不會反抗你們,但是我沒家教,不想我胡鬨的話你們就對他好些。”這句話聽的薑家父母皺眉,薑悠站起身拿水杯,舉高晃了晃,“明天記得早點兒走,反正我也不會送你們。”看著他們的眉頭越皺越深,薑悠冷笑了一聲。完美,又再一次擊碎母女之間的親情脆弱薄片,他們平時冷淡的表情終於鬆動,她看的心底有幾絲莫名的痛快。薑悠出書房,但剛進房間她就裝不下去了。一個玻璃杯被重力砸在桌子上。送走,又是送走,好像她就應該被這樣對待,跟個提線木偶一樣,沒感情沒想法,不會難過不會失落,反正隻要是符合他們利益的決定,她就應該被聽話安排,乖乖遵守。明明再忍一晚上,他們就又能一年不見,互不生厭了,結果他們裝都懶得裝了,薑悠越想越氣,家裡呆不下去,她換了睡衣出門,大過年的晚上,家家團聚,街道上的行人都沒幾個。按照以前,她不高興時離家出走,隨便找家便利店就能吃好久,但是現在沒一家便利店開著,薑悠憋著口氣,腳下踩飛輪似的,走得快也不覺得累,吹了一晚上的冷風,最後到了陸景堯家附近。她站在巷口時,才反應過來,揣在外衣口袋的手縮了縮,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兒,薑悠在巷口的路燈下站了一會兒,腿部有些麻意,她才往巷子裡麵走。她走到最裡麵的那個四合小院時,裡麵通黑,門是鎖著的,薑悠愣了一下,她翻手機的手頓住,又慢慢的放回口袋。陸景堯提著空保溫盒進巷子時,地下灑的月光越發的明亮,星星點點的碎冰,添了更多銀色,距離家門幾步的地方,他看見了蹲在旁邊的少女,孤零零縮成一小團,像是誰家遺棄的小狗。 看見不遠處的影子,薑悠抬頭,陸景堯一身黑色的風衣,手裡提著東西,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他上前開門,薑悠自覺跟在他後麵,也進了院子。陸景堯進廚房,開燈,把手裡的保溫盒放下,回頭看一直跟在後麵的人,“吃飯了嗎?”薑悠點頭,但是又搖頭,“沒吃飽。”陸景堯給她煮麵,她站在旁邊,放在鍋裡的視線慢慢移到他身上,陸景堯俊朗眉目,但是能看出來疲憊的神色,想起之前他和自己說的有事兒,薑悠舔了下唇,還是問出口,“陸景堯,你這段時間在做什麼?”“在醫院,爺爺住院了。”陸景堯語氣很輕,也平淡,拿了碗筷給她撈麵。他就煮了一碗,薑悠在餐桌旁吃到半中間,抬頭,“我能幫你什麼忙嗎?”“嗯?”陸景堯稍掀眼皮,他沒太聽懂。“我可以去醫院一起照顧爺爺。”薑悠有些想念這個和她一起捏雪球的,可愛的小老頭。陸景堯拉開一張椅子,坐她旁邊,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接話,吃過飯,薑悠又盯著院子裡的那棵光禿禿的樹發呆,陸景堯過來時,給她遞了一個暖水袋。“放腿上。”聞言,薑悠扯了下自己的褲子,她今天穿的是加絨闊腿褲,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來,自己還是穿單褲的,她轉頭看了眼陸景堯,想問問她穿單褲的事情是不是已經刻進他記憶了。毛茸茸的手感,她聽話的把暖水袋放腿上,陸景堯又進了廚房,好一會兒,他才回了臥室,衝了澡,再出來時換了身衣服,手裡拿著幾本書,薑悠起身,“你要回醫院嗎?”“嗯。”聞言,她把暖水袋抱進懷裡,“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不想回家。”陸景堯抬眼,視線在她臉上流轉,像是在觀察她的情緒,他的語氣很輕,“你是不是不高興?”她今天有些反常,囂張痞氣的模樣全無。聽見這句話,薑悠鼻尖泛起酸意,一直強撐的眼眶有些軟,她用力吸了一下,終於不再抑製委屈,哽著聲音,“嗯。”“走吧。”陸景堯沒帶她坐夜班公交,打車去的醫院,門口的標牌亮著紅燈,在漆黑的夜晚格外醒目,兩人剛準備進住院部,薑悠忽然出聲,“等等——”她把手裡的暖水袋給陸景堯,走到一旁賣花的地攤前,一個小女孩兒穿著很厚,但臉還是被凍的通紅,見薑悠過來,她原本蹲著的小身子立馬站起,“漂亮姐姐,買束花吧,送病人的祝福,肯定會早日康複。”薑悠蹲下,漂亮的眸子裡倒映著花影,她挑的認真,選了不同的花束最後紮成一大束,各種顏色的都有,很漂亮,她付了錢,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忍不住跟著她乖巧的模樣一起笑,“新年快樂,早點回家。”陸景堯在安靜的等她,買好花後,她捧在懷裡,兩人上病房區,推開門時,陸爺爺睡得深,這個可愛的,跟她一起捏雪球的小老頭,瘦了許多,躺在病**,安穩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