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北胡思亂想,眼睛卻盯著前方,一點不敢鬆懈。她怕自己鬆懈下來,就真的隻能趴下了。裴榆配合著她的步調陪跑,因為還穿著運動背心,差點被後勤同學攔下,辛虧何俊偉挺身而出,拉著那同學解釋,不讓他妨礙裴榆。蘇北北又一次經過一班看台的時候,班級裡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十個班的比賽,現在蘇北北已經撐到了第五名。無論外界怎樣,她始終一言不發朝前狂奔,不得不說,這種態度,真的十分感染人。“堅持不懈”是一句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的話。此時湯老師在比賽最初的時候說的場麵話,卻真的像雞湯一樣發揮了它的作用。蘇北北跑到第四圈的時候,場上隻剩她一個了。她覺得自己的意識都已經模糊,汗水也跟瓢潑大雨一樣的從臉上順著眼角滑落。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然而一班依舊呐喊聲不絕於耳。後麵的五個人此時都已經放棄,蘇北北隻要跑到了終點就是第五名。裴芸站在場地上不肯回去,裴榆眼睛都不眨的看著瘋魔似的蘇北北,隨時準備接住她。此時的蘇北北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既像著了火,又像淋了雨,身體的各個部位都跟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她覺得前進的每一步都是拖著全身的重量在往前移動。“快到了。加油!”裴榆的聲音從似遠似近的地方傳來,蘇北北腦門一震,開始加速。早死早超生,早點跑完就可以休息了!念著這句話,蘇北北提著氣,跟著前方的身影往前狂奔。一班的看台上已經熱火朝天。所有人都揮舞著旗子呐喊,甚至有外班的人也跟著”加油””加油”的喊了起來,然後看著蘇北北衝過了終點線。一班沸騰了!蘇北北沒有跑第一,某種意義上來說依舊是吊車尾。然而她還是跑完了全程,為一班拿下了第五的名次!拿到第五的一班比拿到第一的三班還要激動。不少人自發的衝到跑道上去迎接英雄,當然最終被負責場地管理的老師給拍了回來。不過就算他們進了比賽場地也找不著他們的英雄,因為此刻蘇北北,已經被裴榆背在背上,送去醫務室了。蘇北北受到了校醫的嚴厲批評。超負荷的運動讓她嚴重脫水,而一躺到**,她就連手指都不想抬起來了。“現在知道累了?跑的時候倒是一副不怕死的乾勁啊!”裴榆冷嘲熱諷,一麵給她打熱水,按照醫生的吩咐調點淡鹽水給她喝。校醫已經出去了,有個同樣跑一千米的妹子腳扭了,一直在場邊坐著。這會兒站起來才忽然發現腳腫得厲害,一動就喊疼,也沒人能背過來,隻好請校醫出去治療。蘇北北眼冒金星:”我都快死了,你還念叨我。” 聲音又嬌又軟,帶著點點的撒嬌。裴榆依舊一副老大不爽的晚娘麵孔,手底下的動作卻沒停。端著淡鹽水坐過來,遞給她。“自己起來喝。”蘇北北吊著眼睛看他……有點想叫他喂怎麼辦?不過也隻是想想,蘇北北還是覺得恥度有點高,隻好費力坐起來接過那碗鹽水。“態度怎麼跟陪跑的時候差這麼多。”蘇北北接過那碗水,嘀嘀咕咕的說,”明明之前還很溫柔的。”裴榆把手裡的杯子一放。“我還真不是個善於陪人聊天哄人開心的人。對不起了哈?”最後一句話說得皮笑肉不笑,看上去十分牙疼。蘇北北自覺理虧,難得的不辯駁,隻是默默的喝著水。一時醫務室裡靜悄悄的,氣氛詭異。大門忽然打開:”老大你乾嘛呢……”話說到一半,看到病**的蘇北北。門口站著一個男同學,蘇北北記得在裴榆生日的時候好像見過,對他微微點了下頭。裴榆掃了一眼蘇北北,轉頭問:”什麼事兒?”“不是,馬上就是班級接力賽了,這不是叫你回去嗎?”“我中暑了。”裴榆走過去關門。“彆啊老大!這大四月的天兒,你說你中暑……是個人都不相信啊!”來人抵住門,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那就說我血糖太低暈倒了,正在醫務室休息。”裴榆說完,推開那家夥,不留情麵的關上了門。那漢子隻好在門外哀嚎:“老大!老大!彆這樣啊,我沒法交代啊……”“自己編個理由去!就說找不著我!”裴榆最後給了他一根救命稻草。那男生嚶嚶嚶了半天,腳步聲還是漸行漸遠。“我發現你這幫朋友都特彆有意思。”蘇北北先是哧哧的笑,然後發現裴榆不搭話兒,隻是坐那兒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這才停了下來。氣氛重新回到剛才的 尷尬。不知怎麼的,蘇北北就覺得有點心虛。莫名其妙的心虛。然後開始反省自己之前的行為,想來想去,隻有長跑這事兒了,但是那是她的事兒,為什麼對著裴榆要心虛呢?“想好了嗎?”裴榆淡淡的說,”錯哪兒了?”“我錯什麼了?”蘇北北幾乎是張口就反駁。“你現在這個身體狀態……”裴榆指著她躺在病**的樣子,”你跟我說你錯什麼了?”蘇北北移開眼神,表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你說你一體力渣,跑到場上充什麼英雄?你是對自己身體脆弱程度的了解還不夠深刻?”“我本來也沒想跑完嘛,”蘇北北氣虛的回答,”結果跑著跑著,就忘記了……”“那叫你停你為什麼不停?”蘇北北乾笑:”有人叫我停嗎?我沒聽見呢。”確切的說,後半段她幾乎什麼都聽不見了。裴榆吸氣吐氣的動作了半晌,坐回她床前的那張板凳上。“以後,彆這麼賣力折騰自己了,成不成?”“保證不再犯!”蘇北北舉手起誓,”跑一千米這種事兒,我大概也就做這一回了。”她看著裴榆不相信的眼神:”其實我本來也隻是想嘗試一下,那些我看起來辦不到的事情,做起來什麼感覺。”“感覺如何?”裴榆冷哼。“蠻爽的……”蘇北北認真的說,然後立刻表態,”不過我不會再做了。真的!”裴榆沒好氣的瞪她,接過她喝光水的杯子放到她夠不著的桌子上。蘇北北的眼神跟著他的手指移動,最後發現他停在了這麼近的地方——他坐到了她的床沿上。蘇北北就這樣坐著,感覺他越靠越近。