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說，眼瞅著煮熟的鴨子都喂到跟前了。趙嵐哪裡還能忍得住。這些日子，她們以天為被，用地當床。吃了上頓沒下頓，幾乎就乞討為生了。這些不都拜他周北諶所賜，他有什麼資格跑來挖苦自己？“閉嘴！老娘能有今天，還不是托你的福？”周北諶也不惱，嘴角一彎淺笑，“哦，怎麼又是我的鍋？”看他這麼吊兒郎當的樣子，趙嵐大怒，“你還好意思說，自從我們娘倆從地牢出來，還沒走多遠，你就派人四處追殺。”周北諶聽她說著，嘴角笑意更深。不知不覺，趙嵐恨不得將這段時間的苦水，全都吐出來。她繼續哭訴衷腸，“周北諶啊，好歹你們也是二十幾年一起長大的哥倆兒，何必趕儘殺絕呢？”周北諶看著她濕潤的眼眶，不為所動。費儘心思把自己養成廢人，又派人欺辱毆打，未成年的那段光陰裡，他渾身上下，哪一塊肌膚免遭毒打？好一個二十幾年一起長大！不過現在更讓他感興趣的另有所指。周北諶敲敲桌子，拉回她強勢帶入的慈母形象“不過，我倒是很好奇誰放你們出來的呢？”那人顯然是個作案老手了，地牢的監控早就被砸得支離破碎。要不然自己也不會是冤大頭，做接盤俠，替真正的“罪魁禍首”背黑鍋。地牢那天及進去的就三個人，江渺，他還有林紜煙。林紜煙被關，江渺和他在一起，會有誰有這通天的本領？這下緊張的就不止趙嵐一人了。周璟諶絞手指，滿臉漲紅，上下嘴唇止不住打哆嗦，就連耳垂都泛著粉紅。周北諶熟悉周璟諶，這是他撒謊特有的征兆。小時候，在周振華麵前，無數次栽贓嫁禍都離不開這副模樣。顯然，他心虛了。“怎麼哥，是不敢說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低眸瞬間，左上方45度方向上，狙擊槍暗中隱藏。看來，今天是想讓他橫著出去了。周璟諶看起來踏實穩重，可隻有周北諶知道他是個沒什麼主見，容易被操縱的傀儡。而周振華這些年栽培他，就是看中他身上的奴性。好駕馭逆來順受的工具，誰會不喜歡？況且，這些年，周璟諶隻會在背後搞搞小動作。殺他，周璟諶還沒有這個膽子！背後肯定有人操縱者。趙嵐不想再跟他當什麼福爾摩斯探案，隻想拿著五箱子美金遠走高飛，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哎呦，北諶你費那麼多口舌乾什麼？我們拿……”錢字還沒說出口，打開箱子的那一刻，趙嵐瞳孔劇烈，嚇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紙……錢……”趙嵐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這時，周北諶掏出西裝夾層的鋼筆，筆帽彈出瞬間。 “砰”一聲，子彈從四點鐘方向即刻射擊。周璟諶還沒反應過來，一轉身，硝煙彌漫，“嘟嘟嘟”的衝鋒槍瞄準他的後背，連續射擊。血色染紅後背，就像殷紅綻放的薔薇，垂涎欲滴流著紅血滴。黑衣人湧進來，鐵壁銅牆般瞄準射擊，連綿不斷的槍聲和阻擊聲，踏塵歸來。周北諶穿過，斂然熟視無睹槍林彈雨，將江渺抱在懷裡，解開繩索，整個身體籠罩住她，擋住所有的血雨腥風。“啊……”看到兒子後背打成篩子，密密麻麻的槍口噴射出汩汩鮮血，綴成血珠子，滴滴答答砸在地上，更砸在她的心口上。趙嵐仰天怒吼，兩行清淚滴滴砸在手腕上，捧著周璟諶的屍體，電鑽掏心般地抵進心口，嗜血般搖曳著身為人母的心。“璟諶，你醒醒，媽在這兒……咱不要錢了……不要錢了，隻要你醒著……”子彈掃射，穿梭在每個空隙裡，趙嵐全都無視，她垂目浸滿淚花，哽咽的肩膀一抽一抽，抽泣聲就沒停下來過。江渺看著趙嵐，心裡很不是滋味。倒不是聖母心泛濫，隻是這一幕，熟悉又陌生。兩年前，林天慈去世前，她就是這樣狼狽且不堪。忽然，江渺感到身體騰空，順著周北諶賁張的手臂看過去，入眼就是他清晰的下頜線，泛光的眼還沒徹底看清他。就見趙嵐瘋了一般撲過去，摁下按鈕，很快懸空的巨型導彈立在眼前。導彈下張牙舞爪地炸彈，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下一秒在場的所有人都會葬身火海。導彈豔紅的外殼囂張暴露在外，藐視這些渺小的生命。“既然你們容不下璟諶，就陪他一起去吧！哈哈哈哈哈……”趙嵐瘋癲癲地站在眾人麵前，詭異的笑容不斷。露出泛白牙齒的那一刻，隻覺得獠牙湧動，恨不得蝕骨吮血般吞噬所有人！趙嵐瘋了！她手上攥著繩索，隻要稍稍用力，導彈就會引燃，空間就會土崩山裂，哈哈哈哈……張揚瘋狂的聲音充斥在逼仄的倉庫裡，回聲拍打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落在每個人的耳畔。震耳欲聾！“都去死吧！”她手腕用力，開關馬上就被摁下。山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直呼，“炸彈是假的，大家彆被他騙了！”顧不上真的假的，阻擊手圍上來，疏散人群，保證人質的安全；拆彈專家提著工具，找時機拆炸彈；倉庫外，閃爍的救護車燈閃耀，五光十色索求最後的生命之光。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混亂一團。趙嵐崩潰嘶吼的聲音仍然在持續，她頭發淩亂，臉色發白，暗淡的看不出一點血色。她拚命吼叫著，全身戰栗不止，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僅存的理智讓她回憶起，林欻說炸彈是假的，用來撐場子的罷了。不知什麼時候，一個穿著救護服的男人來到了她麵前。他聲音低沉卻囂張，“怎麼不敢了？”林欻直勾勾盯著她，手扯過她頭發，一腳踹飛她。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趙嵐，林欻露出詭異張狂的笑。外麵江渺聲音傳來，距離太遠，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大概是要救趙嵐。林欻一腳蹍在趙嵐手指上，迫使她連往前爬的力氣都沒有。暴力捏緊她的下巴，笑意盎然。“記不住我名字的死老太婆，憑什麼救你？”變態凶狠的眼睛剜著她，“死老太婆看仔細了，究竟這是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